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得地被吓了一跳，没明白兰塔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即使想否认，也来不及了，兰塔敏锐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了我的表情变化。
我只能叹了口气，承认道：
“我确实，记得一点前世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是有所隐瞒，没有跟兰塔说我的前世来自另一个世界。
而且我记得的也远不止一点。
这个世界虽然存在着轮回，但大部分转生者并不能完整地想起前世的人生，只能继承一点点记忆的碎片，有些人能因此获取一些技能或者知识，但也仅此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是另一个世界转生而来才成了特例。
目前为止我唯一遗忘的事情，只有自己前世的长相而已。
见我承认，兰塔的眼底不知为何闪过一丝悲伤，又转瞬即逝。
“你...的能力，还有你对生死的态度，都不像是你这年纪的人应有的...假设你真的只有十六岁的话。”兰塔回答道。
其他人就算了，在有着如此眼力的兰塔面前我早该意识到有必要注意一下言行的。不过就算是她，也肯定想不到我学习的魔法的时间只有三年。
“我还以为你没有怀疑我的年龄呢。”
“确实怀疑过，我能看出你是流着长寿种的血的，但看不出你有在说谎。怎么说你和我之间也有着...一百零九岁的差距，混淆不了。”
难不成...在兰塔眼里，我和她是两岁半的小孩和二十岁成人的区别吗？
“帝雅茉缇丝，我无意去探知你的前世，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是负死者吗？”
“负死者？”
兰塔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着要怎么说。
“...你听说过噬魂法则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
“一种隐秘的说法，想要让灵魂获得成长，有三种方法，噬魂法则就是其中之一。”
我只知道两种：其一是不断使用魔力以锻炼灵魂来获得成长，其二是获得某种外力的馈赠，比如高魔力环境或者元素灵的影响等等。
我第一次听说还有第三种方法。
“所以那具体是指什么？”
“人的肉体可以通过进食获取营养来得到成长，灵魂也一样可以进食。所谓噬魂法则，即是指通过杀死其它生物，来获取它们的一部分灵魂作为自己的养料。杀死的生物越强越多，就越能获得力量。”
听了兰塔的解释，我愣住了。
这种可能会引起天下大乱的法则真的存在吗？
我顿时想起了刚刚那个怪梦里的情景，阎将万千尸山化作武器与铠甲，那是不是就象征着所谓的噬魂法则？
我有着极为罕见的全属性元素适性，难道也跟死在前世的我手中那万千亡魂有关？
前世没有这个说法，只是因为那个世界没有魔法，才无法体现出噬魂规则的影响，而在这个世界就能显露出来。
“通过不断杀生来获取力量之人，被称为负死者。”
兰塔一边说着，一边用她那双金灿灿的魔眼看着我，像是要看穿我的躯壳，去审视我的灵魂深处。
“帝雅茉缇丝，你是负死者吗？”
我明白了兰塔是想要确认，我是不是杀孽深重之人。
遗憾的是，我确实不算清白之人。
尽管我总是认为，雇佣杀手只是武器，是收钱办事的工具，真正的罪孽是由雇主担负的，也不代表我觉得自己的手是干净的。
刀子也是会沾血的。
我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说谎，兰塔的魔眼瞬间就能看出来。
那样的话还不如坦诚一些，但用不着我去说什么。
“你觉得呢？兰塔。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毫无避讳地回望着兰塔，既然她那双眼睛什么都看得出来，就将判断交给她来做好了。
兰塔注视了我一会，移开了视线。
“无根无基的树苗，无知无畏的愚者（The Fool）...”
