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尼弥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依旧在做着自己的古怪行径,直到她使用过于“先进”的咒术被抓包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像只一直在表演的猴。
病房内加上达尼弥就三个人,另外两个无疑是关心她比怀疑她还多的萨霆和阿纳垭。
那目光盯得她不敢对视,就怕连底裤都被扒掉直接裸奔。
“还没想好说什么吗?”阿纳垭落座于床沿,表情还算亲和。
至于搬凳子坐在床边的萨霆则看起来没那么好说话。一双深邃的眸子几乎要把达尼弥的灵魂穿出几个窟窿,好让她老实交代。
“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嘛……”说着还往阿纳垭那边靠,妄图撒娇蒙混过关。
奈何她没想到阿纳垭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说话。相反的还是某个方面认死理的倔种。否则也不会因为米莉安的话就没继续找罗登报剖异核的仇。
除去骨子里憧憬长辈,余下的就是倔。
当然这些随着他阅历渐长后才跳脱出来。可惜那时罗登都不知转生到哪去咯。
“你以为撒娇有用吗?”阿纳垭抱住她终于变得肉乎乎的小脸蛋,还用点力道**一番。
直到她眼泪口水都要被揉出来才作罢。
“唔,我不是没话说,是不能说,说了我就……”
“就什么?”
“我会死的。”
阿纳垭浅笑道:“我不信。”
他现在的能力都不用永恒疗愈咒便能拖住人不死,可见对于达尼弥的话像听笑话似的不往心里去,这就是能力的自信。
眼瞅着自己被围堵,再憋着也没什么益处,达尼弥才终于肯松口。
“那我有什么好处?如果我说让你当我的伴侣才说,你愿意吗?”
这不说还好,一说便差点让萨霆直接把人吊起来扎死。好在阿纳垭眼疾手快先把人拉进怀里护着,才没让那恐怖的火焰鸟烧到人。
“别激动,小孩子说着玩的。”阿纳垭抬起右手,一道金色核圈纹出现在他皓白的手腕上直接把萨霆的火消下去。
看着他坐回去,阿纳垭方才松口气。
“达尼弥,你要不说我可就直接把你丢给萨霆了,摩利安睚眦必报,多的是让你不痛快的法子,你也不想遭罪吧?”
不料达尼弥仗着自己小又有人护着,猛猛朝萨霆扮鬼脸挑衅。
“我才不怕你呢,我有阿纳垭,他可是兰斯洛特的圣克斯,异者的启明星。”
圣克斯已经是阿纳垭的烙印,这无可厚非,那启明星又是什么?
伴侣俩隔空眼神交流数秒。
而后阿纳垭认真的问达尼弥,“你看着我,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从未来而来?”
一开始达尼弥沉默不语,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再插科打诨。“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们会对我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
萨霆没跟她计较觊觎自家伴侣的胆大包天,大事上他从来不会感情用事,语气很好,态度坚决。
“如果你愿意说出一切,我们不仅会感谢你,而且还会让你加入创造异者未来的大计划里,当然不会让你胡来,还是得听我的。”
“放心,我绝对不会胡来。”达尼弥突然有些兴奋,搂着阿纳垭的臂膀承诺,“我的偶像是阿纳垭,他在我就听他的,他不在我再听你的。”
虽然差不多,但萨霆这时候忽然很看不惯这个仗小嚣张的。
心眼一转,点头同意后又说:“好,不过你得先拿出诚意让我们信服你真从未来而来,否则我会禁止所有人对你的探视,不仅是阿纳垭,哪怕是你的亲人我都让人隔绝在外,理由是传染病。”
“……小心眼。”达尼弥扭头把脸埋进阿纳垭药香馥郁的怀里。
不过她也不敢继续跟萨霆对着干,终于在阿纳垭的安抚和诱导下娓娓道来……
……
俩人在病房里面待了一个多钟才离开,按当时值班的疗愈师八卦,说他们当时面色沉重又沉默不语。
很像听了什么鞭辟入里的大道理,内心在恐惧,脑子在思考。
那种感觉甚至让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过多久,被长留历史的“海洋陷落”灾难发生。一夜之间海面上浮满海鲜的尸体,而且均已腐臭。
不到半天,异者们便在阵阵恶臭里面挨个病倒。
一场大疫,猝不及防之下席卷而来。
“祖父,坚持住啊祖父……”瑞夏脸上戴着面巾守在罗登床前,却因为结界的原因无法触碰。
此时的罗登感染疫病,已经被隔离在自己的床榻上。
这种病不仅没办法用疗愈咒术疗愈,还会因为疗愈咒术的使用让病人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于是每日都只能靠着波利巴伯续命。
但很快药剂告急,他的情况则因为年纪过大而每况愈下。
作为兰斯洛特直系,他们在这场疫病面前都如此脆弱,何况是其他异者,爆发初期,超过十分之三的人口被波及。
好在中枢和药院反应迅速,不仅第一时间阻绝感染源,还将得病的人集中收治,宣传防治的方法。
爆发第三天就没有人再出现病人。
可罗登说什么都不去隔离点,说什么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怕他没病死先被气死,家里人只能给他隔离。
如今怕是有油尽灯枯的势头。
“瑞夏,你们过来……”
“祖父……”
他这一系的小辈都已经聚到病床前,犹如当初提努离世前一样。
此时的罗登终于明白母亲离世前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空虚和焦急。感觉自己这辈子好像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又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
却还在为后代担忧,担心他们遭遇到无法解决的困境,想要给他们留下点什么。
等看见那一张张年轻又带着哀伤的面孔,罗登却觉得悲哀。
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留不下什么。
“罢了……”
“你这人,倔了一辈子,临了还是不肯服输。”格拉芬的眼泪早已哭干,红着眼睛默默看着伴侣的生命力在缓缓流失。
无力感倾轧这他们,却无可奈何。
“是啊,倔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总觉得还能做出什么大事……你们别学祖父。”
罗登虚弱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人,又朝格拉芬伸出手。
“我的爱人啊,抱歉不能再继续陪你……但我将继续在另一个世界为你们祈祷。”
“……好。”格拉芬早已看淡生死,却在离别之际,双手穿过屏障握住罗登抬起的手。
“阿古!!”
此举让其他人惊恐得叫出声。
她是也不要命了吗?!
可当他们看见格拉芬幸福的趴在罗登胸口时,却没有人上前拉开她。
“一个人多寂寞,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