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城时，绿之王嘱咐我‘如果某个战区的列表上除了领土所有者军团的成员外几乎没有其他玩家，或是无主的战区列表上显示的人数反常地少，就断开全球网络。’不轻易开口的Grandee如此说了，想必是比较重要的事。虽然此事似乎已经平息了，但现在看来也确实是件值得一谈的事。不过讨论这事要花的时间就有点长了，我想先把它放一放。”
“…”
“离开长城后，我先在长城西南的无主战区闹腾了几天，随后北上进入黑暗星云的领土。不过当时黑之王并不在。我并不会拒绝其他玩家的挑战，但只打算和每个玩家对战一次，只要对方不主动找上我，我通常不会主动挑战先前对战过的人。虽然和王对战更有可能学到点什么，但我并不打算把他们作为例外，也就是不打算等等级升上去了再回头和他们认真打一场。所以她当时的不在场，让我能回到港区后用四级的实力稍微试探一下王的实力，虽说结果还是惨败就是了。在与黑暗星云‘四元素’对战的尽数落败，并拒绝了他们热情的邀请后，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踏入狮子座流星雨的领土。此时我的名声倒是传扬开了，不止于到过的战区，刚进入一个新的战区，就有许多人兴冲冲地找上门来。我在一个战区只会待上一天，他们有两次与我一战的机会，有几个家伙甚至跟到下一个战区来追杀…本来觉得出名没什么用，现在看来似乎帮我省了百余点BP呢。对这些‘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的大好人，我也有着道不尽的感激之情…不过在狮子座流星雨的那一段时间，最令我记忆深刻的要数Cobalt Blade和Manganese Blade。她们的存在也是加速世界中同姓之人的实例。这俩人的假想体、系统技能、战斗风格、甚至性格都十分相似，该不会现实中也是如此吧…蓝色军团大多以近距离物理攻击能力见长，个人认为作为蓝之王的左右手的她们的剑技并不比王逊色，但，怎么描述呢，还有一段并不算远的，却难以逾越的距离。当时为了获取BP的效率停留在Lv.2，而且蓝色系是我不太擅长对付的类型，相比于红色系，我的攻击恰好是一个难以对他们有效杀伤的程度，相比于擅长防御的绿色系，他们也有足够的机动性追上我，想要取胜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已经Lv.5了，不知胜算会有多少呢…”
“都已经和她们同级了，即使在50%以下，难道你会承认吗？至于王嘛，只能说胜率也许不是零吧。”
“…我明明Lv.4时就取得过对王战的胜利了。”
“那你还能把Lv.2时与绿王对战的胜利计入其中，这么算来你和五个王对战赢了两次，胜率高达40%呢。而且还都是跨多级挑战。”
“那次算外交胜利…总之我承认，如果王拿出实力的话，胜率微乎其微，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否则对方也能称王？不过我追求的是到达Lv.4以进入无限制中立地带，已经可以宣布规划胜利了。回到正题，现在说到与蓝之王的对战。开局他站在开阔处等着，声称只有对方先攻击，自己才会反击，对方不用技能，自己也不用。这可真是强者的奢侈，不得不令人怀疑他是在轻视对手。我告诉他我的技能有一半都是被动发动的，也就是说早就在用技能了，他也尽管认真上就行。结果他说他也有好几个被动技…最后战斗耗时还没战前谈天耗时久。好吧，这主要得归咎于我们实力差实在有点大…”
“失礼了，我有个疑问，不知能否为我解惑？”Vise不再沉默，“既然你的最终目的是尽快升到Lv.4，为何还要向自己都认为没有胜算的对手发起挑战？而且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在对战前收集信息，挑选胜算更大的对手对战。为何要采取这种低效率的方式，向所有可见的玩家对战？”
啊！说起来在场的共有三人啊，而且Vise职位上好像还是“副社长”…
“Vise，我以为你一直沉默不语，是因为没有任何问题，没想到竟在这种问题上纠结…驳回！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自己慢慢想去吧。”
正常人都明白人的选择是权衡无数理由得出的结果，有的人就在这个权衡过程中陷入选择困难症。Vise显然知道到达无限制中立地带之后可以做什么，也当然知道升级本身不是目的。但如果他本能地认为这就是我做出选择唯一考虑的因素，只能认为他早就找到了“唯一重要之物”，而且在他眼中，身边所有人也是如此。反观加速研究社的几位(Vise本身倒是不一定)，确实都给人坚定不移的印象。当然，所谓的坚定不移和偏执是同一的。
