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干什么?”
“…嗯?啊,刚刚遇到了一道有意思的题,正在思考怎么做。”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我向右看去,声音的主人走在绿化带边缘狭长的路缘石上。她小心翼翼地选择脚尖的落点,像是在躲避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若是不想跌落,应该把手臂张开保持平衡,而她却背着手,是想给自己增加点难度吧。她的视线与我交汇,观察的目光透露着敏锐,乌黑长发随着她一跳一跳的脚步前后摆动,画面令人赏心悦目。这芭蕾舞剧是叫过独木桥吗?
“不是问你在想什么啦,再说你这回答等于什么也没说,你不是每时每刻脑子里都在想些杂七杂八的问题吗?我早就放弃理解别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了,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更遑论理解他人。”
“至少用各种各样这个词吧。”我方才意识到她之前的动作似乎是因为看到了我的动作才做的。
“不都一样吗?”她跳下了路缘石,朝我靠近。
“确实。”她显然知道这两个词的区别。
“我知道你这一会迈大步一会走小步的是在干嘛了,你是在避开禁停线吧?”她刚刚还说放弃理解他人了…看来理解我这种单细胞生物的行为对她来说还是轻而易举。
“确实。然后你就故意每一步踩在它上面吗?我的潜入行动就这么泡汤了!”
“诶?原来这是伪装成禁停线的监测器吗?Spin同志在无数道激光的穿透下变得破破烂烂啦,白色填充物漫天飞舞,遗憾退场...我会将仅剩的兔耳部分作为遗物,带回总部的。”这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的语调,话说我是哪里来的兔子布偶啊?
“…你背叛了组织,对本次行动进行了蓄谋已久的破坏,我的命无足轻重,但不要以为你能一直逍遥法外!”我左手捂住腹部,右手作出防备姿态,趔趄地远离这个该死的叛徒。对了,Spin是我在网络上的常用ID。
“事情是这样的:我不小心触发了防御系统,而spin同志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我会将它的一生一生铭记在心的。”她表现出一副沉痛的神情,朝我靠近。
“卑鄙…”我一命呜呼…
死亡之拥…
“你在做的题是什么,让我也试试。”她松开了环绕我脖子将我抹杀的罪恶之手…啊不,是久别重逢的拥抱之手。她叫嵇甦谣,与我一起在这名为“巴别塔”的国际教育组织从师同一人,二十多天前随父母出游欧洲。而我则用我最擅长的发呆虚度了一个寒假的时间,虽说巴别塔内并没有寒暑假的划分,就时间上也不完全对应通常的寒假,但应用这个概念解释最言简意赅。
“发给你了。”我操作眼前的虚拟界面,将题目以图片形式发送给她。
“新神经连结装置(Neural Linker)不错嘛!在哪买的,我也想来个同款。”
“滑扣结构调节松紧,分块式组装便于更换元件,柔软结构不再勒脖子,相比市面上那种半环形结构还能方便地戴在四肢及其他地方,设计师简直是天才!”神经连结装置一端链接网络,一端链接大脑,可以将信息转换为感官信号,直接传输给大脑,若是配置的量子芯片算力足够,能本机构建以假乱真的虚拟世界,不过大宗数据一般都是由服务器运行。神经连结装置的主要功能是直接与大脑的信息交换,事实上不用戴上它就能使用,但为了方便开关,设置为与皮肤有接触才生效。自第一台神经连结装置研发完毕到量产,人类花了不少时间,而现在已经普及到几乎人手一台的程度了。它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称之为新时代的人造器官也不为过。
