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一座木屋中，埃蒙拧开一个像水瓶一样的装置。
“里面什么颜色？”在木屋外警戒的梵纳尔问道。
“黄色。”埃蒙回答。
“那还在安全范围内。这个巡逻点检查完了，我们去下一个巡逻点。”
梵纳尔带着众人走出木屋，准备循着巡逻路线朝下一个巡逻点前进。
“梵纳尔大哥，那个颜色是什么意思，那个装置是干嘛的？”埃蒙在路上问道。
“我正要告诉你们呢。你们知道人类在使用魔法或武技，使身体里有魔力经过时会不可控制地散发出一种信息素吗？魔兽也是一样，而且它们因为难以控制魔力，所以是每时每刻都在散发那种信息素的。
木屋里的那个装置是一种探测器，可以捕捉到附近的信息素，设置在这森林里用来检测范围内的魔兽数量是多还是少。绿色意味着附近没有魔兽，黄色意味有少量魔兽，这两种颜色我们不用在意。如果是橙色就有点不妙了，意味着附近魔兽的数量已经超过安全范畴了。你们应该知道魔兽的数量如果太多，会发生什么。”
“...兽潮吗？”
“没错，所以到时候就需要我们去消灭一部分了。如果你们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的话，可以期待一下看到橙色，因为那种情况下狩猎到的魔兽素材会算作我们的报酬。”
“嗯？意思是其它情况下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会有限制。魔兽的素材有着很高的价值，如果不加以限制地去狩猎，导致魔兽灭绝...我们冒险者至少有一半会失业的。所以公会将每年春季和秋季设为佩里库罗之森的狩猎季，其它时间是限制狩猎的。”
“原来如此，难怪森林里见不到其他冒险者，因为现在还是夏季嘛。”
“嗯，真要说的话，人类其实是做不到让魔兽灭绝的。由于元素灵的存在，总会不断有新的魔兽出现。不过数量太少的话，确实会对冒险者经济造成打击，因此我们的目的是控制魔兽的数量，而非彻底消灭它们。当然，那种危害性极大的害兽除外。”
一直没有说话的我听到这忍不住问了一句。
“比如贝希摩斯吗？”
梵纳尔呆住了，显然是没想到会从我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那是什么？一种魔兽吗？”埃蒙问道。
梵纳尔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那不是种族名。我不知道帝雅茉缇丝小姐从哪听来的这个名字，我也只是听我的前辈们跟我说过，贝希摩斯是...帕克斯城的噩梦。”
“呃...噩梦？也就是说是虚构的传说咯？”
“...你们知道魔兽的威胁度分级吗？就跟我们冒险者一样，也是六个等级。”梵纳尔话锋一转。
莱曼莉举起手。
“我知道，我听我的导师说过，是以贵族爵位的名称分级。我说的没错吧，梵纳尔阁下？”
“你说的没错，也就是骑士、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公爵这六个等级。但其实还有第七个等级存在——帝王。”
“咦？这个...我没听导师说过。”
这个词的含义显然非比寻常，令众人都沉默下来。
“没听过也正常，因为威胁度等级正常是用来划分某个种类的魔兽，只有帝王级不是，其专门指代的是一些个体。这些个体极其少见，全都有着堪称天灾的能力，仅有偶尔的目击报告能证明它们的存在。它们太过特殊，以至于人类赋予了它们个体名。你要说它们是传说是没错的，但说是虚构的，恐怕就不对了。帝雅茉缇丝小姐所说的贝希摩斯，就是一只帝王级魔兽。”
“说堪称天灾会不会有些夸张啊？”埃蒙有些不相信。
“那...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没见过。我只知道，化石宫里有一座雕像纪念着一位百年前的英杰，据说她是赛奥斯级的冒险者，可就连那样强大的人，都为了阻止贝希摩斯从森林朝城市前进而牺牲。”
这说的是艾兰吗？
“赛奥斯级...都打不过？这样恐怖的家伙就住在森林里吗？”
埃蒙的表情从惊讶转变为了惊吓，莱曼莉和罗吉也是如此，只有兰塔...她的表情看不见。
梵纳尔看着埃蒙他们的表情，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你们的反应跟我当初听到时一样呢。别想太多了，你们还是诺卫级，现在只需要操心骑士级和男爵级的魔兽就行，更强的魔兽都生活在佩里库罗之森的深处，在这外围是见不到的。”
环绕着城市的佩里库罗之森被按照东西南北分为四个扇形区域，这里所说的外围指的是扇形区域的外围，我们正在巡逻的其实只是西部外围靠近城市方向的小部分区域。