“好吧，别在意，请继续…我会继续保持沉默的。”
怎么感觉语气有点委屈…好不容易发一次言，居然直接被驳回了。
“狮子座流星雨之后是极光环带，可惜的是紫之王拒绝了与我的对战…”
“等等，他们中间不是还有个零号战区吗？你之前也提到过，但没细谈，我还以为是要留到这时讨论的。”
“你不是上一秒还说会继续保持沉默吗…我不提是因为没有必要，因为什么人也没有所以自然什么事也没发生嘛。而且解释起来很麻烦。你想知道的是，那个战区是皇居，一般在现实中无法进入——因为我并不清楚具体情况才加上了一般一词，我确实未曾进入——而我却确认了名单上没有人的原因吧？我并不是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单纯是它解释起来略显麻烦，而且没有什么必要，只要你们不提我就懒得特地去解释了。我之前提到这一点时你们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有比较自洽的猜想了，虽然我并不觉得正确答案是可以想到的。以我的视角看，一切设定都显得自然而然，但以一般人的视角看确实就匪夷所思了。”
Vise：“我说了会保持沉默，可没说保持沉默多久啊。我倒有个猜想，说不定确实异想天开到配得上问题的匪夷所思。你是Wandering Ghost，在网络世界徘徊的人工智能幽灵。”
“…”
White：“若是创造这个游戏的公司写进游戏的程序，确实可以解释很多事情…但完全可以做到不令人起疑心。”
“即使起疑心了又如何？”
“并不如何，假如真的是这样，或许制作者根本不在意你的身份暴露。但只要我可以给出你是…在生物意义上和我们一样的人类，的情况下的解释，我为什么要去相信这不可证伪的说法？最大的疑点是你的行动路线：每天切换到相邻战区，但只要你愿意，也能跨越多个战区。如果你的行动是以现实交通为基础的，这个轨迹实在诡异。而且以我们的年龄，也不是能随意出行的吧？假如你在意生活安排，在我让你去长城的时候就该拒绝。这也是想到‘你是幽灵’的直接原因。你的行动完全不以现实为依据，战区的转移就像看着地图玩一笔画。而你刚才说到‘自然而然的设定’，意味着你这能力不单是系统给你的，而且还是你要进行游戏的必要条件。但这个世界并不会考虑残障人士，只要你在日本，即使你不能动，也不会给你开官方外挂让你得以这样行动，简直是炫耀自己的自由。答案呼之欲出：你是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到日本境内的人，如果要特地让你进行游戏，只能虚拟定位，而又不能让你随意定位，一次转移到相邻战区只是个小小的限制，至于一次跨越多个战区，因为在现实中的人是可以做到的，也不能禁止你这么做，但估计是有次数限制或是要支付BP的吧。只要你是外国人，而制作人非要你参加，那这样的设定就是自然而然的了。而考虑到你的作息，只要你的习性不是昼伏夜出，你所在的时区必然和我们相近。”
…难道就凭‘自然而然的设定’一词就可以马上推断这么多？
“虽说这个‘只能转移到相邻战区’的设定还可以再细致一些…这个姑且不论，话说Array还真是尽职啊，她晚上都不断开全球网络，以免错过我的任何一场对战吗？还有你…花了多少时间思考我的事？”
“几秒罢了。”
我觉得这应该是指被加速了一千倍的几秒…
“本来还在思考如何使你们相信我的情况之特殊，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不能说非常接近事实，只能说完全一致。”
“只要能知道你会怎么做，其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就不那么重要了。你显然与众不同，但你初次对战时过度谨慎的表现就已经使我相信，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和你初次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吗？
“…”
所以没有问题了？只是向我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
略微放缓了思考，无端的想象趁机涌入脑中。这里是这片雨林中少有的开阔地带，在温度的影响下与周边形成空气对流。围绕着校舍的树冠摇曳着，是倾听我们长谈后的激烈讨论，还是不屑的嘲笑？而外环的树木却不为所动，在树林中孑然一身地沐浴着阳光。据说所有一切的事物都是相互联系的，可又有谁能从间接的，若隐若现的，所谓的联系中见微知著，窥探事物的发展？
