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到对方的能力等属性，在不显示名称的无限制中立地带也能知晓对方的姓名，想必也很有可能持有知晓对方BP存量的能力。Array称得上是“死神之眼”的持有者。如果死神的工作是夺取人的寿命以增加自己的寿命，某种意义上，BB的玩家全员都是低效的死神。呃，这时就变成了夺取死神的寿命了…
“唷，这么快就赶来了。”
“倒是你，收到了等着我的委托吗？”
Array难得出现在对战列表上，不属于任何军团的她并没有拒绝对战的特权。
“White说如果你问起，把详情告诉你也无妨。不过看起来，你似乎不是为了那些陈年旧事而来。”
“我就直说了：将你神经连结装置储存器中的BB程序本地文件复制一份发送给我。”
“…这一委托，为什么要找上我？刚才你不还在与White商谈吗？找她帮忙更方便吧。也不像谈崩了的样子，那样的话很难想象你还会来委托我。”
“一上来就是这么刁钻的问题呢，我拒绝回答，理由是与委托内容无关。”
“好吧，反正也就那几种可能。至于你要做什么，既然对完成委托没有帮助，想必你也不会告诉我了吧。不过，暴露现实中的身份对BB玩家而言毕竟是致命的，既然要在现实中通信，那就有暴露身份的风险…说白了就是，得加钱。”说到这，Array无奈地笑了笑，表示她也很想帮忙，但是没有办法，“我听说你方才喜升级，恐怕手头没有余裕吧。遗憾的是唯独这件事不能找阔绰的白之王公费报销。看得出来在我们两次见面的短暂间隔中你已经刷了一些BP，但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呢。”
“要是商人都像你一样能看到顾客的账户余额，就能随意选择该给谁好脸色对谁摆臭脸了…我本就打算告诉你我的目的，反倒希望你在听的时候不会失去兴趣。首先，你知道我的BB从规则上和你们就有着区别吗？”
“这事White和我说过，大家都对你的行动自由大为震撼，每天都从一个区跑到另一个区，实在有些离谱。不过你甚至会主动挑战明显被克制的对手，而且不得不说很多时候获胜得都很精彩，所以没人计较此事。没想到说是官方外挂…这种说法的可信度和‘你实际上就是在现实中如此行动’哪一种更有说服力还真无法判断，我其实更相信后者。不过，你使用第三方软件的可能性比官方给你开后门还要低，毕竟BB与国家安全级别的安保摄影系统有合作关系一事几乎是必然的。”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贵国的安保系统就是个笑话。”
“这我可笑不出来了。”Array笑着说。
“你知道的话就方便多了，于是，我的最终目标是制作出这个‘第三方软件’。”
“你的意思是通过比较你的程序和一般的有何不同，从这一段不同之处做文章吗？所以…你自认为成功率有多高？”
“嘛…不到百分之一吧…”
“我还以为你至少有两成把握才…但想来也无可奈何，毕竟对方是国家级别的。”
“那只要我们是世界级的就行了。只有已成功和未成功两个状态，讨论能否成功纯属浪费脑力。此外，我不会预支任何东西，相对地，会在制作出可用的虚拟定位程序后无条件交付于你。如果你现在不做决定，那我直接找别人办这事了。”
“好一手反客为主，这下我成买家了，而且你没做出来，亦或本就不打算做，我甚至什么也得不到吗？即使你做出来了，主动权也在你手里吧。”
“正是如此。”
“你专程来找我，就只为了这一件事吗？”
“正是如此。”
“对局结束时再做决定，现在还有时间，让我们聊点别的吧。”
“却在会议上离席吗？”
“不是和你的理由一样吗？你怎么评价白之王，White Cosmos。”
“聪慧、执行力强、分析事物客观全面、伴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迷人气质，是我最欣赏的人之一。可惜的是，我们的志趣有所不同。结果可能只是我们各自为着自己的目标行动，甚至会拒绝对方的援手吧。当然，这也说不上可惜。”
“可你也有所保留对吧？否则这件事为何不直接在会议结束后请他们帮忙呢？凭借在你千余场对局中的观察，即使我没有White那样神奇的洞察力，也该了解你的一些性情了。对你而言没有私利，因为你既不在意也不匮乏，也因此我完全相信你的交易对我只有好处。但White很有问题，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受她操纵一般，我甚至不明白她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识中就做到了这种恐怖的事。在明面上振荡宇宙无疑是凝聚力最强的军团，没有之一，而她却还在暗地里组织了加速研究社，其成员大都也能义无反顾地执行White的指令，这也是因为什么谜之魅力吗？说实话，我就怕你也成为Ivory Tower或Platinum Cavalier那样的拥趸，好在看来不是如此。”
她似乎真的有些怕White，不过还是用“凝聚力”一词描述振荡宇宙，这是选词错误吗？
“我想你大概是有些误解，不管是对我的举措还是对White。但我不打算纠正，或者应该说说服你，主要是因为太麻烦了，其次是因为也许错的是我呢？每个人的决定不过是基于其有限的视角，限制于其能力，做出的局部最优解。某人利用信息差诱导他人做出某种决定，这大概符合‘操纵’的定义吧，但这又有什么问题吗？那个人还是依照自己的意志在行动，此时做出的举动确实是最优解，这整个过程就和水往低处流一样自然，这是‘不应该’的吗？只不过是受到的无数限制其中的一部分可以归咎于某个人，于是就向此人倾泄怒火，究其原因即使说这是受害者自己窝囊也不为过吧。我并不在乎White会运用她这份强大的力量做什么，不论在常理看来如何，人有权决定自己的行为，至于其他人是否反对那是其他人的课题。我倒是认为假如你还能意识到自己在害怕，那岂不是说明事态还没有那么可怕？所以你实际上在害怕什么？White会运用她‘可怕的’执行力做些什么‘可怕的’事，还是相比之下，自己空有类似的能力，却不知所求何物？”