“诶?”她的恍悟中夹杂着赞扬,“这是你自己设计的?诸多优点不亲自使用确实不能感受到呢。我刚才只是觉得挺好看的。”就算是神经连结装置的视觉辅助功能也看不到自己,毕竟摄像头装在装置上,我只记得自己大概把它改装成了黑灰相间的样式,要说实用性的话恐怕只有区分不同的元件区这种鸡肋的作用吧。
“其实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而且还是有很多缺点的,比如说相比于一体式合成材料外壳,我的改装比较脆弱,而且容易进水;如果要自拍的话通常款只要拿下来就行,我的改装还得解开滑扣比较麻烦等等…想必因为这些原因,通常款更有竞争力吧…啊,我想出这题的解法了。”咳咳,有点得意忘形了。其实有些缺点还是能克服的…厂家当然会为有需要的客户提供个性化的款式,而且应该会比我这样粗糙的改装告明多了吧。
“什么?我题都还没开始看…12颗除了质量没有其他区别的小球中只有一颗与其他11颗质量不同,且不知这颗小球较其他小球更轻或更重,用没有砝码的天平找出并判断它偏重还是偏轻至少要几次称量?看起来还挺简单的嘛。”
“确实。”相比之下更令我在意的是:这道题是今天从一个匿名邮箱发给我的三道算是益智游戏的题中的一道。似乎也没有引起网上讨论,毕竟看起来很容易就能检索到答案,因此也不能判断是否是收信人自己做出的。假如这几道题发给了很多人,我完全想不到这样能达到什么目的。假如只有我收到了,发信人大概是认为我是“不会无视这种邮件的那种人”的人吧。好像还是个棘手的家伙…我的追踪技术虽然没有多高超,但一般人的隐蔽手段还是可以破解的。算了,看起来发件人没有恶意的样子,不妨把解答回复给他,看看他意欲何为。
“三次。”她斩钉截铁地报出了答案。
这也太快了吧,都没走几步路。
“不愧是你。”
“今年我打算报名塔内数竞(Babel Mathematical Olympiad),不如你也挑战一下吧。”
塔内联赛,只要是巴别塔的学生就能参加,试题难度跨度较大,但一般总会有满分的强者存在。
“这对我来说为时尚早。我哪能用这点三脚猫功夫和你们这帮牛鬼蛇神的数理功底同台竞技啊。”
“就当玩游戏嘛,输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再说,以你的聪明才智,要是花几个月特训一下说不定直接就金牌了。你是把精力花在了太多不同领域了。”
“金牌也太夸张了…能静下心来钻研一个领域本身就是一种天赋,我恰好没有这种天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盯)
“…哼,卖弄技巧本没有意义,既然你试图从中发掘出什么价值的话,陪你玩一玩也未尝不可。”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呵呵…到时候你最好别通宵做没做出的题。”
这就是强者思维吗?她是觉得任何一道题只要通宵了就肯定能做出来吗?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和水树觉老师集合的楼楼下了。这时那个匿名邮箱又发来了一封邮件。
里面有一个安装程序,程序名为Brain Burst 2039。以及一段说明:请保持全球网络的链接。欲主动运行本程序需说出指令“Burst Link”。安装完毕一段时间内不能运行系正常现象。欲将本程序复制到其他神经连结装置上,需采取有线直连的方式。
…这些语句是想说服别人安装吗?可疑到我反而觉得不可疑了。现在是2040年,这个2039又是几个意思?万一神经连结装置的储存器坏了,又要如何再次安装呢?还有这个看起来就有点危险的程序名…脑裂?头脑风暴?
