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王没有这种强力装备，却还能与你们并列，是否说明他们实际上技高一筹呢？”
“什么叫实际上，我倒是认为强化外装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顺带一提，我还是Black Lotus的上辈。你不是刚和她对战过吗？感受到我的后辈的强大了吗？”
原来如此，所以黑之王才会远离自己的领土和白之王在同一个战区。
“说得好像后辈就会不如上辈一样。想炫耀你的教育技能吗？”
“怎么会，再有本事的教育家恐怕都对你束手无策吧。”
“我以万物为师，不以你为上辈。”
“你对战过大半的王了吧？他们实力如何你应该挺清楚的才对，顺便谈谈你对他们的评价吧。从长城开始，讲讲你这两个多月的见闻如何？”
“这么久远开始吗，我的记性不太好啊…好吧，仔细一想也就长城的事记得清楚一些，毕竟是受人所托，还是稍微认真了一点，但之后的事就没那么清楚了，毕竟我也不是在游山玩水的。嗯…从长城占领目黑第一战区后说起吧，这一段剧情你应该都看在眼里。劝说绿之王一事没费我多少口舌，他爽快地答应了，在你的意料之中。那个战区的家伙基本是群乌合之众，只要绿之王想占领，根本费不了多大劲，我感觉我完全没发挥什么作用，倒是隔壁第二战区来搅浑水的军团Liquidation From Guns看起来比较有组织性。在那之后我盘算着绿之王肯定能守住，本想直接开溜，但想了想还是负责一点，至少再参加一次领土战再退出军团。结果第二次领土战算是看了场好戏，没想到绿之王居然同意了目黑第一战区那俩鹬蚌相争的军团之一的合并请求，结果本来以让自己先动手为条件与长城共同作战的Liquidation From Guns气急败坏，在把剩下一个军团解决了之后与长城大打出手…虽说显然是以长城的胜利告终。事后Liquidation From Guns的领队Aimer甚至为此找到我一个没法做决定的新人头上来，真是无处发泄的怒火啊。我甚至都没在领土战时出手，完全当了个观众。”
“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你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看不下去了。”
“他高兴就好，反正我对他送来的30BP很满意。要怪只能怪老好人Grandee吧，直接原谅那帮人，也只有他那样宽宏大量和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做得出来。嘛，反正在那之后我就离开了长城，既然这次的决定是绿之王主动作出的，那我又凭什么对此说三道四呢？临别时他还对我说，给我留着五层装甲的席位呢，这可真是看得起我，不过我还是不想当冤大头的。他当时还提醒了我另一件事，不过这就之后再谈吧。实际上五层装甲中也有一位对绿之王的行为产生了不满，在那之后就退出了长城。由于成员的突然增多，又加上狩猎公敌的主力成员离去了几位，长城的国库也是一度亏空。但绿之王甚至还收容了剩下那个陷入解散状态的军团的成员，应该说自信呢还是鲁莽呢，这确实过分了点吧。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White。”
“怎么会，虽然绿之王是好好先生是有目共睹，但他作出如此激进选择的可能性是你我这种思维的人敢设想的吗？”
“至少这次之后，我得把他的行动逻辑想得夸张点了。虽然我认识他没多久，但他和你一样都是开拓者吧？”
“确有此事，但我也的确和除了Lotus外的王没多少交集。再加上Grandee那沉默寡言的性格，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谓难上加难。我们倒是可以放着不管，但连同加害者一并宽恕这种事，跟从他的人可以因为认同他而认可，Podzolic Boneyard因受了他帮助大概也不会说什么吧，但剩下的那部分呢？说是徒留祸端也不为过吧。他的这个行动恐怕已经是是出自他最深层的价值观和执念了，那份使他得以在字面意义上‘立于不败之地’的执念。”
“强者必有‘强烈’的内心吗…”
“正是如此，‘强烈’。你也觉得那面盾，‘The Strife(冲突之盾)’，很适合Grandee吧？那位绿之王可谓是防御力的代名词，但你能想象他在获得那面盾之前是如何战斗的吗？”