如果时间以千倍速流逝，问题也只会以千倍以上的速度满溢而出。对此视而不见，尚可安寝一夕。也许有的问题是放着就能自己解决的，但那想必不算什么重要的问题。这场谈话应该还要持续很久吧，不知会解决哪些问题，又会带来多少新的问题…
“极光环带的情况，当时似乎处于一种戒严状态。也就是Grandee强调的‘某个战区的列表上除了领土所有者军团的成员外几乎没有其他玩家，或是无主的战区列表上显示的人数反常地少’的状况。虽然我很在意他何出此言，但他没有多作解释。人们奔走相告，让所有非军团成员下线，是为了避免被某人发起不能拒绝的挑战。绿之王对我这么说，那他们想回避的当然不是我…而且我也是应该避免被挑战的人之一。而如果那个人会出现在固定的战区，那绿之王应该会直接告诉我。虽说也可能是为了不让我主动去找麻烦…Chrome Falcon(铬之隼)，这家伙就是大家避之不及的对象，后来甚至有许多高等级玩家组织了联军围剿他一人。结果他就这样永久退场了，如果不知前因后果，我只能把此事定性为公开处刑了。这本不关我事，但半数以上的王都参与其中，算得上是世界级别的大事件了吧？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对此事重新定位。”
Vise看向White，似乎在等待她的决断。
“当然，这也是必须探讨的论题之一。先说你对现况掌握到什么程度了吧。据Array的情报，你与他也有过一战。”
是必须探讨的吗？
“既然收到了Grandee的忠告，我也不打算特地去参和这事，但因此过于畏畏缩缩可就太窝囊了。可想而知他理应不是任何军团的成员，所以我回避了列表上本就为数不多的非极光环带成员，并不打算主动招惹是非。但要是他主动找我麻烦就另当别论了。所以是他主动向我发起的对战。对战开始时我还在揣测是否是专程挑战我的‘普通’玩家，或是听到风声但并不回避反而主动搅浑水的好事者，但在对方靠近后，就有种‘这家伙不妙’的感觉。对方径直朝我袭来，行动中透露着疯狂和愤怒，更诡异的是他假想体被令人不适的黑雾笼罩着，我想不到这东西可能是什么。金属色，你们是这么称呼这类冠以金属名字的假想体的吧？这个假想体因不详黑雾的笼罩看不见金属光泽。不论是从金属色的假想体名称还是沉重的步伐，都能判断他的装甲和我这种摆设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手持一把大剑，不得不让我回忆起对蓝色系假想体的无可奈何。我试图理解他为什么愤怒，总之不可能是我，想必他和任何人对战都是这幅样子，否则也不会让整个战区戒严。假如他对一切都很愤怒，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对我愤怒？同时可以推断他的胜率极高，否则没必要怕他。这一次对战我放弃了取胜，一般高等级玩家见我一个Lv.2的，多少会放点水，我就从中寻找胜机。但这家伙根本没有放松的意思，我光是逃跑都有些应接不暇。而我干扰性的反击也被他尽数化解，虽然进攻态度很凶暴，但并未因此漏出破绽，可谓无懈可击。虽然我并未接下他的攻击，但从后来讨伐他的队伍配置来看，他其实足以和王抗衡吗？”
“可以这么说，就算是军团干部，也很少能和他正面抗衡。毕竟他也持有七神器之一，他的铠甲，‘The Destiny’，是原本位于禁城深处的强化外装。他手上的大剑也是击败神兽级公敌的战利品。”
“禁城之所以被称为禁城，难道不是因为从未有人进入过吗？而且王以外的持有神器的玩家，这事理应为人津津乐道吧？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禁城有四道封闭的大门，要击败在神兽级公敌中也毋庸置疑是最强的四个公敌才能打开。而在这四条走道，我们形象地称之为桥，以外的方向，是起到护城河作用的无底深渊。这些你应该在收集信息的时候都了解了。Chrome Falcon有一个标志性的技能‘Flash Blink(闪身飞逝)’，可以将自己化为粒子向某个方向位移，粒子态时是不受绝大部分异常效果影响的，至于具体细节已经死无对证了，但凭借此技能进入禁城的说法是最合理的。这应该是只有Chrome Falcon能做到的操作，而禁城中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件神器，假如他能故技重施的话，没理由不去取出另一个。禁城现在依然是禁城…不，你是否有进入的可能？”
“我返程时试过了，虚拟定位到皇居的战区时进入无限制中立地带，但没这漏子可钻。说到底，系统完全可以让我不能定位到那个战区的。”
“至于Chrome Falcon名声的问题，至少他得到这神器后的那段时间是名声大噪的。而两个多月前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已经是你遇到时的那个样子了。”