我在全球网络全力搜寻有关这个程序的蛛丝马迹,以至于和老师对话时都开启了半自动应答系统。结果却是做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无用功:世界上仿佛没有任何人知晓Brain Burst 2039为何物。考虑到2039看似是说程序2039年完成,但可能是个幌子,我的检索范围扩大到了神经连结装置技术刚出现的时期,却依然一无所获,可见这个程序不是讨论度低,而是保密性极高。再不然只能是比我想象中的档次低了很多…换个思路,这数字的年份或许是表示它其实只是去年开始写的也说不定…
从追踪匿名邮件和寻找Brain Burst 2039相关信息的双重挫败中回过神来后,老师的发言已大致结束。巴别塔的教师都只带个位数的学生,在这连一个学科的分支的知识都需要穷尽一生学习的时代,大师最多也只能在基础知识之上教两三个专业方向的知识,每当要了解跨度稍大的内容,就得找在那个领域深耕的专家了。幸运的是在巴别塔内几乎能找到任何一个领域的专家,而这个“几乎”纯粹是考虑到严谨性才加上去的,私以为把它去掉也完全没问题。
“…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之就是去发现问题然后绞尽脑汁解决它吧。” 半自动应答系统的临时对话储存模块告诉我,老师前面讲的内容大体是…废话。
“Spin,你还是没有决定方向吗?日不落帝国的殖民地就曾各自独立,即使是你也不可能同时抓着文学数学哲学物理学经济学心理学地理学生物学社会学等等这么多学科不放吧。”
“…”我无话可说,任何一门学问的精通都要付出大把的时间,而我却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学科,这样下去恐怕会一事无成。
但成就是必要的吗?比起获得成就,我更享受思考每一个感兴趣的问题的过程,即使有的问题没有意义,没有答案。
“你们现在就讨论这个?我这岁数在干嘛都不知道呢…”水树老师满脸无奈,表示我们多虑了,“评定标准也不用在意,敢妄言还不到10岁的你们没有前途的蠢货是不会出现在巴别塔内的。”
人生有几个十年?类似的问题曾被无数人提出,曾被无数次解决,也曾无数次无解。但它不像任何数学问题。对数学问题而言,只要一个人解决了,其他人便可以不再将它看作一个问题。它的答案会随着做题人的不同而不同。随着时间以及潮流的变化,甚至同一个人也会得出不同的答案。没有任何想做的事,这种感觉就是迷茫吗?不,是空虚吧。不是无法开始任何事的迷茫,而是无法继续任何事的空虚。
我依旧沉默。
“…遇到想不通的题就先放一边,也许做别的事的时候就突然想出来了,是我的秘诀哦。”爽朗的声音为刚降生的寂静执行了死刑。
你的秘诀不是通宵吗?我在心中大声质疑。
“综上所述,再见啦,水树老师。”说着,她拉着我朝教室外走去。
“难得在现实中一聚,你们觉得就这点事我为什么不直接发消息而要让你们过来啊?”老师起身抗议。
“我们可是天天在教学录像中见到你,对我们新世代来说是没有现实和虚拟的区分的啦。我会记得把旅游时拍的照片发给你的!”
“这就是代沟吗?我终究也沦落为时代的眼泪了…”老师的叹息声渐远…
同感,区区照片根本远远无法体现那些历史名胜的文化底蕴和艺术性,能打发谁啊?至少也得是视频记录吧。等等,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去体验巴别塔的“微缩银河”项目?这是由最浪漫的情怀和最天才的头脑共建,囊括一切为人所知的事物,试图最终在虚拟世界中重现宇宙的史诗。虽然现在被模拟大气运动等问题拖住了进程,但包括各地的标志性建筑在内的地理细节早已建模完毕,甚至也成了虚拟旅游业的经典项目…总感觉某个地方出错了,但此时我的思绪已逐渐飘向远方。应该不会是什么重要的错误。
“实际去了一次那些地方,感觉和虚拟现实中的并无二致,不得不让人感叹啊。”
“感叹什么?”
“emmm下次再拉着我去的时候一定要拒绝之类的?”
“居然是疑问句。”
“这叫百感交集啦。”
“…”沉默也是一种百感交集吧。
“每次完全潜行的时候我都会想,我们会不会是在虚拟世界中再创造了一个虚拟世界,其实我们本来就生活在虚拟世界中。假如让一个婴儿一出生就戴上神经连结装置,一直不让他登出,用外部设施维持他的生命运转,不就实现了缸中之脑吗?我觉得这个婴儿将无法判断出自己处于虚拟世界,毕竟他甚至从未感受过所谓的现实世界。”
“你几分钟前不是还说过‘对我们新世代来说是没有现实和虚拟的区分的’吗?”
“我觉得它们终究有点区别,毕竟还是有一些人不喜欢用神经连结装置的。你怎么认为?”