不是说强化外装会随着着装者的不同改变形态吗？虽然难以想象，但理论上换作我应该也会很合适。不过确实，合适到设想他有一个初期自带的强化外装都会让人感到奇怪的程度。我和他也就象征性地过过一次招，也还没在无限制中立地带共同狩猎过公敌，即使是他持盾的战斗风格也很难想象呢。神器是在无限制中立地带获取的，虽然现在有接受高等级玩家给予的大量点数直升Lv.4的可能性，但那家伙作为开拓者想必也在此前进行了无数次对战吧，但不削减对手的血量，即使自己同样毫发无伤也是无法取胜的。高等级的早期玩家必须同时有强大的对人作战实力，和对公敌作战能力(不论是在团队中还是独自作战)。我关注了Grandee的对局，他从不主动挑战其他人，对向他发起的挑战倒是来者不拒，而试图挑战王的几乎不存在。他也从未进行过组队战。从未听说过他在无限制中立地带与谁一同狩猎公敌，当然，也许是合作者同样不张扬，也许只是我孤陋寡闻。
“完全想不到…难道他有什么‘若战斗结束时自己剩余血量在九成以上就记为胜利’之类的特殊技能吗？”
事实上他厚重的十字形大盾The Strife是合格的钝器，光是持盾冲撞就是很大的威胁。现实世界恐怕没人会用这种装备，而能自如地使用此盾的Grandee的力量值自然是很高的，相比之下我这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同样，防御值很高的Grandee自身的拳头自然也是个合格的钝器，面对我这样装甲只是装饰品的假想体，估计普通拳击就能造成高额伤害。但他的敏捷度并不是很高，要想躲过他的攻击应该不是难事吧？总而言之，他究竟能否对对手进行有效攻击我认为还有待商榷。
“原来还能这样简单粗暴地解释…不过他没有这种技能，这是Array的能力证明的。”
“简单粗暴的解释”吗？这应该是上次没考虑到被视为规则的常识不是必然的后的耿耿于怀吧。也许Grandee纯粹是稳扎稳打等对面进攻后偶尔的失衡进行攻击，一点点拉开血量差距。这其实是个可靠的，而且对绿之王可行的，看起来符合绿之王性格的打法。但未免太朴素了…而且这个解释不也很“简单粗暴”吗？
“所以他具体是怎么战斗的？”
“我可没说我就能想象了，其实我未曾见过任何那时的他与其他玩家对战的场景。”
“…”
这话可疑到了不会是谎言的地步。
“说起来为数不多地有过几次高等级玩家之间的友谊赛，但第一次有人邀请我时我拒绝了，呃，此后的也拒绝了…但下次我应该会去。不过Grandee现在对战公敌的战术倒是没什么疑议，他的盾有着‘若完全承受住对方的物理攻击，就将威力双倍奉还’的特殊效果。一般来说不是绿色系的假想体根本不会试图抗下公敌的攻击，因为他们的攻击伤害太高，即使是防御力较高的假想体也有可能一击暴毙，通常都是预测回避，而绿之王是少数几个可能完全承受公敌的大多数攻击的假想体。面对公敌高伤害的攻击，若能触发那个反伤效果，绿之王的实际输出甚至可能比有安全输出位置的红色系假想体还高。事实上他也是经常独自狩猎公敌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一般把公敌划分为五个等级：‘Lesser(小兽级)’、‘Wild(野兽级)’、‘Beast(巨兽级)’、‘Legend(神兽级)’，以及一些例外。即使是所谓的小兽级，也是极难单独狩猎的，若是做到过单独狩猎巨兽级公敌，肯定可以在七大军团的管理层有一席之地了，迄今为止，就连王也没能做到单独狩猎神兽级公敌，他们拥有足以全灭高等级玩家组成的攻略队伍的火力。顺带一提，四个王持有的神器就是他们带领军团精锐通过有着极高强度公敌镇守的‘四大迷宫’获得的战利品。”
“这事我也略有耳闻，据说王的四个神器原本分别在东京车站地下迷宫，东京巨蛋迷宫，芝公园迷宫和新宿都厅的深处。而剩下三个则在对应0号战区，无限制中立地带中被称为‘禁城’的地方，因守门的公敌太过强大至今没能攻略。我之前游历到那个战区的时候就在想怎么名单上一个人也没有，后来才想到那里对应着现实中的皇居，当然不能随意进出…”
我等着White反问我为什么能看到那里的对战名单，结果她似乎早有所料，没有说什么。Ivory Tower也是沉默，依然只是听着。
“虽说玩家绝大多数都聚集在东京，但最强的几个强化外装都放置在东京未免太离谱了点吧？无限制中立地带又没有时间上的限制，而且世界这么大，一般来说应该将它们分布得分散一点才对吧？难道游戏的设计者事先就能知道玩家分布情况吗？即使如此，分散开也没什么问题吧。”
