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商业区。
弗里德没有回家修整,而是在和毗瑞的“秘密基地”那里随便捯饬一下出门。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也就在家里临出门时,随手抓件两边开口方便手伸出来的加绒披风带上。
此时的他用披风的兜帽罩着脸,迅速走进一家颇大的店面。
招牌银光璀璨写着“图尼首饰”,是家饰品店。
不过他并非来购物,而是上班。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首饰大师“卡尼西”居然是首领胞弟这件事,知道的人还是要越少越好。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进店后,他看见的不是早晨清冷的画面,而是不少人在店内精心布置的绒柜前挑选首饰,销售们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就面前这阵仗,吓得弗里德不敢穿过人群去工作间。
曾经他包得严严实实都被狂热的人群围堵,自此落下阴影。“我就说得再工作间那里开个门,你偏生抠门不乐意。”
这话是对旁边柜台里的人说的。
米图,疗愈系。弗里德的挚友兼店铺合伙人。
那头一头金色大波浪,让他看起来像条遨游海洋的美人鱼。
“早跟你说再开个门铺子的性质会变,报批很麻烦,而且不仅要花不少钱,连税金都提高两倍,你那么怕人,干脆在家里办公好咯。”
说着不忘搅拌手里端着的热饮。
愈发慢条斯理的动作,越看越有幸灾乐祸的模样。
“……说不过你。”弗里德叹气。
“咦,你昨晚有情况?”米图眼睛毒,很快看见他脖颈之间露出些许端倪的痕迹。“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来得不像往日早,这都要创界神诞了生意会好你也清楚,果然是昨晚和毗瑞遣倦缠绵。”
弗里德脸上尴尬,嘴巴跟着没把门,“谁像你,为了个不爱你的渣渣孤寡这么久,活该你眼热。”
“不都说别提他了?”
哐啷。
汤匙靠上杯壁发出愠怒的清脆声音。米图的表情陡然恐怖,看起来很想掐死面前这个损友。弗里德意识自己说错话,抬手拍拍自己的嘴。
“不说不说,我进去干活。”
然后逃也似的掠过人群进工作间。这会倒是不怕人群围堵。
工作间宽敞明亮,一应雕刻工具和原料齐备,让弗里德倍感舒适。可惜这种舒适没一会就因为门被撞开而打破。
“别弄了,出大事了。”米图拿着份新鲜的快报进来,直接塞给桌后的弗里德。
他还想着能有什么大事,拿起来一目十行看完,登时站起身。“大哥要公开审判?刚刚的事情?”
“那不然呢,这可是实时快报。”
这些单张的新闻报一般只用在大事情上,通过中枢专门的信鸟投掷到商铺和住宅门口,力求短时间内通告异者们聚集或者避难。
他们现在看到的则是三天后刑司所公审研究黑窝点犯人的通知。
真是好突然啊,不是昨晚才抓人?
“怎么回事?上面说的什么违规研究,人体实验,都是些什么?我之前都没听说过。”弗里德昨晚和毗瑞巫山云雨,早上就来上班,压根没时间知晓刑司所大规模行动的事情。
看他一脸茫然,米图便知道从他这里套不出什么实情,不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
“得了,就昨晚的事情,你想想你昨晚上在干什么?”
“唔……看来这事情不小。”
不必把话说得太明白,大家都懂。弗里德坐回去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米图则抬手摩挲下巴。
“人体实验啊,想想都觉得可怕,应该是创界岛空前绝后的大案。”说着还点点头,然后看见弗里德在脱身上的围裙。“你干嘛去?”
“回家,待会就回来。”
另一边。
“哎哟……”
毗瑞扶着腰,一瘸一拐进家门。
昨晚上俩人玩得疯,他今天干脆请假,又在秘密基地那边磨蹭好一会才回家。怎么说树屋都不适合修养,还是自己家里的床舒服。
“毗瑞,你回来了。”默多克突然从书房出来,父子俩打个照面居然有了些尴尬。
“我先去休息……”
“等等。”
被喊住的毗瑞无奈转过身,看着默多克那张写满心事的脸,猜都知道他想说关于弗里德的事情。
“父亲,我和弗里德很好,能别算计他么……”
“傻孩子,你真的对他动心了?”默多克脸色瞬间低沉,生动诠释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他是首领的胞弟,而首领是我们的敌人,你可明白?”
“我……明白的。”他垂下头,心里难过却无法辩驳。
从小他就是在提努一系的笼罩下成长,心是向着他们的,可是……
他真的没办法放下弗里德。
“既然你明白,那我也不多说你什么,现在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有事情做了。”
“出什么事了?”
