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环带之后是宇宙秘境马戏团。”
Vise：“不管怎么说，这次确实是与王正面对决而且取胜了，想必要大书特书一番了吧…”
“果然还是得从王说起。在这场关乎他声誉的战斗中——想来他自己是当时包括观战者在内最不在乎所谓的‘黄之王的声誉’的人吧。归根结底，他假想体的形象完全就是个小丑…任谁看到都不会联想到‘庄严’一词，从视觉上就偏离了‘王’的概念。好吧，我就不多吐槽了，想必大家此前都忍不住吐槽过多次…这反过来似乎也意味着他若不在实力上超过王的一般标准，就不会有这么多认可他的追随者了吧。但黄色军团领土上的无归属者占比似乎确实比其他军团多些。当然，长城在这方面是特别的，现在长城领土上80%以上的玩家都融入长城大家庭了，或许已经到90%了。当然长城中不乏只是为了绿之王的补助机制加入的投机人士，而仍然不加入长城的玩家大多是表明了不认可Grandee举措的；宇宙秘境马戏团领土上也不乏虽认可黄之王，只因自由散漫不加入的人士。不能只凭入团人数占比判断军团的凝聚力或者影响力…”
Vise:“好啦好啦，我们知道你是想为黄之王正名，我们知道黄之王在与你的对战中根本没有拿出实力，也并非对他这种轻浮的态度有所不满，更不会轻视他作为王的实力。这家伙还真是侃然正色，不苟言笑呢，明明知道我们只是调侃黄之王，其实并不轻视他。追求对世界清晰的认知，以至于听到有偏颇的发言不由自主地纠正，甚至对很久以前的发言耿耿于怀…反过来想，说不定其实是想表达‘虽然黄之王很强，但我更强’的意思吧？”
“这确实是主要目的。”我无意反驳，顺着他的揶揄接着讲下去，“这次对决我可谓占尽优势。黄之王战斗中像是炫技一般，枚举他的招牌干扰系技能。‘Silly Go-Round(愚人的旋转木马)’，这让人五感尽失头晕目眩的招式确实难以反制，但我偏偏有系统上的，人类感官以外的感觉。他的技能只发挥了略微放大头疼的作用，不过在他使用前，我并不清楚有多大影响。我想即使Array能窥探假想体的能力，恐怕也不能比较两个假想体能力系统上的优先级吧。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这说法，我接下这一招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解答这个问题。可以‘看’到黄之王鬼鬼祟祟地接近我，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一招对我能起多大效果。”
我回想起那个嘴角强迫症一般以诡异角度上扬的瘦长假想体一步步逼近的情形，不过因为我的视角不是第一人称，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并没有任何毛骨悚然的感觉。
“能力上的克制足以使我立于不败之地，即使黄之王拿出实力也有同样的自信。但同时我也难以取胜，他的其他基本能力也是一流的，尤其是逃跑方面…是个即使打不过你，你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无赖。他失败的另一要因是本就不以取胜为目标，与我碰面时就不紧不慢地靠近我，说着‘要不要加入宇宙秘境马戏团啊？’的轻浮发言。他想邀请我加入军团的意图应该是认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受到他的认真…他在我用攻击回应了邀请后，就垂头丧气地正式开始了这场对战。对战中也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全然不顾我设下圈套的可能，追着我进入了建筑。他并非火力特化的假想体无法击穿该场景混凝土制的墙体，这一特点成为了本次取胜的最后一个要素。我利用技能开合墙面，绕了几圈后，将他封死在了房间中。他意识到了自己被困住了，不过此时还从容不迫，因为仅仅困住是无法取胜的，也因为他仍有将近五成的绿条。他旋转着手杖等待着我的攻击降临——几分钟后密室的天花板砸了下去。这就是所谓的密室杀人吧？我一边警惕着他的应对，一边这么想着。随后他释放了‘Deceit-Firecracker(欺诈师的烟雾弹)’，彻底消失了，就这样躲过了被压成肉饼的命运。这不是感知遮蔽的技能，巨石落地前地面就没有感受到他的重力而产生形变，巨石落地后他的血量没有减少。我此前确实听说过他这一招，但详细详细还是不明，比如他如何选择落点再次现身，范围又有多大。五秒后他出现了，在旁边的我准备好的另一个密室中。于是我故技重施，这次他再也不能逃避被压成肉饼的宿命了。事实上即使他被困在密室之中，也不是完全无法得知外部情况。至少视角上方对手的蓝绿条依旧显示着，指向对手的游标也不会停止运作，也就是说如果他有心，还是能发觉我当时在外面做什么。从我一度上升又多次下降的绿条，能猜想到我在外面扩大他的牢笼，他应该尽早使用这个技能逃出生天。而拖到更多密室成型之后，他应该将现身点设置成建筑物外，如果他可以做到的话。这样即使从5楼的高度摔下，也损失不了多少血，当然我的追击还是免不了的。”
