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院。
院长办公处。
呼……
阿纳垭在门口深呼吸几下，又再次整理身上的白色短袍，这才抬手弹动门上的扣门鸟。
笃笃。
“院长，抱歉我来晚了，方便进去吗？”
木门下一秒打开，但是来开门的不是妮莉，而是利亚。
“啊，大祖父。”没想到他在这里，阿纳垭惊喜得睁大眼睛，与他抱在一起。
“我的小硕果，你可让我们两把老骨头好等。”利亚比阿纳垭还要高个头，轻松将人抱进屋，并且还能随手关门。
“大祖父，您怎么来了？”
利亚一头爽利的白发搭上修身的长袍，看起来比眼下带青的阿纳垭还要精神。
他放下人后还给阿纳垭整理着领口。
“你第一天来药院报到，担心你被欺负呗。德拉夫他们也是，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就让你一个人过来？”
这话让在圆桌旁喝茶的妮莉很不高兴。
“是啊，你大祖父常年不来药院的一个人，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跑过来给我送这送那的，搞得别人以为我不收就会把你炖来吃的模样。”
随即下巴往旁边的圆桌一比，示意阿纳垭看眼上边堆得满满的营活“果篮”和各色“补品”。
那浓郁的草药味都从盒子里面飘出来了。
“是我不好来得晚了，怪我怪我，不过都是心意，院长您可不要推辞啊。”
两个都是大长辈，阿纳垭说妮莉误会也不好，说利亚过火也不对。
就只能是自己的错。
说罢拉着利亚让他坐回去，自己老老实实站在俩人面“听训”。“二位都是我的长辈，看在我大阿古的面上，和气生财啊。”
没成想妮莉和利亚却是互看一眼，随即发出能掀翻屋顶的爆笑。
倒是把阿纳垭弄懵。
妮莉笑得身体都在抖，“我就说阿纳垭这孩子有趣得紧，比萨霆那浑小子好玩多了。”
“傻孩子，大祖父和院长在开玩笑呢。”
“这个……”阿纳垭略显尴尬，但总归松口气。
没吵架就好，他就怕两个上年纪的吵起来能直接把人吵没。
“我们都是在神祇面前挂上号的人了，一把年纪都是直来直去，你别怕，我们不是在吵架，真吵起来多的是人来拉架，你就安安心心的跟着我。”妮莉示意他拉张椅子到跟前坐。
站着总是不好说话的，阿纳垭连忙找椅子坐好。
“那个，我今天不是故意迟到的，是这两天都被萨霆拘在内域……”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在内域胡天胡地，都忘了正事。
至于妮莉和利亚早就知道，自然没什么意外，也没有要打趣的意思。都忙着呢，抽空来个简略的师生对接已经不易。
“这些都不打紧，不过我平时事情多，所以给你安排人先带你两天适应一下，你也认识的。”
“我认识的？”他脑海里面瞬间浮现凑到一起就掐架的那两个人。
菲力和芙拉安。
他们也是妮莉的学生。
一个异核肥大，一个异核缺损，都是先天不足，后天被妮莉半实验半教给拉拔起来的奇人。
“看来你记起来了，不过别担心，我只安排芙拉安带你两天，不让菲力搅和。”
“呼，那还好。”
这俩凑一起就掐架，阿纳垭不想进来就被上强度。
“院长教过那么多学生，肯定也能对你因材施教，把你交给院长我们最放心不过。”利亚点着头，看起来就很满意的模样。
随即沉下脸告诫，“不过你要好好跟着院长学，哪怕没有异核也不能让人看扁，坏的可不止你一个人的名誉。”
“我时刻谨记，放心吧大祖父。”
他是被妮莉特例免试招进来的，所有人都会用放大镜看他，不能行差踏错，更不能让人瞧扁。
但是阿纳垭一点也不惶惶然。
因为他的亲人，还有萨霆都在给他底气。
以后，他也会给自己底气，不让爱着他的，他爱着的人失望。
