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无神论者的信仰

作者:AWill 更新时间:2023/10/27 21:02:38 字数:8971

“旋…”

米夏急匆匆地进入房间,叫出我的名字后却迟迟没有下文。

“怎么了,米夏。”

“我都不知道这事该从何提起…这是令尊的指示,要安排你转到K校。”

扫视父亲简短的信息,根本就没有一句对我说的话…

“…他犯什么大病?”

“…”

“他那公司是不是快破产了?”

“虽说这不是我该置喙的,但大约的确是出现了点危机。”

“挺搞笑的,他什么理由?”

“关于BMO没获奖一事,他说,若是不参与倒是无所谓,但无功而返就太难看了。”

“这也能大做文章?不过我确实没认真对待此事,而且这几个月也确实有点不务正业了…”

“他也对你爬钟楼外壁的行为震怒,说居然有这闲情演这么出闹剧…”

“这他都知道了?”

“不如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校方不会联系监护人…”

“这个所谓的校方事后都给我自由进出最顶楼的权限了…”

“别提这些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转就转咯。”

“旋,你就这么接受了吗?”

“我提意见只会起到反效果,他要是觉得这么做有意义,那我也没话说。这一台神经连结装置的功能不远超桌椅纸笔和废纸篓之和?这就够了。”

“…K校不允许使用神经连结装置。”

“他们的目标是培养原始人吗?”

“他们八月初就开学了,我们一直在请家主三思,拖到了现在,两天内得出发了。”

“那水树老师早就知道此事了吧?”

“是的。”

“待我和他们别过后随时可以动身。”

我将概括的始末发送给嵇甦谣,然后翻出了未曾用过几次的直连数据线。现在必须得和她见上一面。

我们的住所只有一墙之隔,但与总是宅在屋中的我不同,她总在宽阔的室外,那片辽阔的天空下。而我自刚到新环境的激发态平复后就几乎没参加过任何人数多于三的活动…当下她又在何处思考着更加深远的命题?也许难得地就在楼内也说不定。询问的讯息尚未发出,就看到谣迎面跑来。

“在外面谈吧。”说着,我递出数据线。

她平定喘息,略显局促。短短一米的线搭接着我们的思想,而我们又像是受到斥力般远离对方,将线绷得水平,这双肩间的距离竟仿佛难以逾越。

“从哪开始讲起呢…”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处于直连状态的我们能看到对方的窗口,她正在翻K校的老底。

“我家的情况我还没和你说过吧,家父除了我以外,还有三个孩子,年龄都比我大。父亲对孩子们的学业亦或兴趣方向是不干涉的,但对成果的要求是很高的。如果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为此他设置了评估机构,不过看来这个机构只是个摆设,要么瞎评要么对父亲的决策毫无影响力。考虑到之前我的评价总是最高的,我觉得应该是后者,嗯。每季度一次,也按此结果进行区别对待,有些时候这对我还是有点影响的,例如进入巴别塔之前配置的Chloe,没让他满意的话是不可能的。相对地,他不满意的时候自然也有对应的措施。”

“拒绝掉啊,你不走他还能飞来把你绑去不成?他真觉得这操作能有什么正面作用吗?不是,说到底他究竟怎么会认为你‘不达标’?我倒是认为正是最近你才表现得更加天才,几天就能熟练运用一本教材的知识,甚至感觉还游刃有余。虽说我早知道你很天才,但我曾经还是认为自己也不逊色的,而他竟还觉得不够…岂不是显得我为此感到气馁很蠢?”

“谁知道呢,他想必有着自己的一套标准吧,不过这段时间我确实没参与什么他认为可以证明学得不错的考试…再加上他好像受到了点刺激,确实容易做出点奇怪的判断。”

“…这是个半封闭的学校?只有重要节日才能出校,而他们教的内容又是基础的,又不让用神经连结装置,你这过去不完全是浪费人生吗?”

谣难遏怒意,思考发声令其发言不必动嘴,但看样子她更想亲口痛斥…事件有多么不合理,双眉就扭得多么不合理,似要挑战不相容原理。难得在她脸上见到这么复杂的表情,说实话十分有趣…我们对视许久,其实我思考的主要是如何说服她,这只是个小事。

“你是担心我不回来了吗?或者虽然回来了,但却变了?”

