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雨夜。
许暖一只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兜里，一只手打着雨伞。
她走的很快，时不时交替撑伞的手。
江州市的人行道统一铺的彩砖路，偶有拼接不完整处，有一个个小水坑。
她蹦蹦跳跳的前行，有点像一个活泼的小兔子。
绕过学校旁繁忙的鼓楼街，许暖拐进相对来说比较窄的步行街。
满街的餐厅饭馆，各种油烟味饭菜味融进雨夜，携着雨水和风钻入许暖的鼻息。
“咕咕……”
她有些饿了，加快了步伐。
……
温暖小吃。
许暖抬起头，看了一眼，左拐进一家小门店。
晚上九点半，一群在这儿吃夜宵的人，有工人，有学生。
“这不是暖暖吗？今天怎么来店里啦？”
前台的林阿姨跟她打了个招呼。
“来看看妈妈。”
许暖朝她点点头笑了笑算作是回应。
……
小吃店人多嘴杂，许暖绕过一张张餐桌，走进厨房隔间。
陈慧敏一边从一口锅里捞着馄饨一边再往另一口锅里下面条，忙的不可开交。
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的……
“妈，你看我……”
声音太轻。
她试图大声一点：“妈！你看我今天……”
“是小暖啊，正好帮我把这碗馄饨送到二号桌，妈妈手腾不过来了。”陈慧敏抽空看了女儿一眼，拿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口吩咐道。
“……”
许暖没再说话，端着一碗馄饨出了隔间，送到二号桌上。
是个女生，穿着一中的校服，但是许暖不认识。
她朝着许暖微笑，许暖也微笑算作回应。
……
许暖没再去后厨，径直离开了小吃店。
生意太忙了，她不想打扰妈妈。
她上学期间一般不来的，今天实在是忍不住来了。
到底是怎么了？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个女孩，看妈妈的反应估计也是一样。
诡异至极。
……
回到家，从冰箱冷冻里取出一小袋馄饨。
起锅烧水，顺便拿小碗调一个简单的配料。
晚饭吃的不多，她实在是饿了。
……
吃完馄饨洗碗擦一下灶台忙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许暖简单的冲了一个澡，换上了睡衣，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复习资料。
突然想起什么，拉开书桌的抽屉，找出身份证。
【姓名：许暖】
【性别：女】【民族：汉】
【出生：2001年10月28日】
【住址：江州市风扬区鼓楼路152号】
许暖放下身份证，双手按了按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
她以前做过如果自己是个女生会怎么样的白日梦，没想到成真了。
并没有感到庆幸，反而只觉得难受和恐慌。
不管怎么样，只能先适应，日子还得慢慢过下去。
说不准哪天就变回来了呢。
她信手从手边的箱子里想拿一瓶牛奶，却没有掏到。
喝完了啊……
她想了想，取出雨伞，趿着拖鞋就离开了家。
小区对面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先买几瓶牛奶应应急，不然明天早上没得喝了。
入了夜后雨越下越大了，即使打着伞也有不少雨点打在许暖的身上。
冷冽的寒风吹在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手脚冰凉，于是加快脚步。
五六分钟，她来到“美好“超市的门前。
将雨伞用力地甩了几下收了起来，走进超市。
“欢迎光临。”
随手从货架上拿了几瓶光明蒙牛的纯牛奶，又顺手拿了两个她爱吃的菠萝包，就去收银台结账了。
“您好，一共消费32元。”
“好的。”
“我扫您就行。”
“好。”
许暖掏出手机结账。门外传来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吊儿郎当的语调，口齿不清，却又异常的兴奋。
喝了酒。
“叮咚——叮咚。”
电子门不停的开了又关。
几个男生走了进来，还扶着一个喝得满脸通红，走路东倒西歪的男生。
他们有几个还穿着一中的校服，显得不伦不类。
“去，再拿几瓶RIO喝玩玩，再拿几份关东煮，刚才光顾着喝酒了都没怎么吃东西。”
室内因他们的闯入而弥漫着一股酒味，收银员皱了皱眉，抿了抿唇还是没说什么。
从收银员手里接过装着牛奶面包的方便袋，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向着门口走去。
“哟，这不是我们的英语课代表嘛。”一个男生大着舌头喊道，“这么晚还在外面啊，小心别感冒了。”
许暖被他吓了一跳，抬眸看了一眼，有印象，徐新年。
她朝他点了点头：“嗯，好，再见。”
转身离开。
她不想挡着大门，左拐打算站在旁边屋檐下撑伞，步子刚迈出两步，肩膀撞到了一只抬起的手……
玻璃门前，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靠玻璃墙站着，她走过时，他正巧准备点支烟。
“啪！”
清脆的一声响，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许暖听到，第一时间蹲下，把打火机捡了起来。
地上是湿的，打火机上沾染了泥水。
“不好意思……”她抱歉的点着头，用衣袖把打火机上的泥水擦干净。
干净整洁的浅蓝色睡衣上沾染了一丝泥污，很是显眼。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注意。”说着她抬起头把打火机递给男生。
男生随意地斜倚着玻璃门，微湿的碎发搭在额前，稍遮眉眼，看不出神情。
倒霉。许暖心里暗道。
是秦书墨。
他漫不经心地将烟叼回嘴里，弯腰到她面前，朝她抬了抬下巴。
许暖眼里是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还在滴着水，显然淋了不少雨。
意思是要她给他点烟。
许暖手指向内收拢捏成了拳，想了想又松了下去。
她拿着打火机凑到他跟前，刚摁下打火机，火苗一下就被吹灭，风太大了，需要用手挡着才能点着。
风从两人右边刮来，左手的方位不方便挡风，他又比她高很多。
纠结了一下，她换成了左手，用右手挡着风，快速点燃，又放下。
两人靠的很近。
淡淡的清香飘入秦书墨的鼻尖，说不清是沐浴露的香味还是别的什么。
他撇了眼帮他点烟的那只手，很小很白的一只手，细皮嫩肉的，都能看见青色的毛细血管。
似乎察觉到靠的太近了，许暖后退了两步，再次伸出手把打火机递给他。
他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没急着接过，淡淡的打量着她。
眼前的女生扎着马尾，两鬓的碎发微湿，贴着脸颊，眉眼干净极了，睫毛带着一点水气，微微垂着，很柔弱的气质。
许暖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接，抬眼望向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秦书墨自然地从她手中将打火机接过，绕过她朝着店里走去。
走到她身边时顿了顿：“昨天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女的。”说完走进了便利店。
许暖紧绷的神经微松。
“美好”里的几个男生还在叽叽喳喳，她没有多看，撑起伞又步入了雨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