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纳……”
坐在最后边的瑞夏忽然有些紧张的抓住身边人的斗篷。
那人正是戴着兜帽挡住脸，低调非常的提努。
他本不必来，但抑制不住想要亲眼看见萨霆落败的心情，最后还是来了。同行的除了毗瑞，还有尤莉和尤拉姐弟俩。
上次尤莉差点坏事之后被狠狠训过，这次算是给她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这孩子在害怕什么？”她就坐在瑞夏左手边，看他紧张的习惯性小动作，面露鄙夷。“不都跟你说安排好了，临阵退缩也来不及。”
“母亲，我不是害怕。”毗瑞转头辩解。
然后提努拉住他的手，没让母子俩这时候争执。“别和你母亲一般见识，看，公审开始了。”
几人望去，那五个重要的接头人已经被戴上脚镣，扣在同一根木桩上。
画面看起来极为严峻。
自从神祇回归神域后，异者已经很久没有过公开审判，有家族自治的原因，也有公开审判太过严重的缘故，所以极少使用。
否则听见要公开审判的人们也不会那般惊讶。
“首领，犯人到齐了。”刑司所的管理者杰拉肃穆着脸，正过身对台上的萨霆汇报。
她是空间系的异者，一头黑色卷发盘在脑后，穿着黑袍，看起来比场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严肃。这大概就是执法者必须给人的印象吧。
高冷无感，只为正义而生。
看人颔首，她才上到台前一方小台，接过助手递过来厚厚一打资料。
飒飒……
就在她站稳后，无数火焰鸟忽然从四面八方凭空飞出而来，最后均等距离悬停于观众上方。
它们能在一定范围内，让主理公审询问对症环节的杰拉不需要高声说话，便能将声音传遍每个人的耳朵。
是很高级别的火之咒术。
随即，杰拉以晦涩的神祇语言开始宣誓：
“吾乃刑司所最高管理者杰拉，今日接受最高庭委员会以及中枢首领委托，主持非法实验的公开审判……”
“以公平、正义、平等的金色荆棘之名，以家族荣耀之名，向诸位神祇立誓，吾不做无证之罪，不说无证之语……”
最后回归常语。
“现在开始逐个控告，第一位，尼德雷席，上前一步。”
那个甜品店老板铁青着脸，从五人之中上前，并且高喊：“我无罪！我是被冤枉的！”
他一喊，其他四个也跟着喊。他们五个的亲属也开始在座位上呼喊。想来是要闹起来干扰公审。
可惜，未能如愿。
嘤——
漫天的火焰鸟突然张开鸟喙发出干扰，那些喊叫声戛然而止。
不是让那些人停止，而是屏蔽了他们的干扰，现在他们只听得见自己的喊声，而别人只会看见他们情绪激动的比划，像在看默剧，带这些滑稽。
“杰拉，你继续。”萨霆轻飘飘的说。
他就是控场的关键，目前在这个广场上，他可以让任何一个人随时闭嘴，或者决定哪个人能说话。
想来尼德雷席他们也意识到这点，很快停止叫喊，反正喊了也没用。
于是杰拉开始罗列他的罪状。
“尼德雷席，神秘系异者，六十三岁，借开设甜品店为由，秘密在店面下方挖掘地下室，提供场地给同伙研究禁药，从中缴获非法研究器材、合成材料若干，以及八瓶没来得及销毁的禁药。”
随即有刑司所的人将搜查出来的东西用各种器皿乘装出来。
并在第一排的观众席前走过一圈，最后回到杰拉身边。
阿纳垭刚才看了，确实很多都是被禁止私人拥有的器材，还有那八瓶看起来就颜色不对的药剂，身为疗愈系很容易肉眼看出来违禁的成分，才能使得药剂出现那样浑浊的成色。
“尼德雷席，现在你有自诉的机会。”
“我没有，这些东西也不是我的。”他还在嘴硬。
转而朝观众席喊道：
“刑司所的人冲进我的店里将我强行带走，我受到了残酷的折磨，并且无法得知是谁陷害我，请求大家为我说句公道话，若是他们不能证明我与这些东西有关，那就是污蔑，应该将我释放并赔偿我的损失！”
遗憾的是除了他的家属和几个不相干的，大概率是有人找来闹事的之外，其他人并没有附和。
想来大家都不是傻子，尼德雷席自己无法解释那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店下面可以解释，但不知道自己店下面有个地下室，属实让人心里犯嘀咕。
难道盘店的时候，还能不用咒术确定店面的空间有多大？
“这就是你全部的自诉吗？”杰拉翻过一页问。
尼德雷席回过身来，仰着脖子说：“我无罪，你们无法证明那些东西是我的，还有我也不知道地下室的存在，何谈提供场所给什么同伙研究禁药。”
“那么两个月前的一桩药剂交易，你又何从解释？”她将手里的叶子纸拿起展现给他看。
上面详细记录着他如何非法买卖禁药，并致使买药人耳聋口哑变成残疾的。杰拉也用口述传到每个观众耳里，让他们知道纸上写的什么。
看见只有一页纸写着，尼德雷席不禁冷笑。“胡说八道，压根没有的事，证据呢？”
杰拉没有跟他废话，“传人证上来。”