“这确实有点,但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你要为别人的愚蠢决策买单,去做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看样子你是决心要参和这件事了…好吧,只希望说完我所想的后你能接受。以下任何一点加起来都不足以成为我这么轻易同意的理由,但综合起来倒是够了。不延误我原本进程一点上,这几乎等价于是否可以自由使用神经连结装置,而我想他们也不会认真搜身,也不会屏蔽信号,到时候就算光明正大地戴着我们这改装过的神经连结装置恐怕都不会有人看出问题。”

“这你应该不能确定吧,即使如此你也觉得耽搁不了多久吗?”

“是的。否则这就和激励我的目的相悖了。”

“可它现在就很相悖啊…”

“关于这一点,这些要求总是在季度内的,而且挑在了暑假的时候,这也是能拖到现在的原因,说明这可能本就是一个警告性质的举措…不如说他认为这对我完全不会有负面影响,才会作出这种决定吧,牵强一些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信任。所以我很有可能过一个多月就回来了,最迟在那呆一学期。”

总感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立flags啊…

“半年…你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吗?”

“其实是很不能接受的…但出于某种原因,这变得微不足道,这个原因稍后再谈。另外,考虑到我占了好几次最高评价,其他三位也可能略有怨言吧。某种程度上这也能表示这套体系平等对待众人。而且假如我这时不合作,岂不显得我怕了?我又怎会忍受不了这点小小的变化?这种荒谬的求胜欲也确确实实地扎根于我的心底。而即使一个理论看起来就很糟,科学精神也会要求我听完他在表达什么,我尽量做到…当然是广义理论,对一个作品或是地方也一样,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但显然谣还是不太能接受。

我们默契地走在钟楼的阶梯上,就好像这里是我们谈话最自然的选址一般。得知我自己也不抗拒这个情况后,基于对我的决定的尊重,她当然不会干涉我,但也不会藏起自身的期望。虽然这从根本上不是必要的,但假使她能认同或是表示反对而不是尊重我的决定就再好不过了,我决定尽可能漂亮地结束这个话题。

此时有位在道中驻足,通过气窗观景的校友注意到了我们的动静。

她主动向我们搭话:“这不是嵇甦谣——”她拖着长音转向我,“和她的同门密友,巴别塔之峰的攀登者旋斡同志吗?两位的关系原来比我们想象得还好?”

“有什么事吗?”谣以相比之下显得十分冷漠(不过这也是应该的,谁叫她敢向两个直连中的人搭话?)的简短反问回复,并用思考发声向我介绍对方,“顾予绮,如你所见地自来熟。”只介绍了姓名。

另外,我完全不在意那个只是陈述了事实的头衔。

“是这样的,我心血来潮想感受一下不同高度的视角,但没有进入最上层的权限,所以能搭你们的顺风车吗?我不会打扰你们说悄悄话的,拜托了!”

“没问题,跟上便是。”

说起来,夕阳西下之时,只要攀到高处,就能多留夕阳一会呢。

这的确称得上是一次偶遇,如果要刻意等我,那她应该等在必经之路上,身后轻快的脚步声停下的时间比响起的时间更长,也印证了这一点。不过她想去最上方的这个冲动,除了哥特尖顶外,或多或少也受到了我的影响吧,至少结果上是通过我达成的。

当发现我站在护栏外时,校方大乱,但改日他们却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支援我从外侧攀上了最顶端…于是这事竟成了既体现我校学生的挑战精神又展现校方强大支持力的美谈?虽说在万无一失的外设下,我已不再觉得这称得上攀爬,但不得不佩服顶着争议的敢说敢做。想也知道再怎么宣传也不会有人真的模仿这种危险行为。

所以说成功的秘诀是让任何错误最终变成有利状况,而我那屡屡面临此景的老爸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让我转校的理由若不是借口就太离谱了,但能想到的任何理由都太过牵强了。

“谣,价值是什么?”