说到这，Ivory Tower难得作出了反应，朝White看了一眼，似乎在征询什么。我似乎无意中提到了什么关键信息。
White：“这也许确实如你所言，设计者也许确实事先知道了玩家可能的分布结果。据不知是否可靠的传闻，还存在着类似于平行世界的与我们这个加速世界类似的游戏。若将Brain Burst称为B世界，不妨将那里称为A世界，A世界似乎早一年诞生，对游戏而言或许应该称之为发行吧。假如有了A世界的信息，假如那时有着和B世界同样的用户分布，游戏设计者确实可以按此设计。”
“总感觉听到了好几个‘也许’‘据说’和‘假如’。”
“据说那个世界名为‘Accel Assault 2038(加速强袭?)’，据说是那个世界的玩家获得了BB后曝光的，据说那个世界已经消亡了…现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它的存在，但我和Vise愿意相信它的存在。”
“好吧，我觉得无关紧要。刚才讲到…绿之王的行动了。不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之事实上他仿佛无视了曾经的敌人的所作所为，以长城成员同等的标准对待他们。于是长城中不能理解他的成员与他分道扬镳，现在看来好歹还是从将近两个月的BP紧张下撑了过来。不得不提的是：有几个家伙和其他人狼狈为奸，故意输给他们，再用长城的补贴补充点数，打算之后再与那些人分配由此得来的点数。结果事情败露，被绿之王处决了。有的人因此抱怨得更厉害了，说早知如此绿之王一开始就不该接纳这些蛀虫；而Bullseye Aimer这次倒是异常冷静，认为绿之王并不是无原则的，反而在此后加入了长城。之前提到五层装甲有一位退出长城了，有人补充了这个位置，Aimer的远程火力补足了长城狩猎公敌时的短板，Grandee甚至给他腾出了第六层装甲的空位。不过最终还是回到了五层装甲的名号，因为Lichen Messenger最近离开了长城。面对这一串事件，等局势稳定了之后才离开，也算是鞠躬尽瘁了。”
“长城混乱时期的加入或是退出倒是可以简单地解释，事情平息之后也陆陆续续地有人加入长城，这也可以理解，但事到如今才退出长城，而且既没跳槽到其他六大军团，也没混迹于其他小势力中。你认为Lichen意欲何为？”
“在我看来，他离开决定性的要素应该是Aimer的加入吧。Lichen的能力对长城更重要的方面不是Messenger一词表面上的通讯能力，而应该是附加的索敌能力。隐蔽性高的地衣可以定点监控对手动向，光是这点信息差在对战中就能发挥极大的作用，而Lichen确实也有将这一点优势一点点滚雪球到足以决胜的程度的战术规划能力，虽说使用起来准备阶段显得略长，但这一点在无限制中立地带就不足为虑了。对狩猎公敌的队伍而言，最难受的事之一就是自己打到一半被不可控因素干扰导致局势崩溃，不论是因为其他公敌还是玩家。有Lichen在就安心多了，只管输出就行。Lichen的地衣还会给附着物一个防御加成，其实也算得上很强的效果了，但对战公敌还是得靠躲避或是让召唤物抗。而且这毕竟名义上是绿色军团，以防御力为卖点多少有点不够看。Aimer加入长城之后，比Lichen简单便捷的索敌效果，虽不可能作为上位替代Lichen的作用，但至少一定程度上可以，至少Lichen自己认为：现在的长城即使没有我也能平稳发展下去。至于他离开想做什么…还是不要妄下论断为好，即使他亲口讲述，也有言不符实的可能。不看某人将要做什么，而看他正在做什么，算是我奉为圭臬之理其中之一吧。总之我认为他早就有离开长城的打算了，并不是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此时时机成熟了而已。啊，不过长城能挺过这一次危机，对他而言也是时机成熟的标志之一吧。”
“不去预测他打算做什么吗…不，你应该是把他所有可能的举动都考虑过了吗？既然你如此谨慎，想必对‘他以自己的离开对长城不算一个打击为必要条件’这一点有十足的把握了吧。”
“不，充其量是我的幻想罢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之所以暂时抛下过度的谨慎，是因为无论我如何揣测都影响不了他离开的事实。虽然别人可能会因我的说法先入为主，但这只能怪他轻信我的妄想。最好给自己的认知体系开一个口子，这样遇到自己没想到的事才不至于大惊小怪。”