“这里没事了，你去重症部找芙拉安，我和你大祖父还有点话要聊。”
“好，那我失陪了。”说着起身，向俩人行祝福礼。
他们也伸出手，隔着距离虚扶阿纳垭的左耳耳链回礼，目送他出去关门。
还好笑的看见他关门的时候，因为紧张疏忽而夹到点手指。
“嘶，阿纳垭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变，越紧张面上越轻松。”利亚笑道，正想端起杯子喝茶。
转头却摸个空。
才发现是妮莉已经把他的茶杯端走，起身放到办公桌上，大有赶客的意思。
“干什么？不是还有话说，现在就赶人了？”
妮莉看着人，眸子里面少有的晦暗。“我感觉很不好。”
“什么不好？”
现在提努死了，兰斯洛特的旧势力也在急剧缩小威胁不到药院了。
药院也分了院，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什么都亲力亲为。
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你……要死了？”
“……找死是吧？”妮莉抓起茶杯，作势要把里面剩下的茶水泼他脸上。
后者抬手挡脸，不过也就意思意思。
“不是，那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没道理你比我先去见神祇啊。”说着还不忘起身近距离“观察”。
“我问你，咱们认识多久了？”
“啊？呃，没出生就认识了，可后来不是因为误会冷战了十几二十年没说过话么……你到底怎么了？”
感觉妮莉好像很难开口，利亚只能猜。“你，打算灵结了？”
“没有。”
“那是有喜欢的人了？”
“也……不算。”
“那是怎么了？”
她眼神有些飘忽，但在利亚窥探不止，狐疑不定的眼神审视下突然快速说道：“我有个床伴叫尼姆，上个月我们喝醉跑去莉因花床糊里糊涂包一起，现在他怀孕了。”
“……啊？啊！啊？！”
利亚好不容易才在脑子里面转过弯。
合着妮莉把人搞怀孕，又不想负责，现在在这里找人问该怎么办啊？
满头问号的利亚表情可谓丰富，他对这个发小可太了解了，眼神逐渐从迷惑变成鄙夷和嫌弃，最后又回归原点。
“你又没和那个尼姆灵结，你们怎么进去莉因花床还中奖的？”
他是不是还应该庆幸怀孕的不是妮莉。
否则她这么大年纪，就算挨过两年孕期，但生完离死也不远咯。胎儿可不是那么美好的存在，是需要靠分食孕育者转化的力量才能发育。
孕育者生完一个起码要间隔五六年才能生育二胎，可见损伤有多大。
“哎呀，我就记得那天晚上他说没见过莉因花床，借着酒劲狐假虎威带他进去，然后，然后……就那样了。”
“嗯？”利亚好像觉得事情不太简单。“你说是喝醉了？那有没有可能是尼姆动的手脚？”
“我也质问过他，可是没证据啊。”
“嗐，哈哈哈，你报应到了。”
利亚忽然笑得合不拢嘴。
“那个尼姆就是你的克星，他怀孕又不想打掉你也不能强迫他，否则就是违背戒律，你就老老实实当母亲吧，对了，我让人给你们现在登记，就今天，把灵结办了。”
后面利亚才想起来问人家年龄。
“尼姆几岁？”
“上个月刚成年，我也对未成年没兴趣，总之我绝对不灵结。”
“……才二十啊？”利亚差点惊掉下巴。
对于普遍长寿又不怎么内卷的异者来说，二十真的不大，何况妮莉都是个身体年轻实则百来岁的老人，都能当尼姆的大阿古啦。
换句话说，萨霆而立之年就能坐上首领的位置，已然很了不得。
思绪归位后，利亚心里想着不好说是老牛吃嫩草，还是嫩草把老牛噎住，就只觉得妮莉这次是跑不了咯。
“你说你浪荡了几十年，老了老了倒是被人给坑了，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