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秋遥看着林白烨的时候，林白烨也在看着牧秋遥。
只是跟牧秋遥不同的是，他并未在心里想着关于她的事情，他只是在画画。
毕竟对于林白烨而言，人类可远远没有动物可爱，面前这只可爱到没有瑕疵的狐狸可以说是各种意义上的完美生物了。
想看着它健康的成长，想看着它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奔跑、嬉戏，想……想把它的可爱用画笔记录下来。
突然提出要拍照这种事太失礼了，但是画画就刚刚好。
在那一笔一划的勾勒下，渐渐的，一只乖巧可爱的狐狸出现在了画纸上。
明明只是用铅笔绘制的素描而已，画中的狐狸却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安安静静地团起身体卧在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面，像是在问“要不要一起睡觉？”
而全心意的投入进了画画中的林白烨，甚至没有注意到画纸的右上角，猫猫祟祟地探出了一颗小脑袋。
明明是在平面上，那颗猫猫头却仿佛能超越自身所在的维度，看到林白烨的视线，甚至回头看到画板另一边的牧秋遥。
等到林白烨落笔后，它总算是忍不住开口了。
“真是太下流了！大半夜的在人家的地盘眉来眼去的，人家都要看不下去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同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林白烨第一反应是侧身看向画板后面的方向，牧秋遥则直接一个跳跃，稳稳落在了林白烨的肩膀上。
“……好痛。”林白烨被狐狸导弹砸得一个趔趄。
“你是不是想说我太重了？”正值花季的少女哪听得这种话，立刻就立起上半身用前肢往下用力按了一下，只可惜不用爪子，光靠柔软的肉垫并不能提供足够的杀伤力。
“……不是，只是被吓了一跳。”林白烨回答道，“你这个体重太轻了才对……是不是中午不吃饭？”
这倒不是林白烨在奉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种体型的狐狸怎么说也得有个十多斤重，正常这个体重的动物这样蹦过来可不止趔趄一下这么简单。
“当然有吃饭。”听林白烨这么说，牧秋遥才摆了摆尾巴安分下来，“你想要确认一下吗？”
“不想。”林白烨立刻给出了答案。
“……那，明天晚上请我吃饭我再原谅你。”小狐狸此时已经在琢磨着怎么把这个人拉进怪谈研究社了。
“好。”而林白烨对于老被投喂这种事也多少有些抵触，所以见有机会回礼，也就没有拒绝。
得到肯定答复的牧秋遥，这才抬头看向林白烨面前的画：“画得还挺……咦？你就是画中猫？”
在画纸的左下角空白区域，有着一只探出半截身子的三花猫，此时正举起两只前爪，十分人性化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口吐人言：“不要在意人家，你们继续。”
“我们就是来找你的，出来吧。”牧秋遥看这三花猫捂着眼无法直视的样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被她踩着的林白烨，默默地往旁边一跃，落在了地上。
“妖狐大人找人家有什么事？”三花猫也放下爪子，扒着画纸边缘，从画里挤了出来。
原本只有大拇指大小的画中猫，出来之后却变成了一只体型正常的小猫，比牧秋遥小了好几圈。
“来检查怪谈们的状态的。”牧秋遥低头看着画中猫，回答道。
“人家一直都安安分分地呆在这里，从未作恶。”三花猫努力仰头看了林白烨一眼，又扭头看向画架上的画，最后摇头叹气，骂骂咧咧，“况且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看过人家了，这些年的学生是越来越差了，别说爱了，一个个仿佛都跟画画有仇似的……要是这么不喜欢的话，就不要画啊。”
“确实。”牧秋遥点点头，“关于你的怪谈，我问了好多人才问到一点点信息。”
“没办法，毕竟人家也已经老了。”
“……怪谈还会老么？”这让林白烨有些好奇。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衰老。”牧秋遥解释道，“除开那些声名远扬的鬼故事之外，大部分怪谈顶多传播个几年就会慢慢被人遗忘，尤其是学校这样的特殊地区，哪怕出现了一个非常知名的怪谈，等到那一届学生都毕业离开之后，名气也会立刻大打折扣。”
怪谈是从人们活动时产生的灵气中孕育出来的，必须要提供灵气的人们心中有这怪谈的概念，怪谈才能够存在。缺乏灵气不行，缺少了人们的认知也不行。
所以一般来说，流传了6年以上的怪谈就可以称作古老的了。
林白烨听完之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画中猫的形象本就是一只年纪不小的猫，加上刚刚说的老了，看上去像是一只真的年寿无多的老猫咪，仿佛随时可能魂归喵星。
跟有些感慨的林白烨不同，牧秋遥倒是表现得非常平静，甚至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根据怪谈的描述，见到你之后，你会回答一个关于未来的问题，对吧？”