“因人而异。”

“我认为价值是虚构的。”

“虚无主义?”

“我这里说价值是虚构的,并不是说他是不存在的,也不是说他是不值一提的平庸的,而是说,当人们谈起他时,甚至没有达成共识。这不是指人们的价值观互不相同,而是指人们甚至不明白价值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因此要讨论价值一词实际上成为了不可能,而困扰我的问题只是‘我们是如何得以开始执行一个行动的’。只是我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适合用‘价值’一词描述,当然可以不接受这种定义,不过这就不是我要讨论的内容了。和一些新概念不同,不是足够聪明的头脑才能注意到的特殊结构,而是一个人仅凭自己就能注意到的问题——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荣誉?道德?美学?法律?这种会随着时代环境改变的偏见难道是我该投身的吗?一旦如此,这意味着价值在荣誉或道德这种概念本身中,而不在他们所推崇的价值观中,而这完全和他们宣称的相悖——难道不是因为价值存在于他们描述的东西中,我们才认同他们吗?当然你可以认为至高价值本身是变化的,甚至可以认为人们的认知从未误入歧途,我们一直按着自己认同的价值在行动。天下只有我这么一个蠢货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倒不如说人的行为根本没有理由,我其实很认同‘因果关系是我们的错觉’,我们不能因为B向来发生A之后,就认为其中有着因果关系,我们只能‘不妨’这么认为。而在这种语境下,一切讨论都没有意义了,我们的所为没有任何原因,不过是一个涨落…或许与过去发生的一切无关,或许在未来有无限可能,各种意义上其实也不赖。假如存在至高价值,且他是一种变化着的存在,那么他是什么呢?注意,根据定义,他必须‘正在’通过某种途径指导我们的行为。而假使我们不能准确认知他的本质也不能找到他的代言人(上述途径),我们所能确定的只是我们在思考价值的行为是由这个价值本身引起的,而且我拒绝接受这样的价值这一点也是这个价值本身决定的。如果这个价值只是想这样玩弄我,我倒也觉得无所谓,但最致命的问题是,这个价值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就出现了这个问题:是否对我而言价值就在于思考这些问题?但显然,我确实喜欢思考很多问题,但不是所有问题,和常人相比,这些问题重合度很小。价值就在我正在做的事之中吗?我思考这些问题,是因为思考这些问题就是价值所在吗?那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是否就使得价值不存在了呢?注意这个先后顺序:不是因为没有价值,而什么都不做,而是假使价值就在人所做的事之中,那么只要人不做任何事,那么价值就消失了。因为价值是‘我们得以开始执行一个行动的最初因’,在这个意义上,价值在人类之前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是价值的载体,亦或成因。脱离人类谈价值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价值不在我们思考的问题之中,而在这些问题得以存在(被提出)的原因中。他们存在是因为他们存在(世界就是如此),价值在于他们存在,因此一切存在的,他们拥有同等的价值,没有某物比其他某物‘更存在’。同等的价值意味着同等的没有价值,我们选择做或不做某事依旧是从映入眼帘的几样同等的事中‘随机’选择了一件。不存在之物就没有价值了吗?我认为这点应该没有疑问,没有价值。我们可以制作一个空指针指向某个不存在之物,还可以在这个指针上雕花,谈论这个指针本身是有意义的,因为这个指针本身存在,但谈论它的所指是不可能的。所谓‘对不可说的,我们必须保持沉默’。哲学上的术语,指针应该叫能指…但我更喜欢科学的称呼,不过无所谓,他们都是一个意思。上面我似乎用了有意义的一词,有意义理解为有价值也无所谓,因为我现在认为存在即是价值,而无价值不对应不存在,只是因为价值作为一个虚构概念,其他人还有不同看法,这样容易引发误解。嘛,毕竟总是神的价值或是人的价值高于一切的观点容易流行。这些观点中的价值和我的定义不同,都显得为价值而价值。

“可我的问题不仅没有解决,甚至可以说没有进展:我们做一件事,是因为我们可以做,可是我们为什么选择去做?存在,可以做,只是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我们是因为量子效应而随机选择的吗?随机性,这和我想象的自由意志格格不入,我觉得这很物理。我们的选择是基于自由意志还是物理法则?我甚至无法描述我认同的自由意志,我只能说他不是什么。越看越像一个不存在的概念,他做选择的机制一定不能以平凡的方式被描述,而且不能是完全绝对的,固定的,否则对我们有限的感兴趣的选择题而言,他就成了一个固定的程序了。就会显得:一个自由意志看起来并没有自由意志。而假如我们只是个复杂的物理系统,复杂的机器呢?