“呀，你的洞察力和White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呢。总感觉你也很可怕。诚然，我不过是个道德虚无主义者，自然不会对他人的行为有什么看法。可正因任何事都可以做，任何事也都没必要做。而不论是你也好，White也好，都仿佛有着明确的目的，好像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明明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我却不知道。这样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感吧…这也是我接受委托收取报酬的理由：我只能从他人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中感受到某事的必要性，即使如此，这必要性也不是对我而言的。”
“可你说话的语气却感觉游刃有余啊。”
“这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习得性无助。”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本人亲自得出答案才有意义。依我看，既然看不到必要性，那就看不到吧，什么也不做又有什么不行的？‘别让我未经努力就不光荣地死去,让我先做一些能让后人铭记的伟大事吧！’这种英雄式的追求对人而言也不是必要的。你之所以还有迷茫，不是因为虚无，而是因为虚无得不够彻底，才会有要做点什么的想法。White那边我不清楚，而我只是选择了对任何正在做的不必要的事也都尽量认真对待的方式，以此来假装优雅罢了。”
“确实，这是我自己的课题，拿来麻烦你也太说不过去了。”
“如果我真的感到无聊，自己会逃开的。于是，没有非做不可之事的人被‘王’的意志吸引，聚集在王的身旁不就显得自然而然了吗？退一步讲，其他王也有各自的追随者，不见的White有什么特殊之处吧。关于这一点，人的自由意志是不可能被玷污的：假使人都是有自由意志的，而只有不会被束缚才称得上自由；假使人都是没有自由意志的，那又何谈被支配和不被支配的区别？而假使一部分人有自由意志，另一部分人没有，也没有争议，人操作机械，又或者机械按既定路线自行运作，不存在任何问题。而假使对同一个人，他有时有自由意志，有时又没有，这看起来就有些复杂了，但只要变化的时机不受制于人，这个结论就依然是不言而喻的：现实中的不自由并不妨碍意志的自由。这套逻辑是近乎无懈可击的精神胜利法，当然，若你在意的偏偏是现实，那它也就爱莫能助了。”
“人或许一开始就没有自由意志的可能性更可怕吧…”
“没关系，那时人就会给自由意志一个新的定义，然后重申人的自由意志如何如何。”
“话说回来，我能跟着你学吗？正好我也对这些技术感兴趣，既然你敢和BB制作者较量，想必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吧。”
“我可以为你准备全面的学习资源，但我毕竟不是什么都会。”
“感激不尽！”
“既然你看起来已经答应合作了，那我们该讨论如何传输拷贝了。我的建议是通过这个，顺便测试一下其功能…请选择无视风险继续安装。”
“这是什么？”Array记下了我通过聊天窗发送的一次性链接。
“应该称之为论坛吧…它的建设还处于最初阶段，你想，BB的事在现实中不方便讨论吧，而BB内置的聊天系统交流起来又很麻烦，至少得花费一点BP才能打开游戏，还不能在内部打开一些基本的工具软件，但我认为玩家能方便地互相交流是一个健康的游戏生态的基本特征…扯远了，我只负责提供技术支持，至于维系平台平稳运行的麻烦事届时会由Lichen Messenger负责，大家肯定会对此抱有疑虑吧，希望能让用户感觉到回报高于风险。不过这个平台成长下去，也许会成为玩家的公共求助途径，某种意义上来说会是你生意的竞争对手，你选择不参与也是合情合理。”
“我的技能是不可替代的，而且我似乎已经成为White手下干脏活的不二人选了…总之，这种程度的从容我姑且是有的。不过，类似的事也有其他人实践过，几乎没有人响应，你有什么对策吗？”
“无所谓，Lichen或许会感到遗憾，而我只是来跑一下刚写的程序的。说到底，对小军团而言，成员大多在现实中互相认识，本就不需要这种平台，对于大体量的军团，花点BP开会也算不上什么，Lichen想必也早就做好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了吧。我们提供了一个可能性，至于世界认不认为这种可能性是必要的，那就不关我事了。”
…
对比了双方程序的异同后，我回复Array：“结果是完全相同，我们的程序没有任何看得出的区别。于是虚拟定位的问题也被迫推迟了，因为我目前毫无头绪。”
“也算是预料之中吧，毕竟问题不能期望钻空子解决。”
不过“完全相同”这一情报本身就有重要意义，这至少说明用户数据不储存在客户端中。更匪夷所思的是连缓存都相同。除非没有缓存，但这是可能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