“他们的区别在于他们是世界的不同子集,都是世界的一部分。你强调现在大多数人都倾向于生活在虚拟世界,但还是有部分人反其道而行之,但同样可以强调的在虚拟现实技术还未出现的时代,人们的行为与上述现象完全相反的事实。我认为虚拟世界的出现是对现实世界的反叛:人们想做的事在现实中无法做到,因而只能寄希望于在虚拟世界中实现。有的人可能会对我用反叛一词有异议,甚至不屑地称之为逃避,那他是否应该认为习惯了现实世界而无法在虚拟世界中生存的行为也是逃避呢?行为上的逃避从来就不是可耻的,甚至可以是很有用的,我认为逃避和反叛的区别在于人事实上是否有推翻令他不适的事物的能力。人类发展出了自动化的生产力,将每一块大陆改造成宜居地,发展至今终于能将曾经不切实际的幻想化为同样‘不切实际’,但更加舒适的虚拟现实,如果这些被称为对自然环境的逃避,那什么才不是逃避?相比于人类在现实中挣扎的时间跨度,虚拟现实技术出现的这几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人类不会因为虚拟世界的实现就失去了在现实世界中生存的能力,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人类在现实中已经足够强大,才足以在虚拟世界中逃避现实。虚拟现实技术和神话、史诗等载体一样,将人类的幻想实体化了而从执行了这种实体化开始,幻想就和实体化的幻想有着实质上的不同:虚拟现实暂时满足了人类的幻想,但人们习惯了它带来的新奇后不久,同样会对此产生不满足,因为它毕竟和自己脑子里想的有些出入,永远会是如此。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会意识到这一点。最初每个人构建自己理想中的世界,然后越来越多的人会不满足于虚拟现实这一个工具,最终他们必将重新审视虚拟现实。现实主义本来是反映现实的艺术流派,人们认为虚拟世界中的一部分对我们的影响过于重大,就有了区分古典的虚拟世界和虚拟现实技术创造的的不同,这样不久之后就出现了‘强现实主义’,呼吁人只应该生活在现实中。这时现实主义一词又会因为它的一词多义引发许多没有营养的争论。所以我认为你说现实和虚拟没有区别和他们多少有点区别,纯粹是因为前后两个语句中强调的特质分别是‘它们都是现实的一部分’和‘他们分别是现实的不同部分’罢了。因此我倾向于在把现实和虚拟并列的时候将现实定义为现实中与虚拟相对应的那个概念。而现实和虚拟给人带来的感官上的区别我认为只是技术水平的问题,虚拟世界不只有由基于量子技术和脑科学的虚拟现实技术构建的虚拟世界,还包括很多其他形式。虚拟现实技术是在这之中最逼真最让人有代入感的,因此人们更倾向于用它,而虚拟现实技术构建的假想世界还是能让人感觉出它与现实世界的不同的,只要两个事物有不同,人们就会有不同的偏好,仅此而已。而缸中之脑既然根本没有虚拟与现实这两者中的一种的认知,那他们的区别又从何谈起?如果缸中之脑设想了一个‘现实’,这个所谓的现实对他来说只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中,这同样没有现实性可言。”
“我刚才确实混用了现实的两层意思。你的意思是存在就是被感知吧。如果缸中之脑感知不到现实世界,那对他而言现缸中世界就是现实,如果我们给上述婴儿设置的情形是他可以登出,但是他从未被告知有登出按钮,他也没有找到登出按钮,而如果他登出了他确实可以感受到现实世界,这时他想到了自己可能是缸中之脑却没有判断出自己确实是。此时他设想的现实的概念虽然确实存在于现实世界,但对他而言还是虚构的,并且在他确认其存在之前对他没有意义。我们纯粹是因为现实的存在对我们是已知信息才能说他的设想有现实意义。而现实的存在与否与缸中之脑是否被设置为能离开缸中世界并没有关联。”
“确实。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有无数其他更有价值的事可做,这种取决于前提,但人们并不知道现实对应的是何种前提的问题实在让我提不起兴致去思考。”
“诶?你明明已经思考了这么多了,却说它不值得思考?”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之前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我的思维太快了,这些观点都是我几分钟前刚想的。”
“不可能。”
“…”她言之凿凿,仿佛比我还了解我。
“你表达能力跟不上思维能力,边思考边发言时会语无伦次,只有已经对一个问题深思过后,才有可能发表这种长篇大论。之前我用看似正确的逻辑误导你的时候,你可是像死机了一样一言不发的,当时你歪着头的神情我至今记忆犹新,太可爱了哈哈。”
“…”可恶,被摆了一道,虽然好像是我自找的。
“你现在又在想什么?你从散会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吧?”