“至少*看起来*生命、思维是某种不一般的东西,那么他们是怎么在物质世界中自然产生的呢?原谅我几乎只能理解最基本的物理原理,而对他们主导的复杂体系的运行一窍不通。拾人牙慧地借用一下薛定谔的论点:生命是低熵体。自发形成的复杂有序结构,耗散系统,就像形成瑞利-贝纳德对流(Rayleigh–Bénard convection)一样自然,只是相较而言更加复杂。其中的最大熵产生原理[i],很难不联想到最小作用量原理。我认为这套说法还是非常值得讨论的,虽然许多地方充满争议,生命当然可以说是没有自由意志的。如果我们考虑自发形成的有序结构自发的大规模自毁,生态灭绝,这依然是最大熵产生的结果吗?例如林火,我们不可能详尽算出熵的变化过程,但这种情况我们可以说,花费不长的时间,森林就会再次覆盖回废墟。而蓝藻的那次灭绝甚至更可以说是自然觉得蓝藻效率太低了,然后进行一个生命的进化…但我们似乎不该就这样满足于模糊的解释而停止思考,相信‘宇宙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生物繁殖只是增加有序结构使得熵产生增加的正反馈,考虑这样的选择题:发现了一个可环境改造的星球(暂时不考虑届时我们是否会认为星球是个低效的结构),我们是否该上去殖民?反直觉的是,我们‘不论怎么选择,对宇宙而言,熵产生还是最大的’。

“所以进行这些无力的思考[ii]的我,称得上一个高效产熵的生命体吗?是不是在某种意义上,简单的有序结构就称得上生命了?如果这样,病毒是否属于生命在此不是问题,DNA是一种准周期晶体,那么反过来晶体光凭他的结构就称得上一种生命,时间晶体也是一种生命。根据庞加莱复现定理,虽然不保证复现时刻具有周期性,但似乎也能说守恒系统本身就是个生命…思考这些问题使人发狂,客观地讲我显然乐在其中,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是乐…我什么都能做,因为我的行动理由是物理定律;我又什么其他的都做不了,因为我不能违反物理定律?

“我应该对你说过,我不记得到底有没有,我认为人的行动不过是因为冲动与偏见,所谓冲动、偏见、理性、价值等等,他们的所指是同一的。我不过是在说,我不知道。我不能思考‘思考这些问题重不重要’,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重要。我只知道这些问题存在。虽然不愿承认,但我的行为确实都是在不理解自己为何要这么做的情况下做出来的:我的行动理由是草率的。‘先行动起来’是更加草率的。我想知道自己的偏见是什么,这个行为本身就是这些偏见的一部分,而且还好心地为我描绘了自身的部分性质…那么我可以窥视的自己偏见的哪一角呢?我现在想做什么呢?‘别让我未经努力就不光彩地死去,让我先做一些能让后人铭记的伟大的事吧!’发出这样的感叹其实不需要事先知道什么是伟大的事,但要实行总归是需要的。自古这些史诗就充斥着英雄的概念,可英雄是什么?我还听说过千面英雄的理论,说实话,不论是这种剧情模式还是文学修辞,都让我提不起兴趣,因此这史诗我也觉得乏味,不过‘发现这个原型’还是值得称道的成就。阿喀琉斯如何决定自己是否参战?布里塞伊斯,啊不,尊严?帕特罗克洛斯,友情?神谕?我们的英雄,不过是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大动干戈的有才能的人罢了。其重点在于有才能,而不在于表达了社会背景的价值观。只是那些符合当下主流价值观的,会被挑出来颂扬;不与主流价值观过于背道而驰的,会被评价为‘局限于当时的社会背景’。假如没有达成目标的才能,我肯定不会认可自己是英雄。没有目标也可以说是没有达成任何一个目标的才能。所以我身上存在的问题是:我无法将目标设为解决这个问题以外的任何问题。如果我最终认为我该取消一切偏见,认同价值虚构的我应该使自己不存在,如果我选择与偏见共存,那我又该如何选择认同的价值呢?

