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消失了,连同她的姐姐。
文森特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次走过长街了。
学院,没有。
图书馆,没有。
咖啡厅,没有。
问遍了所有同学和老师,邻居,都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大家纷纷表示惋惜和遗憾,但又爱莫能助。
没有任何亲人关心姐妹的遭遇,只有几个熟悉的朋友跟着找了找。
依旧是杳无音信。
天空黑了下来。
文森特坐在咖啡馆,由于两姐妹的消失,公爵已经换了新的人来经营,两姐妹只不过是他收养的众多子女的两个,在派出了人手去找却毫无消息后,公爵也放弃了搜寻。
他没有心情喝咖啡,只是站起身,缓缓走出咖啡厅。
[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如果你只是想玩玩,那就请你收手吧,让我们姐妹俩安宁一点]
女人的话仿佛在耳边响起,文森特站在街头,无力感涌上心头。
过去他是家族的骄傲,是未来的新星,其实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就是他,不需要任何背景和身份点缀,对于这个身份既不讨厌,也不欢喜,他为此还觉得那些一意孤行想离开家族的同辈做出来的事情是多此一举,天下之大,我辈奋发,就算家族也不可能管一辈子,再说了,过去十几的日子里,哪有什么家族的影响,无非就是逢年过节跟着长辈去开个会而已。
世界上很多东西就是这样。
家族,联姻,血脉,交情往来,声名荣辱……
年少时嗤之以鼻,以为这些东西毫无重量与意义。
但事实是,它客观存在。
摸不到,赶不走,离不开,你觉得你可以不关心它们,但它们往往就会纠缠上来。
……
“你想说什么?”男人把报纸叠起来
。
“安妮,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小女友。”
“难道不是你把她……”
“你在胡说什么?”男人冷冷的眼神包着一抹疑惑。
“她失踪了?难道不是你干的吗?”
“安妮失踪了怎么会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男人冷哼一声。
“难道不是……”文森特也有些尴尬和惊疑。
“我有什么理由把她拐走?”男人淡淡道,“她是你的女友,”随即他像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放心,你老爹我不是迂腐之人,家族联姻我们家又不需要,难道做父母的会干涉子女的婚姻吗?”
“老师,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怀疑是你父亲做的?”柯莱道。
文森特手指弹了下杯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两个经营咖啡馆的学生从王都消失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她们还是伯爵的养女,尽管伯爵养子女众多,但要是消失一两个,伯爵还是会在意,而伯爵派去调查事情的人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哪怕是国王下的手,也做不到这一点,但她们又有什么值得那种层次的大人物动手的呢?”
并不是毫无音讯,只是知情者默认了这一事实。
默认了可以让和家族最优秀子弟恋爱的平民女孩消失。
年轻的文森特依然沉浸在怀疑和伤心中,于是他选择了离开。
离开学院,离开王都,离开家族……
大概过了六年,他才真正得到了自己想要又无法接受的答案。
没有再回家,他进入了学院担任老师,并且一路做到分院长级别,又选择了回到原点教授初级部的新生。
唯一还保持联络的只有妹妹艾尔莎。
……
“老师的意思是……”
“如果,有那么一天,布兰德家族找你,你又该怎么办?”
文森特神情严肃。
“我原本是想在我的关注下,你至少可以平平安安的,但这次的事情,如果换一个强大的魔法师,你又该怎么办?”
柯莱打了个寒噤。
前世他是一个人利用亡灵系的优势慢慢打拼起来的,对于这种家族的黑暗有了解,但肯定没有文森特老师了解的多。
他的优势只是潜力和阅历,实力的话……以年龄来讲肯定够了,谁会要求一个十几岁的学生成为可以独挡一面的强者啊?
其实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一直以来,他虽然算低调,但重生而来难免有些自得和傲然,这是无可避免的,不过今天过后,他会更加的警惕,慎重。
“老师觉得呢?”
柯莱知道文森特这么说,肯定是有想法。
“我刚才的魔法,你觉得怎么样?”
柯莱眼睛一亮。
文森特扔出一枚飞镖,就瞬间移动到一处,这绝对是一种不同寻常的魔法。
和刻板影响不同,魔法师并不是不能近战,只是由于没有战士那样的肉体轻捷。
轻身魔法,移动魔法,法器,让中高阶魔法师能拉开距离,但远远没有战士移动速度快,施法需要时间。
“我可以教你,五十里内的距离可以快速传送,这样,你可瞬间在你弟弟和姐姐遇到危险时到达他们身边。”
“那么,代价呢?”
“柯莱,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实力吧,”文森特道。
……
离开孤儿院时,也下了很大的雨。
费里坐在床头。
炖锅在炉子上呜呜作响,他戴上手套把它取了下来,一个人坐回床头,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敲门声响起。
然后就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少年点起蜡烛,光亮一下子铺满了房间。
“费里,怎么不开灯?”
柯莱声音温和。
和过去不一样,自从搬到学院之后,费里就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整天都不说话,换作在家的时候,一般他开门,费里就会冲进他怀里,让两世为人的他有一种养儿子的感觉,但很快他就提醒自己,对方只小自己两岁。
费里看着前面,眼神恍惚,又反应过来,“你回来了,哥哥。”
“嗯,你怎么了,不是说不用等我回来吃饭吗?”柯莱拉开凳子。
“我正要吃。”
费里揭开锅盖,香气缓缓升起。
两个人一人拿起一个面包,就着炖菜吃了起来,由于出身,两人对吃什么是无所谓的,就是偶尔奢侈一下出去吃,或者买点喜欢的糕点。
“有心事?”
“……”
长久的沉默。
柯莱也不急,细细品尝食物,他耐心的等待费里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和思路,这是他们家一贯的聊天方式,可以想好再说,也可以胡言乱语,要是谁说快了或者说别人没听清,他就会慢慢的复述一遍。
“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费里的声音小却很清晰,“我们,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是的,而且搞不好会被杀死,”柯莱声音温和,“所以你要小心。”
只把费里当做小孩子,就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