“你想表达什么？耳听为虚，亲眼见证这些事，才能安心得出结论吗？还是，即使亲眼所见也不一定为真？”
“…都无所谓吧。”
“确实，回归正题吧。如果你是绿之王，两个月前，你会怎么做？”
“啊，说起来对你们而言这才是正题…为了今后的规划，你想知道的是我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什么选择，因此想知道我如何进行价值判断，因此从这种细节处问起。说起来，好像这种拐弯抹角的旁敲侧击才是与人沟通的王道，但与我沟通完全可以更自来熟一点哦？其实你早就有自己的猜想了，只是想从我这得到验证吧。如果谁从我的话中听出对绿之王的推崇，那他最好立即加入长城，因为他从我这读出来的很可能是他自己的推崇；而要是我坚决反对绿之王，也许一开始我就不会出现在故事中。你若没有隐约看出我不是权衡利弊得出的无所谓态度，而是从根本上认为怎么做都行，也就不会特地问这个了吧？具体来说，我的选择自然是不做选择咯…说到底我根本不会让自己处于绿之王、军团长这种必须要‘代表众人’作出选择的情况。虽然人的选择不可避免地受外界影响，但以领导者的身份影响其他人的选择这种事是我厌恶的，而其实要让别人放弃自己做选择这种事是不存在的，因此我只是出于无所谓而不做选择，至于其他人要怎么做，都与我无关。”
“人是偏见和欲望的混合体，如果没有这些，故事就不会有开端。也许以通常标准看你确实表现得无所谓，但这种态度也必然有某种理由。”
“确实如此，但也许只是‘将第一眼见到的生物当成父母’这种理由。不得不承认，目前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使是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我并不因无所谓而不去做任何事，反而因此可以去做任何事。希望我做些你想的事，这不就是你最初的目的吗？可喜可贺，你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已完成，因此，回去追求你渴求的更遥远的东西吧。说到底，获得我的支持不过是这个过程中一个并不太重要的环节，你想做的应该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前就确定了，即使没有我你也不会停滞不前。顺带一提，我和那个死板的Array不一样，只要决定做一件事，不需要报酬，虽然它确实能促使更多对双方都有益的交换诞生，但也会让原本皆大欢喜的共赢变味，原本不愿为之的怨言累积。”
“这可真是令人高兴…不起来呢。”
恐怕只要White一声令下，Cavalier就会不自量力地做任何事；只要支付相应的代价，Array可以做任何她做得到的事；而我则是只要心血来潮，就会做任何事……至于一直沉默不语的Vise(实则是Ivory Tower)，以及七连矮星的其他几个成员，没有足够的情报揣测他们的行为逻辑，但对王的“信赖”应该不会比Cavalier逊色吧。
“哈哈，我懂。假如还能想到更好的可能性，就无法止步于当前。苛求也可谓人类进步的阶梯之一。”
“听你的一面之词恐怕会陷入无尽的怀疑，我会从你的实际行动理解你的，本该如此。”
“我倒是觉得一面之词也很有参考价值。假如没有我，绿之王也不打算行动，你又会怎么做？”
“亲自去长城游说；临时组建一个新军团进攻；以暴制暴让那些家伙永久退场也不是不行。做法多的是。”
“嚯，能感受到不可动摇的意志，这就是推动世界前进的东西吧。它本就不在我手中，从一开始就在你自己身上。”
“仿佛是说决定发展的关键是意志。没有力量，无论什么愿景都不过是幻梦。”
“空有力量也只能无的放矢，很难说这两者的先后，一般都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吧。只是，如果被称为王的存在尚且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那事情根本就没得谈了。同心协力这种事范围一大就不存在了，‘力量’也因此不是线性可加的，与其考虑能否做成某事，不如先行动了再说。”
“真理从骗子口中说出，仿佛就因此失去了可信度。一个没有决意的人声称重要的是决意，也仿佛是个笑话。”
“然而真理之所以被称为真理，正是因为无论出自谁的口中，它都是真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