“最终我的偏见似乎可以部分描述为:寻找上述问题的答案,并确保一切有可能想做的事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后者显然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不过暂时无所谓。而前者也是不可能的,我几乎无法判断自己想不想做任何一件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思考就无从判断’,那么我必须认为一切思考都是有价值的,又或者我永远不会‘遇到’任何没有价值的思考,如果这看起来有点怪,是因为忘了价值在我这的定义。因此‘我们可以草率地判断,甚至几乎完全是在草率地判断’这一命题的可信度和‘我们没有自由意志’是同级的。‘不思考就无从判断’只是我的偏见,的部分描述,因为我不可能真的做到。

“我的意思是,我如此兴师动众,就为了揭示何等虚无在以何种可憎的形式操纵着我的行动,就为了接纳自己的偏见,又如此慎重地得出此事并非不可接受的结论…你知道我是在多大的决心下,明知‘欣然接受于自身不利的命令;因自己无法进行价值判断而采纳他人的判断’是一种多么扭曲的…扭曲,作出的选择,你真的*忍心*改变我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吗?”

说话的档儿,我们早已在最高处凭栏。那位…叫谁来着,的兴致也还未消退,自顾自地感受这登高的情愫。

“旋…让我成为你的神吧。”

凝视着我的双眼显得格外‘偏执’,反正大家从一开始就疯了。

“我不能答应一件我做不到的事。”

“我知道。”

“那么也不错呢,选择了自己的偏见生成机制…而且不用担心出错:假使精心挑选自己的美学原理,以自洽为原则,却能力不足以判断复杂的情况,轻则宕机重则自相矛盾而不自知。但…”

“我知道。神本来就是这么用的。”

“哈哈…确实,人文主义的问题就在于他强调的人本没有价值。我答应你,如果在我回来后你还有这个愿望,让你成为对我偏见塑造影响最大的存在…神使。”

“虽说我早知道劝不住你…”

“执迷不悟也是英雄的基本素养嘛。”

“说到底,你爸凭什么这么对你?你怎么看都只有东亚血统,他们只是养父母吧。我要让你过继到我家来。”

“你要动用拆屋顶战术了吗?单就这个问题而言,我其实无所谓的。不过有一点还是得澄清一下:这种竞争不过是游刃有余之人的游戏罢了,即使评价最低,我们又不会流落街头…我很确定只要敢直言自甘堕落,父亲也不会生气。如果你真要到别人家挖孩子…我肯定我会表示中立,但既然选择收养就没理由随意放手,不过假如父亲自己不认可这个关系了,那只要你邀请我就会答应,因为没有矛盾…”

“你是那种被卖了还能帮忙数钱的家伙吗?”

“呃…这些暂且不论,我找你是有其他要事。”

我发送了BB程序。

“我还没说是什么,你怎么直接就授权安装了…”

“你这也太…乖了吧。”

“呃…不能轻易收下陌生人的东西。”

谣捏着我的脸使其起偏…

“你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到,你是谁啊?”

现在不只是我的精神,连面容也变得扭曲了。

“顾同学可能在看哦。”

“…”

谣立刻收手装作无事发生。

“给你这个软件与否,两个方向都有一些理由,虽然想着给你是迟早的事,而且出于他的性质,拖一会是无伤大雅的。但谁料突发此事…”

“喂,等等,你这说的越发像是以后没机会给我了。”

“…不,这两者毫无关系。这玩意的安装还得花点时间,据说有无法安装的可能…我和这个软件的相遇的契机挺有意思的,六个月前有个匿名邮件发来了三道题挑衅我,我认为这绝不是通关奖励。我也准备了三道题,但你肯定轻松解决,就跳过这一步吧…”