紧跟着默多克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他。
对于见识过人体实验的毗瑞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虽然他在双亲的干预下没有直接参与,可他知道啊。他不像瑞夏那样被保护得很好,他是知道的。
如果事情被牵累出来,说不准自己也得遭殃。
“父亲,那我怎么办?万一让人查出来……”他现在就想自己顶多一个知情不报,可他的双亲不同吧?
据他所知,默多克和卡莎好像切实参与其中……
“别慌,提努和首领暗地里有利益勾连不会怎么样,现在提努已经挑唆那些人的家属去中枢闹,后来首领便说已经掌握证据,三天后要在刑司所前面的广场进行公开审判。”
“公开审判?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那我们能做什么?首领好像……没有抓我们的意思?”
默多克点着头,“但咱们自己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什么准备?”
“万一首领要查我们呢?我们得有个傍身的东西。”
“比如?”
“阿纳垭。”
突然提起阿纳垭,让毗瑞很不适应。“关他什么事?不行我站不住了,父亲我们进屋里说。”
于是毗瑞进屋趴到自己的床上,默多克则落座在床尾,看着他拉被子把自己过程春卷。想来昨晚上他和弗里德确实玩得很野,心中莫名对疗愈系的“功能”感到烦躁。
“算了,这么跟你说,阿纳垭和首领有勾连,你去把人钓出来,我负责抓人。”
“勾连?抓人?绑架他?”毗瑞以为自己听错,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看他。
“没错,有人告诉我当年阿纳垭用永恒疗愈咒救的那个人就是首领。”
“啊?”
这下毗瑞卷不住,直接侧躺用手肘支撑起半身。“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他救的首领了?”
乖乖,要真是他救了首领,那自己又和弗里德交往,将来岂不是还成了一家人?
想起昨晚上萨霆捅他底子,毗瑞深刻怀疑萨霆是有意为之,有点不像他和弗里德在一起的意思。
天啊,怎么会……
毗瑞瞬间头疼欲裂,倒回床上双眼瞪着天花板,似乎很绝望。
“实情我也不太清楚,但提努那边隐瞒了我很多,所以我们得有后手自保,哪怕他们被查,咱们也能脱身的筹码。”
说起绑架,毗瑞犹豫了,“……可是,那个,如果绑架阿纳垭,反而被首领盯上怎么办?”
“不会,我知道个地方能藏人,保证首领都找不到。”
“不行我不同意,那是首领啊,退一万步讲阿纳垭真的和首领勾连,俩人还相爱,那绑架阿纳垭不就等于惹怒首领?怎么可以!”
“傻孩子,你是觉得我和你母亲参与的那些事,首领就能放过我们吗?”
“不是那个意思……”毗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反正就是哪哪都不对劲,脑子里面乱糟糟没个恳切的想法。“总之我不同意。”
看他说不动,默多克心思一转,想到个办法。
“唉,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是我又怕你难过……”
“还有什么事?”他觉得今天的刺激够多了,又是人体研究又是阿纳垭和首领勾连。
好像天塌之前掉落的碎屑,仿佛整个神域都在摇摇欲坠。
“关于弗里德的,你肯定不知道,其实阿纳垭和弗里德,八年前在一起过。”
“什么?!”
如此劲爆的消息,吓得毗瑞顾不得身体的酸软和某处的不适,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最后还是不得不用手撑住身体。
“父亲,您在说什么?八年前,阿纳垭和弗里德?”
“没错……”弗里德佯装惋惜。“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那时候萨霆还不是首领,阿纳垭跟谁交往我们也不大主意,直到……你说你和弗里德在交往,我和你母亲才意识到这件尴尬的事情。”
“不,怎么会呢?弗里德跟我说,我是他的初恋啊。”
他们在一起三年,某种程度上已经知根知底,毗瑞也全心交托过去,结果……
现在告诉他弗里德和阿纳垭八年前交往过!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不可能啊,昨晚上首领捅破我身份的时候,弗里德明明表现得不知道我和阿纳垭是兄弟……”
“那只能证明他太能演戏了。”
“……父亲,您确定吗?”
“我确定,但是你去问弗里德,他肯定也不会承认,你若想证明,我有个办法。”
毗瑞的软肋是弗里德,听信任之人这么说,智商难免受到严重冲击没有细想,只能用期盼的眸光望着自己的父亲默多克。
“什么办法?”
“你现在假冒弗里德的笔迹,顺便捎个信物过去约阿纳垭出来,如果他赴约,不就能证明问题?”
“现在?”
“就现在,趁着首领顾及不到阿纳垭的时候才有可能把人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