她在家里生的阿纳垭。
当时迷信这样能让孩子更听话,而且知道胎位不正还请来妮莉接生。记得还被她骂来着。说什么知道凶险还不去药院,居然还敢搁家里生,是想一尸两命么?
好像骂了很多,他们愣是没一个敢回嘴。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卡莎躲过那一次之后再小心翼翼,也没能逃过伤害阿纳垭的命运。
而且不管是罗登还是默多克,他们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曾经发疯的事情。只记得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娜塔和德拉夫带着人过来,强行把尚在襁褓里面的阿纳垭抱走。
她因为不记得自己对孩子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都觉得是娜塔买通上门看诊的妮莉,故意往阿纳垭身上弄出伤痕,借口抢走他。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卡莎彻底恨上他们。
长大后的阿纳垭极为聪慧,却不喜欢双亲一直说娜塔和德拉夫的坏话,有次回嘴挨打后,三人的关系便急剧恶化。
后来虽然偶有见面,也是没说两句话便不欢而散,最终成为现在互相憎恨的模样。
“卡莎,你醒了?”默多克和毗瑞一直守在床边,看人清醒,不由得惊喜。
“母亲您怎么样?感觉身体还好吗?”
卡莎头疼得厉害,四肢沉重几乎没办法动弹。
怕是在梦里忆起那些痛苦记忆时生出阴霾,致使泛植物化,得在床上好一阵休养了。“……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昏过去好一会了,还好吗?”
她看着面前俩人,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
不是因为毗瑞,而是因为默多克。
他们是怎么认识来着?
对了,是因为罗登的纳纳,提努。
他亲自给他们俩人牵线搭桥,因为默多克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对卡莎呵护备至,很快便把人追到手。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默多克也是困住她的一种手段?
想起自己千防万防还是中招,几次发疯伤害阿纳垭他却没有告诉她赶紧治病,就这两点,她就能合理怀疑是枕边人下的手。
若不是阿纳垭天赋异禀,那么小就会用异能调动疗愈的能力,削弱卡莎被药物作用的癫狂行为,让她能留有一丝理智,克制自己下不成死手,这世上就没有阿纳垭这号人惹。
极致的恐怖和心有余悸不外乎如此。
差一点她就掐死了自己的孩子……
想法蹦出脑海的瞬间,面前的爱人瞬间变得面目可憎。卡莎已经分不清什么真假,就连毗瑞都无法给她安全感。
他们一家人现在都笼罩在罗登的阴影下。
该怎么办?
“卡莎?”
“母亲,您怎么了?说话啊您别吓我。”毗瑞蹲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却被卡莎突然甩开。“母亲?”
俩人皆为惊讶。
卡莎呼吸粗重而紧张,但很快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让罗登知道她已经记起来,否则这将近二十年遭的罪都只能和血吞下去了。“我没事,我只是被院长吓着了,她真的好可怕。”
妮莉确实是不少年轻异者的噩梦,除了她研制出来的波利巴伯难喝得像毒药外,还因为她看病时总爱吓唬人,弄得他们很有心理阴影。
长大之后,阴影面积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更大,看见妮莉就应激。
所以默多克也没有怀疑什么就相信这个理由。“没事,我们在家里很安全。”
“母亲,阿纳垭真的找到对象了吗?”毗瑞看她没事,索性关心起别事情。
他得确定阿纳垭到时候抢不了自己风头。
想想自己都把首领的胞弟追到手,阿纳垭总不能被哪个家族本家的人看上吧?都是个没异核的废物了。
卡莎不想知道他问这些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我头还是好痛,你们出去让我休息会。”
说完兀自背对他们躺下。
俩人无法,只得起身出去让她能好好休息。有些病症休息会就没事,倒不是什么小病小痛都需要用到咒术,习惯咒术疗愈些小毛病反而让身体不耐受。
房门关上,父子俩在门口面面相觑。
“父亲,母亲真的没事了吗?”