不过我还是将题发了过去,权当这几分钟的消遣,毕竟,我还没想过万一安装失败,是否还要向她讲述BB的事。不过,怎么都想不到水树老师以外的相关人员,另外,外国人员太多对他们的管理而言怎么看都不会是好事,有理由相信至少谣是可以成功安装的,至于更多人的话就难说了。在我拥有BB后不就就新增的分享人数限制,应该并不是针对我,要针对应该在之前针对,也可以单独对我的复制权施加限制。也有制作组内部意见不统一,我的程序是意外流出的可能性,但既然他们有删除记忆的能力,收回我的BB也是更稳妥的选择,不过也可能是将错就错…但这样其他地方说不过去。

审视第一道题:任意两点间有且仅有一条有向边的图称竞赛图。点与边交替出现的序列称链(chain),边数称长度,与端点对应,其余点称为内部点,边互不相同的链称迹(trail[iii]),内部点不同的迹称路(path)。指定xy链(迹、路)的方向从x到y,若其中所有边均与此方向一致,称有向链(迹、路)。最短有向路的长度称距离,若一点到其他点距离均不大于2,则称之为王(king),证明竞赛图不可能恰有两王。

“呵,想欺负我还没学图论。不过难度主要在于看完题,先证王必定存在,再证假如有两个王,就一定会有第三个。嗯?这软件打不开吗。”

“既然成功安装了,我们继续。打不开是正常的。接下来说的听起来像开玩笑,但请你尽量冷静地听…”

我简单介绍了BB相关情报,但是心意相关的没提。

“语言上,只要你不故意操流利的外语,大家并不会觉得小孩说话不流利是个问题。如果你认为通过对战攒点数的流程纯属浪费时间,我也在Lichen那里预留了直达Lv.4的点数。”

“你的意思是你的心理年龄应该接近20岁,这离谱的学习速度是因为思维加速了一千倍?而且打算降低与我直接接触的频繁度?”

“是的。”

“呜呃…在你走的这段时间,我会追上你的,如果你胆敢杀死我喜欢的那个你,届时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哈哈,这可太令人安心了。”我由衷地露出了笑容——连我自己都厌恶的自己,她竟如此认可,这再*可笑*不过了,“这么看来,你采纳了我对信任的定义。再怎么看,我都不可能改变好不容易形成的偏见,即使是神明大人亲自出面,我也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天色已沉,与远处另一座较矮的钟楼相和,脚下的中心塔也迎来了他无数有意义的时刻中相对更有意义的一刻。他本可以为此击磬庆贺,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没坏,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况且人们的眼里永远有量产的负责提醒时间,又或许只是怕打扰匆忙的人们,匆匆的人世。哦,但是,他什么也不做也可能打扰到我的思绪,这就是庸人自扰吗…我只是想对他说,别在意我,做自己就好。

“我们走了哦,予绮。”

“你想待到几时都没问题,进来需要权限,出去不需要。你想的话也可以趁机带其他朋友来玩玩,我想应该不会有人管。”

“我和你们一起走。”

“这里的视野感觉如何?”

“很开阔,可以将整个学园尽收眼底,不知为什么,感觉使心情也爽朗起来了。”

“不错欸,不像有的人,只会觉得不如游戏画面。”

嗯?我怎么记得类似的话上次是你自己说的?

“哦…我们的头脑比这片天空更辽阔…”

“你还是先从井底蹦出来再说吧!”

这完全是无理取闹!

“你怎么就顺理成章地跟进我房间了?”

“不行?”

“要知道这张床是我的固有结界,只有枕头会出现在上面。”

“确实。”

于是我被放倒在床,成了她的枕头。枕着我腹部的谣像个精致的艺术品,但是…有点重啊。

[i] 这是为了便于理解,但也因此非常容易产生误解。参见非平衡热力学中的极值原理(Extremal principles in non-equilibrium thermodynamics)

[ii] 甚至在许多情况下很难定义“内部熵产生速率”,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看看《Entropy and the Time Evolution of Macroscopic Systems》by Grandy, W.T., Jr

[iii] trace、track、trail,…trash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