所谓的人证是被轮椅推上来的。那人眼歪嘴斜，四肢消瘦，头发黑中带着大片银丝，看起来像被人拧干衣服一样的拧过，扭曲至极。
看见他，观众席上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连尼德雷席的面色也跟着凝住。“我不认识他。”
“他叫皮里，两个月前通过你购买强壮异核的违禁药剂，没想到却产生严重的副作用，好在经过治疗，他已经能开口。”
“那又如何？污蔑罢了。”
“尼德……雷席……”皮里艰难开口，声音也同步给观众，听得见他说话的艰难，不禁对违禁药剂的副作用感到胆寒。
若是真的因为副作用，那违禁药剂实在太可怕了。
“我向……神祇立誓，是……是从你那里，买的，药剂……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模样……”
“足够了。”杰拉没有让他继续艰难吐字，而是顺着他的话说：“我们从皮里提供的药剂瓶子上检测出属于尼德雷席的异能残留，你不仅给人提供场所，自己也在学着怎么炼制，却没想到副作用那么大。”
“我没有！”
“证据提交给神殿鉴定，这是光之印，看清楚了吗？”杰拉将另一张纸拿起来展开给他看。
右下角的地方盖着闪亮的金色印章，繁复而神圣，正是被神殿祭司承认的证据的证明。
祭司能直接与神祇对话，同时也能向神祇求证，所以也肩负起证据的验证，是异者之中最有公信力的印记。
看见这个，尼德雷席脸色煞白。
观众们则是发出愤怒的声音，要求严惩他这个罪犯。
“不，我没有，就，就算我违法买卖，那也不能证明这药是我做的……”
“蠢货。”观众席上的尤莉翻个白眼道：“违法买卖和制作是一样的罪，怎么就不说点有用的呢？譬如自己是被控制了？”
“那也得有证据，证明自己被控制啊。”瑞夏嘟囔一句，而后被尤莉瞪。
母子俩没有吵起来，而是转头继续看审判。
一些杂鱼不至于累及源头，但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呢……
“肃静。”
杰拉维持秩序，看尼德雷席跌坐在地没话说，转头询问起萨霆。“首领，您可有补充的？”
“没有，但我允许尼德雷席拥有辩护人。”
神祇还在时，公审上哪个有罪就是有罪，因为不会有人质疑神祇，现在则补充了许多规则。
而辩护人，是萨霆亲自加的。
罪犯也是异者，神祇之下，异者平等，哪怕有罪，也有伸张的权利。不过在证据已经可以定罪的情况下，辩护人的作用也不过是为罪犯求情。
“明白了。”杰拉转回身对尼德雷席说：“你现在可以指定现场除了首领和最高庭委员会成员外的一个人为你的辩护人，让他为你喊冤，最后由现场的异者投票来定你的刑罚。”
“我……”
尼德雷席知道自己不死也要被剖掉半个异核，流放孤岛劳役，反正竭尽全力辩护一下也是好的。
于是乎，他的目光移向罗登。
却见罗登直接闭目养神，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尼德雷席连狗咬狗的机会都没有，说出来肯定会被认为是攀咬污蔑，罪名就更重了。
看他犹豫，杰拉提醒说：“没有人选的话，可由首领来指定。”
“有，我有人选。”
“是谁？说出他的名字。”
“阿……阿纳垭。”
全场哗然之声四起。
连阿纳垭本人也惊愕万分，难道他们认识？
不，总觉得这人是有目的的想把自己拉下水……
“哪个阿纳垭，请说出他的族系。”
“米莉安·娜塔·卡莎……阿纳垭。”
杰拉似乎并不意外，而台上的人也没有一个露出意外表情的，仿佛早就料到尼德雷席会把阿纳垭圈出来似的。
“你要知道这个人是可以拒绝做辩护人的，你可以让自己的亲属为辩护人。”
“不，就要阿纳垭做我的辩护人，他不会拒绝的。”
看他坚定，杰拉只好抬头环望一圈观众席。“请这位米莉安·娜塔·卡莎·阿纳垭上前来，如果您拒绝也可以起身示意后坐下。”
座位上的阿纳垭如坐针毡，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然后他看了眼台上的萨霆。
发现这人居然是看戏般的表情，意识到他是想看自己的窘态。
真是个坏痞子……
“阿纳垭？”身边的卡莎也疑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他犹豫而拉了下他的手。
“母亲，我得上去……”
“还是别去了阿纳垭，万一他们有什么阴谋呢。”娜塔很是担心，左右看看，发现雪蜜和台上的菲可尼亚都在看着这边。
认识的人多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无形的压力这不就来了。
“不怕，我相信萨霆。”说罢双手掀开兜帽，起身朝杰拉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