哪怕是衰老的怪谈也是怪谈，本身就存在着一定的未知性与威胁性。
“你这个人类创作出了如此……如此让人面红耳赤的画作，人家确实应当回答一个问题。”猫猫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了一眼画，然后又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猛地转回来用爪爪捂住脸。
画中猫的反应让牧秋遥十分困惑，于是又一次跳到林白烨肩膀上，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幅画。
只可惜无论她怎么看，那都只是一副普通的画而已……虽然确实画得很好看没错，但也不至于跟行走的马赛克一样吧？
“你到底注入了什么样的感情啊？”于是她只好对林白烨问道。
“我不知道……”此时的林白烨或许才是最困扰的那一个。
“你们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欣赏啊，说了你们也不明白，还是算了。”对于这对脸懵逼的两个人，猫猫摇头晃脑地叹气道，“不过……按理来说，人家应该回答你的问题的，但是人家毕竟老了，已经看不到太远的未来了。”
“啊？还有这种事吗？”林白烨一愣，对又跳到自己身上的牧秋遥问道。
“我也不清楚。”狐狸摇头，“我知道的两个天命之子都还活着……说不定命运道路的人也有看不到自己生命之后未来的吧？”
画中猫说到这里，非常人性化地对林白烨鞠了个躬：“虽然看不到太久以后的未来，但是人家可以给你透露一点关于未来的事……就在不远的将来，你会在校园中遭遇足以威胁到性命的危机。”
“……能够避免么？”林白烨不免皱起了眉头。
再怎么不相信命运的人，在面对这种超出现实常理的妖怪时，都会动摇的。
“那就要看这位妖狐大人了，人家已经看不到更远的东西了。”猫猫摇了摇头，语气有些遗憾。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牧秋遥则毫不犹豫地说道，这自信的语气就像是开学前一天，在那辆面包车上。
“谢谢。”
“不过为了保证安全，这段时间在学校里就不要离我太远了哦。”
牧秋遥甚至都没有掩饰一下的意思——这样就有理由继续让林白烨陪着她一起找怪谈了。
既然在学校里可能会有危险，那她就得跟林白烨在一起保护他……而既然保护需要两个人呆在一起，那不如顺便一起去找其他怪谈吧！
至于直接邀请林白烨加入怪谈研究社……那个还得从长计议，哪有直接邀请的？
小狐狸摇着尾巴，算盘都打到林白烨的脸上了。
用正常思维来分析的话，这种时候应该尽可能不要待在学校里，而不是硬是留在学校里要牧秋遥保护……但是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小狐狸呢？
“嗯，拜托你了。”
猫猫看到两人这氛围，默默地开始远离……牧秋遥注意到它的时候，它都快退到墙壁上了。
见两人聊完，猫猫这才再度跑到林白烨脚边：“那个，人家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可以帮人家也画一幅画吗？不用画那么好也没关系，但是尽量把人家画的可爱一点。”
猫猫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爪子示意林白烨画的狐狸，完了后还扒着林白烨的裤子，可怜兮兮的。
“现在么？”面对小猫咪的请求，林白烨自然是无法拒绝的。
“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吧？下午放学后可以吗？”猫猫思考了一会后，回答道。
林白烨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牧秋遥，见她点头之后才答应下来：“可以。”
“好耶！”猫猫开心得直接蹦了起来，“那就说好了，明天下午要来哦！”
“好。”
因为画画花了不少时间，所以跟画中猫约定好之后，又已经过了0点，于是两人打算离开。
今天倒是没有下雨，所以没有必要睡在学校里。
离开之前，两人尽量将美术室回复到原来的样子，随后牧秋遥叼起了那幅画对林白烨问道：“这幅画可以给我吗？”
虽然她不太能看懂画里蕴藏的含义，但是画中猫都这样说了，再让林白烨拿走那幅画的话……总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林白烨当然也不会拒绝，毕竟对他而言，这就是一副普通的画而已，还没有画树上的小鸟难……毕竟树上的小鸟可不会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让他慢慢画。
……
两人离开后，美术室重新回归了平静。
又过了一段时间，等到妖狐的气息彻底消失之后，猫儿突然从画中跌落出来。
她张嘴咳出一团如同血液一般的灵力，一遇到空气就立刻消散，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一团破毛球。
“不能……还不可以……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