确实如此,部分原因是那个匿名邮件,不过刚才我在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难道你认为老师讲话的时候我没有心不在焉吗?”
“那时我看到你操作虚拟界面的动作很频繁,想必是在查阅什么东西吧,但现在你并没有这种动作,却还是心不在焉,肯定是遇到了新的问题了。”
“我思考的只是些‘杂七杂八’的问题而已…”
“…”(盯)
又来?没想到沉默也能打断我的发言。
我的沉默只是常态,而她的沉默一反常态。这意味着她认为我没有体会到她之前说的话的严肃性。
“你打心底里不认同我将注意力分散在众多领域的做法,因此挑起了关于学习方向的话题,为什么最后却又自己撇开这个话题?”
“你明明应该可以得出答案了。已知条件:我引出话题又撇开话题,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以及我将想不通的问题放在一边的秘诀。”
“…”得出反直觉的答案本能地怀疑前提是否有问题...原来她的秘诀是真的吗?从未注意到她用过。顺带一提通宵其实是我的秘诀。等等,人尽皆知的习惯能叫秘诀吗?
“哎。”她轻叹一声,“这是迷茫啦,迷茫。我虽然知道必须作出选择,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选。都说要作出无悔的选择,但现在的自己又要如何判断自己的选择究竟是不是对的呢?明明自己也不知道,却质疑你的选择,我也是难看呐。”
“…”
“事实上我只是因为我不知道选什么好随便选的数学,换成其他的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其实你要是早点决定,我大概就会懒得想那么多直接和你选一样的了吧。总感觉妈妈是察觉到我最近心里有事才带我出去缓解一下的,要不是最近确实感到迷茫,我应该会拒绝吧。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应该没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才对。嗯?你怎么又死机了?这次我可不是骗你哦。”
“不…只是更新大脑数据库用了点时间。刚刚在大幅修改对嵇甦谣的认知。你原来是会考虑这种事的人吗?我还以为你是实体的熵,谁也拦不住地往一个方向走。”
“你热力学是白学了吗,我又不是孤立系统。说到底这都得怪你,每当看到你优哉游哉的样子就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的选择的必要性。你周围是有个怠惰力场吗?不仅你自己就知道发呆,别人靠近你都会感觉什么都不想干了。”
“只是个比喻而已啦,虽说不太恰当,但你懂我意思就行。”事实上我还没学热力学,所以不能算白学,不过她应该也没学过才对。
“而且总是避重就轻,我的重点明明是说你是个懒狗!”
“我这不是灵活运用你今天刚编出来的秘诀嘛。”事实上对我知识水平的抨击和对我习性的抨击哪个是重哪个是轻还有待商榷…不过可恨的是两者都确实有问题。
“你!…”她抬头望向天边渐渐染上橘红的卷云,将某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知道如何选就随便选一个,这果然是逃避吧。”不是逃避选项,而是逃避选择吗?
“没这回事,如果你感觉身处迷宫,不选一条路向前走是永远也出不去的。”
“而你是觉得没必要出去,把每条路都走一遍然后绘制地图是吧?”她一脸无奈。
“确实。”
…
什么都不选就什么也无法开始,吗?这是什么游戏的世界啊,现实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使什么也不选,依然会被世界裹挟着前进;即使作出了选择,世界也不会如你所愿。
我躺在床上,终于点下了Brain Burst的安装按钮。神经连结装置高强度运转了大约半分钟后,“Welcome to the accelerated world”的字样带着橘色火焰特效从视野中燃起,随后化为灰烬四散。
“Burst link.”我连上全球网络,试着说出启动指令,但没有任何效果,看来不到明天是用不了的了。看这个安装完成的特效总感觉像是安装了一个游戏软件,“加速世界”是什么意思?
算了,这堆问题就留给明天的我吧,仅凭目前的信息什么也判断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