兰塔的话听起来像是在骂人，但她的语气并没有批判之意。
“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忘了吧。抱歉，帝雅茉缇丝，或许有些冒犯了，但我有必要确认你的心性。”
“什么必要？”
“与吸血鬼战斗，不，应该说与任何邪物接触，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光是指它们的强大力量，也是指它们对于其它生物的影响力。”
“是说【魅惑】吗？那个好像对我无效呢。”
“不是说那个，是另一种模糊的东西。与邪物的任何接触，都可能被其影响心智，从而被转变了性格，甚至变得狂暴嗜杀。凡人族中也存在着专门猎杀吸血鬼的组织，我与他们打过交道，见过不少人因为长期与吸血鬼战斗导致失去人类的心。尤其是杀心厚重之人，更容易出问题。”
兰塔再度看向我，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审视的眼神，而是略带关切...和一点点戒备的目光。
“我也担心你会变成那样，老实说，如果你变成那样，你会比吸血鬼更难缠。”
“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兰塔没有回应我的玩笑。
“你们暗精灵族就不会受到影响吗？”
“...也不能说没有。”
“那样的话，你就不要只担心我，也担心一下自己吧。”
要我说的话，我觉得已经狩猎邪物十七年的兰塔比我更有可能出问题。看她的样子可能很长时间里都是独自行动的，以至于刚相遇时说话又慢又少，像是张不开嘴似的。一直到现在跟我聊了很多，她的口舌才变得利索起来。
“说得也是...各自担心自己就好。我也不一定就有余裕能关照你。”
“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多说说吸血鬼的情报。你刚才说了它们的弱点，还没有说它们的能力。”
“也好。”
这之后，兰塔花了些时间跟我解释了吸血鬼最主要也是最强大的一个能力：血魔法。
虽然被叫做血魔法，但其实跟魔法无关。
因为吸血鬼不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个体，所以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模样，它们可以千变万化，任意分解并重组自己的外形。以各种方式应有这个特性便能衍生出一系列麻烦的能力，如分身、塑形、雾化、硬化等，即所谓的血魔法。
血魔法导致没有寒铁武器的情况下，吸血鬼很难被杀死。
更重要的是，要捕捉到吸血鬼真正的“心脏”——伪魂的所在位置，也需要能看见魔力的魔眼才能做到。
“吸血鬼还可以通过血液获取他人的记忆，远程操控眷属和分身。等级越高，血魔法能做到的事也就越多，转化眷属的能力也是血魔法的一种应用。”
“吸血鬼的等级？”
“嗯，分级方式跟魔兽的分级方式类似，比如我在追杀的这只是伯爵级。不过最高等级的吸血鬼不叫‘帝王’，而是被称为‘真祖’。真祖是最早受到恶魔影响而诞生的一批吸血鬼及其亲属，其力量可能都不输于令它们诞生的恶魔。”
都已经听到吸血鬼的存在了，听到恶魔我也没有太大反应，我在意的是另一个地方。
“吸血鬼还有亲属？”
“不是生物意义上的那种亲属，它们不是生物，没有繁殖能力，增加族群的方式靠的是感染，共有三种感染方式。
末级感染会使被感染者成为食尸鬼，即低级眷属，连吸血鬼都算不上，所以不用寒铁也能杀伤；
次级感染会使被感染者成为，比感染它的眷主低一到两个等级的吸血鬼，即高级眷属；
最后一种感染方式被称为初拥，也是吸血鬼最高级的感染方式。被初拥的对象会成为与感染他的吸血鬼同级别的存在，也就是所谓的亲属。”
“被感染者本身的实力不会影响成为吸血鬼后的等级吗？”
“不会，被感染后，作为人类时的肉体和灵魂都被破坏了，原本的实力基本不存在了。现如今大部分吸血鬼都是靠次级感染诞生的，实力很一般。它们想要提升实力只有两种方式，不断进食，以及成为高等吸血鬼的亲属。”
“初拥很少见吗？”
“是的。初拥的双方被称为分血者和受血者，分血者一方的吸血鬼几乎要付出一切，与受血者一方的人类完全交换血液。这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分血者都会变得非常虚弱，需要刚刚诞生的亲属来保护。因此这需要分血者与受血者心意相通才能做到，这也是这种感染方式少见的原因。
多亏了这一点，高等吸血鬼的数量难以增长，一直保持不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