Vise:“这下黄之王恐怕要斩获‘实力最弱的王’的殊荣了吧，毕竟你当时的名号已经是‘QII(Quality Inspection Instrument质检仪)’了，据说打不过你的不配当军团干部。”
这说法想必是侥幸赢了我的低等级玩家提出的吧，想跻身管理层吗？
“在我只有Lv.2时,确实能说连我都打不过的军团干部太水了，那时我都升到Lv.4了，输给我再正常不过了…在黄色军团，比起意图不明的小丑，我更在意的是另一个假想体‘Beige Thaumatologist(米色奇术师)’。”
White:“那个孤僻的魔术师的事，确实也是必须关键问题之一。虽说有些违反他的习性，但没有拒绝你的挑战无疑是好事一件。”
孤僻是指向他发起的挑战或是组队请求绝大部分都会被拒。好事估计是指这使White省了许多解释的必要。
“至少这次对战时他还是很‘热情’的，虽说既不是对我也不是对战斗…他兴致高昂地声明自己魔术师(magician)的身份，对战结束时也来问我有没有看穿他的手法…这些暂且不论，最先让我感兴趣的一点是他的假想体本身。他的假想体没有任何装甲，我们说金属色稀有，但这种无甲假想体更加罕见，这是我第一次见。不但没有装甲，似乎也没有骨骼，全身由同质的橡胶似的材料构成，有一定弹性，硬度似乎可变。外观是最普通的人形。这只是表明他假想体别具一格，对战过程中出现了更值得关注的问题：他的技能槽从未增加。他执着于‘用非系统技能的魔术取得胜利’，Lv.5证明了他有这么做的能力，问题在于他可以不放技能，可损失生命值的时候总是会获得技能值的吧？由于各种原因，我一旦遇到这种违反常识的情况，就会觉得这是系统设定。但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所以我一直耿耿于怀。”
Vise：“这也是我们关注过的问题，Array第一时间调查了他的系统技能，但你猜怎么着？”
“…还有什么离谱的？”
“Array看不见他的系统技能。要知道，Array这个看见其他假想体的系统技能的能力也是系统赋予的。”
“什么？”以为Array可以直接解决问题还是太草率了，“魔术师肯定不会把手法告诉外人，说不定他本就有一个防止窥探自身能力的能力，而且优先级更高，这样设定也挺合理的。甚至可以顺带解释为什么看不到他绿条的问题：因为这个信息也被隐藏了。这样一来还是得从他‘魔术’的表象猜测他的技能是什么了…虽说此次对战中他主要在近距离格斗，因为我并不想看他的表演，但他还是对他的魔术心心念念，总想着用出来。就说他的‘changed the living(大变活人)’，这是一个位移技能，与黄之王的烟雾弹和Chrome Falcon的瞬移技能用途上相似。黄之王的技能显然可以无视障碍物，但对于是否能自由选择落点我还抱有疑问，呃，能否改变所处位置的高度好像也是个问题。这技能应该说是魔法了，不过我想Beige…这位自称魔术师的家伙的‘大变活人’应该做不到这一点。你们应该清楚，毕竟他虽然不喜欢对战，但对观战者倒是来者不拒——估计不是怕手法被拆穿，而是对重复没有创新的低级表演感到有些厌倦了吧——虽说我并没有相信这是魔术，因为他这一招只是快速移动罢了。是单纯的快速移动，但快到了看不见残影的程度。我并不清楚神经链接装置是否连现实中人体感官的‘顿感’都再现了，我觉得应该没有，这有些多此一举了，但他这一招无疑‘只是’快速移动，对我而言周围的物体都如皮肤的外延一般，可以通过他们感受到‘触觉’。事实上，我击败他的手段和对付黄之王的是一样的，假如他可以穿过墙壁，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总之，目前我认为他的魔术很可能是系统技能，只是他执意宣称这是魔术。主流观点的描述是这样的：短时间内提升自身某项能力。纯粹的快，就已经能完成很多魔术了。这样的瞬间爆发只消耗较少的技能值，我觉得可比那些看上去声势浩大实则没什么实用性的技能好用多了，说实话我甚至觉得有些超模了。”
Vise：“是吗，你不是获胜了吗？”