“人们遇到这种于己无关之事，有时津津乐道有时绝口不提，我至今没能弄清分界线在何处。这姑且不论，即使他再怎么无理取闹，也没有违反游戏规则吧？据我所知，也没有什么不能专挑软柿子捏的礼仪，而且他似乎一视同仁地攻击所有玩家。从这种层面上讲我和他似乎很像？即使受不了他，也可以通过加入军团或是断开网络来回避，为什么众人达成了统一战线要将他彻底驱逐呢？虽然跨军团联军围剿一个人的行为也没有违反规则，不过我姑且还是有用常人的眼光看待事物的能力的，这多少值得一提吧？”
当然，若你说这不值一提，那我也懒得深究。
“所以你认为这行为的正确性或者说正义性有待商榷？”
“不，我想绿之王大概是个明辨是非的人吧，既然他都这么做了，那多半是合理的行为。说起来此事发生得比Podzolic Boneyard的事件要早，Chrome Falcon似乎就是绿之王当时犹豫不决的原因之一，毕竟这事好像难办许多，而目黑的领土战他甚至不必出场。况且我也不关注什么正义，它只是个虚构的概念。至于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呃，冥冥之中觉得这件事有点重要？”
“你莫非因为他无纰漏地应对你的反击，觉得他还存在理性？攻击眼前的一切假想体，袭击正在狩猎公敌的队伍使他们全军覆没，这不是重点。你没有被他攻击到，因此不知道他肢解对手，在对方血量未空时搅碎血肉的模样。用语言向你描述也无济于事，毕竟你自己就是个只要有必要就可以做出任何事的人，也许并不会对此有太大的反感。总之大家公认的是：这个世界只能给他带来愤怒和绝望，而他也只能给这个世界带来这些。因此让他就此退场是皆大欢喜的选择。要说为什么要一众高等级玩家和他车轮战，原因显然是除了他们外没人能对付得了他了，而且要杀死他，也不是击败他一两次就能完事的。如果有人想体验一下被肢解的感受，又何必拦着他呢？通知其他人避难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防止他的点数进一步增加。”
“这么说来我也算出了份力？毕竟他向我发起挑战却没有取胜。”
“你明明压根不在乎哪一方取胜，而且仅是削减了他一点BP。为何要刻意强调‘出了份力’，好让人误解你的立场？”
“只是想从所有视角看看我在这个事件中的角色，这样才有更客观的认识嘛。强调某种视角下片面的滑稽的结论不是很有趣吗…至少我这么认为。反正你又不会误解，有什么关系？不得不指出，你‘仅是削减了他一点BP’的论调有问题，还要考虑我输了的时候的点数状况。还有，你说这话总感觉在讽刺我假装共情实则毫不在乎的发言…但你明明自己就没有参与此事，有什么资格这么讽刺吗？”
“…”
Vise：“Architect，互相反讽不利于团结。你知道振荡宇宙的中立只是表面上的，虽然社长没有直接参与，但我们也是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事情靠他们就能处理，所以不用我们出手罢了。”
他好像又误以为我早知道他们也关注此事，因此刻意说出“没有参与”来讽刺了…
“我真的不清楚你们的行动，以为你们没有参与是我妄下论断了。那黑之王的不参与又是为什么呢？”
“那孩子与其说是王，不如说是公主吧，现在还不是她操心这种事的时候。”
她等于是承认自己不是公主了…
“按降生时长计算，我也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吧。为什么我要关注这些有的没的…”
“都过了两个多月了，假如把Originator算作两百岁，你也该有二十岁了，真是有志青年呢。”
“这究竟是什么算法！虽说‘襁褓中的婴儿’的说法是有点夸张了…”
“你明白就好…”
“那么继续吧，极光环带之后是宇宙秘…”
“等等…”White罕见地打断了我的发言，“关于Chrome Falcon，你没有什么别的想问的吗？”
“什么意思？你要是有别的想说的，但说无妨。”
“我是指，Chrome Falcon在对什么愤怒，你没有一点兴趣吗？”
“这个问题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一定回答得出来吧？而且他也不可能复活。我确实不感兴趣，死者的执念什么的，对未来会有什么影响吗？与其拘泥于已逝之物，不如放眼未来。也许有人会说什么历史可以作为当下的指导，以史为鉴啊什么的，能指导当下的事物那么多，盯着这点不放未免太过狭隘。当然，你若想谈这个话题，我洗耳恭听。”
“我只是觉得你的面面俱到不应该对此有例外，因此对你没有提出这个问题感到有点惊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