“那深处的魔兽数量要怎么控制？”
“那自然是由更强更有经验的冒险者们去做了，公会也会定期组织强大的冒险者去森林深处讨伐魔兽的，都是些历尽百战的冒险者，对森林深处非常熟悉。但就算是他们，也是不敢踏足森林的核心区域的，那里生活着的魔兽都太过危险了。幸好那些魔兽仰赖着核心区域的资源来生存，不会移动到其它区域。”
我想起离开维纳塔镇时雷恩给我的告诫，贝希摩斯也许就生活在北部的核心区域里。
“梵纳尔大哥有参与过深处的讨伐吗？”
“说来惭愧，我还不太够格，去过两次，都只是在拖后腿而已...”梵纳尔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梵纳尔阁下一定是在谦虚。”莱曼莉笑着，弯腰去看梵纳尔想要藏起来的表情。
罗吉内向不爱说话，兰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连脸都看不到。至于我，在随口一问就导致队伍里的气氛变得不太好之后，也没再说话了。只有埃蒙和莱曼莉，一直在和梵纳尔聊天请教，多亏了他们，刚才讨论贝希摩斯时的凝重气氛已经消失无踪。
说话间，我们又检查完了两个巡逻点，一直没有遇到什么状况。
“真是稀奇，今天怎么一只魔兽都碰不着，探测器显示的也不是绿色啊？”梵纳尔感到奇怪。
“梵纳尔阁下，一直看不到魔兽会不会说明有什么异常？”莱曼莉问道。
“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某种更为强大的家伙来到了这附近，把其它生物都吓跑了。不过我们能看到不少普通动物，那就说明没有这个问题。”梵纳尔右手托着下颌说道。
“另一个可能是什么？”
“偷猎者。有些人为了短期的利益，会不顾规定，不顾时间地在森林里狩猎。说起来，巡逻不光是为了控制魔兽数量，逮捕偷猎者也是我们的工作。”
“也就是说，我们有可能要跟人类起冲突吗？”
“...真遇到这种事，你们就把事情交给我吧。偷猎者大多是一帮老手，你们或许...应付不来。”
“...梵纳尔大哥，我会尽力不拖你的后腿的。”埃蒙突然正色道，他理解到了梵纳尔真正想说的。
“能理解就好。”梵纳尔点点头。
来到第四个巡逻点，这次轮到我去检查探测器。
我照着梵纳尔教我的做法，拧开了探测器。
“什么颜色？”在木屋外警戒的梵纳尔问道。
我看着那鲜艳的颜色，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红色。”
“什么？！”梵纳尔赶忙冲过来确认我说的无误。
“怎么回事？怎么还有红色的？梵纳尔大哥，红色是啥意思？”埃蒙被梵纳尔的反应吓到了。
“红色...意味着周围有大量的魔兽。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在路上连个足迹都没有见到啊？”
“难道它们是藏起来了吗？”
“不清楚，不过我们不能放着不管。既然它们不愿现身，那就...”
梵纳尔拿起探测器，将底部扭开。
“…逼它们现身。”
一声机关碰撞的声音从探测器里发出，开始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并按照节奏发出不间断的微弱噪音。
“这是诱导装置，其发出的气味和声音能将魔兽们吸引过来。”梵纳尔向众人解释。“现在做好准备，按照各自的职能站到相应的位置上。打起精神，准备狩猎了。”
“就靠我们吗？不是说魔兽数量很多？”莱曼莉问道。
“你们要是应付不来，我会帮你们的。在那之前，尽力而为吧。”
莱曼莉转头看到埃蒙他们已经做起了准备，她不甘落后，于是鼓起勇气握紧长杖，向梵纳尔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请梵纳尔阁下看着我。”
之后，埃蒙隐藏气息游走到林间的阴影之中，莱曼莉留在小木屋，而罗吉则架盾守在木屋前。兰塔穿着厚重的斗篷，结果意外的身手敏捷，三俩下就爬上了小木屋的屋顶，斗篷之中露出一把长弓。
而我，则站到了所有人的最前方，拔出了尼姆雷特。
老实说吧，我已经等这一刻很久了。
离开维纳塔镇后，我在郊外遇到过几次野兽和魔兽的袭击。
不像面对陪练的维图斯时那样不用顾虑生命安全的战斗，也不像挑战了数百次之后渐渐失去了刺激的雷恩的梦魇。虽然那些敌人都不强，但它们是以命相搏的，活生生的敌人。
它们真实的鲜血，激起了我血液里沉寂已久的昂扬。
我渴望着再次体会到那种昂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