“这纯粹是因为他注重的是演出效果而不是置对手于死地。Falcon要是有这能力，我早就被撕成碎片了，他的Flash Blink只能直线位移，保证我和他的连线上有个障碍物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觉得你的能力就很超模，竟先声夺人。”
“且不说一般人能不能发挥出我这能力的上限，光是技能受场地限制过大这一点就够呛了。说起来包括对黄之王和Falcon在内的许多重要对战，场地都对我有利，简直如有神助。但他的能力如果真和他们说的一样，那可是实打实的泛用到万能的能力。这也是我并未完全采信主流观点的原因之一。”
White：“之一…不妨顺便阐述一下其他原因。”
“唉，你们肯定知道些我还不知道的信息，不妨少卖点关子。”
“事实上我认为我们知道正确答案。”
但现在不能说…
“哦…好吧。假如大家猜测的就是真相，那他就谈不上使用了魔术手法，只是使用了系统技能而已。他实力强大，Lv.5，几乎不参与任何形式的PVP,却接受了素未谋面的我的对战申请，似乎只是为了问我‘有没有看出我的手法’这一问题。如果他的手法被别人看出过，那为什么要煞有介事地再问我一次呢？就好像他并不是希望从我口中听到‘没看穿’的回答，反而是希望我‘看穿了’他的手法。”
“对此我们的结论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这…何出此言？”
“回忆一下不久前在极光环带，你与Crimson Kingbolt(深红中枢销)的对战。我一开始就很在意，建筑物的定义是什么？你的技能作用对象的范围还包括了建筑材料，Lv.2的升级效果，而建筑材料的定义又是什么？曾经Lotus还在振荡宇宙的时候与Kingbolt交过几次手，也算是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吧，大家都亲切地叫他红钉。他通过收集场地中的金属组装的巨型机甲是公认的当前最强远程火力，当然，成型后的防御力也不是一般地硬，蓝之王要砍烂它也得稍微费点功夫。而这个机甲在对战中被你用技能直接拆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系统认为这个机甲也算建筑或是建筑材料。不过我得强调，我的技能描述可没提到什么建筑，只说了作用对象。因此我还花了不少心思试验。和红钉的对战中也是出于好奇，试试能否直接作用于他的机甲。上述结论应改成系统认为这个机甲属于可以被我直接拆解的对象。我明白你想讨论的是系统判定的规则，但我不知道。字典对Architect一词的定义是：Someone who creates plans to be used in making something(such as buildings).按这个定义，对象没必要是有实体的建筑物，依我看但凡能抽象出包括几何结构在内的逻辑架构的实体或概念都能算广义建筑物。如果有创造这个世界的上帝，那祂也算是个建筑师吧。”
“问题的关键就在你避而不谈的地方。不久前我说我的复活技能可以无限制使用，你不觉得这个技能即使一次消耗全部技能槽也不为过吗？”
“确实。”
“再回忆一下我们的初遇，那时你是怎么看出Vise潜伏在影子里的？”
“…不知道。”
“你确实感受到了什么。你觉得这种感觉的存在是不可能的吗？”
“不，一切事物都是相互联系的，既然Vise的确在那里，而且这个世界是人为构造的虚拟现实，那存在这种机制一事是可能的。你都给出这么多提示了，我总该明白你想说什么了：这个世界有某种和作为常识的规则并列的、客观存在的‘法则’。而应用这些法则可以做到一些事，比如不消耗绿条释放技能。”
“你还是只说有绝对把握的事呢。事实上这‘法则’还能做到更离谱的。”
说着，她站起身抬起右手，指尖泛出白色微光，面前的树桩仿佛听到了呼唤，也发出白光来。我下意识地起身。树桩的白光越发耀眼，以至于完全遮住了自身。我技能的感知效果也对探知白光的内部无能为力。白光向上迸发，形成一个光柱，摧毁路径上的障碍，伴随着建筑倒塌的震动在空中开枝散叶。Vise将组成他假想体的板组装成临时庇护所，挡住了向我们落下的木材。
这株被我们当作桌子的木桩复活了。
而玩家小屋被开了个口子。
“你这样会扣血吗？”我问挡雨錋。
“这些板子就是我的本体，它们受损了我就会掉血。”
光芒散去，White将右手搭回拄着权杖的左手上：“我们称之为‘Incarnate System(心意系统)’。”
“这确实让绝大部分问题迎刃而解了。”
“你看起来并不感觉很惊讶。”
“不，我很惊讶。只是，很难想象还有什么能比思维加速一千倍更能令我惊讶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