“你别多想,她自己也是疗愈师,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你下午上班去吧。”
“我想在家里照看母亲。”
“没事,我来照看。”默多克拍拍他的肩膀,看眼房门,转而往书房走去。
毗瑞也不知道他去书房干什么,不过既然有他在家里照顾人,自己也能安心去上班。
待他出门,默多克便将一封信栓在前院饲养的小型送信鸟脚上,随即放飞。这类专门送信的小鸟能通过改变羽毛的颜色在天空隐形,送信的过程相对安全许多。
可怎么看,他都像在给谁通风报信。
“总觉得有些奇怪……”默多克站在偌大的院子里沉思。
他没有发现二楼的窗帘被拉开条缝隙,一只灰蓝色的眼睛带着紧张和思虑在偷偷观察他。
那是卡莎。
看来她的异常行为已经引起怀疑,很快罗登他们也会知道并且试探她。无论报仇还是守护两个孩子,都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她已经恢复记忆。
“我可怜的阿纳垭……”卡莎捂住嘴巴让啜泣声淹没在身体里,转身背靠窗户滑坐在地毯上。
她现在就是庆幸,当年怀毗瑞的时候没有被罗登他们得逞。
联想起孕期时的极度不适,还差点小产,卡莎再不愿意相信,也只能将默多克排出信任圈。现在支撑他的只有默多克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心里该是不忍和纠结的,否则毗瑞也不会平安长大。
“我该怎么让阿纳垭相信我……”卡莎有些无助的靠着窗户滑坐在地板上。
她之前鬼迷心窍,做尽伤害阿纳垭和双亲的事情,现在想要求得他们的原谅和信任,不是希望渺茫,而是想想都毫无希望的事情。
“如果,我能帮他们制裁罗登呢?”她突然抬起头,一个计划在脑海里生成。
疗愈系盘算来盘算去就那点事。
罗登为让自家人占据绝对的疗愈巅峰巩固势力,和前首领狼狈为奸秘密开发违禁咒术,这些咒术的源头他们有保存。
抓贼拿脏,她对那个地方正好有些印象,可以追查下去。
“对,告发他们。”卡莎精神一振。
随即面露难色。
这事向谁告发好?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首领?
不,如果他和前首领一样和罗登利益捆绑呢?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
或者,直接去告诉妮莉?
现在她谁都信不过,但妮莉,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毕竟妮莉当年可是被罗登纳纳那一系的人害得差点身败名裂,如果能报仇,她肯定乐意。
再让她搭桥说和自己和阿纳垭,岂不是一举两得?
须臾之间,卡莎冷静下来。
“不能让罗登知道我记起来了,否则他们肯定会有所防备,今天要去一趟大宅才行。”
“卡莎,你好点了吗?”可能是她在屋里盘算太久,默多克已经上楼。
身体沉重的卡莎连忙挪回床上,背对着打开的房门,眼睛明亮如星,唯独没有看见默多克幽暗的双瞳。
“卡莎?你睡着了吗?”他落坐在床沿,伸手抚摸卡莎松散下来的头发,还能嗅闻到精心养护过的气息。
“……怎么了?”卡莎佯装醒转,微偏过脸低声询问。
却发现默多克有点诡异。
他抚摸自己头发的手已经贴上头皮,让她不禁泛起鸡皮疙瘩,而且还不说话。
“默多克,你……啊!”
突然,他的手收紧如抓到猎物的鹰爪扯住卡莎的金色长发,强迫她转过头看自己。“都记起来了是吗?卡莎……”
“你?!”
猛然撞进他恐怖的双瞳,伴随着阴冷的嗓音和残忍的笑容,卡莎面色一骇,金色星光瞬间在俩人之间爆炸!
轰!
一阵光波炸裂,将卧室的装潢毁个七七八八。
默多克用力转过头,抬起另一只手抚摸左脸上出现的两道伤痕,脸上满是阴翳。“我看你还有点价值选择留手,你倒是对我毫不客气,果然是养不熟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