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斡,有同学怀疑你带了神经连结装置,能配合检查一下吗?”
周六上午自习时,同时也是班主任的李老师直言不讳。
“你是说这颈圈吗?”我将他从脖子上取下,递给老师,“只是个装饰,不信的话用剪刀或者打火机试试都行哦?”
在老师尴尬的检视颈圈时,我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一样的:“其实我带了好几个,要不要每个都检查一遍呢?”
事实上还有使用BIC(Brain Implant Chip)的可能性,最近也听Ivory提起过。但穷寇莫追,就不提出这种可能性了…这玩意由于安全性问题已被立法禁止,看起来技术上比神经连结装置高级,但实则算力底下,虽也有完全潜行的功能,但我觉得不过鸡肋。另外,我认为应该算常识,神经连结装置并不需要戴在脖子上,甚至作为运行判定条件的也只是与使用者稳定接触,制成离开使用者一定距离依旧可以正常使用的形式也是可行的,只是取下脖子就断开连接的设计用起来比较方便,但似乎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个常识。我当然戴着神经连结装置,五分裤所遮的腿环,所以认真搜起来还是会暴露的…
李老师也没检查剩下的,但我没接过他递回的颈圈:“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老师的,这个就给老师留作纪念了。”
“谢…谢谢…”
…
周六全是自习,这群小学生周六聚在这是为了什么…“要求”是周六上午上课,实际上有的会傍晚才被接走,更有甚者直接继续待在学校,实际上成了托儿所。要是接受的教育质量高点也就算了,但…
一到下课,教室又再次嘈杂起来,大家似乎渐渐习惯教室后面埋着默默翻书的地雷一事…
我听着他们的议论逐渐转到与我有关的话题。
“那个新来的转校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啊,但是感觉相当麻烦。”
“确实呢,校服也不穿,头发还留那么长。”
确实。
“一来就打架,还顶撞老师…”
确实。
“装着样子看课外书,考试还交白卷…”
确实。
“那哪是在看书啊,一会几秒翻一页,一会一页看半小时的,肯定是带了神经连结装置在玩呢。”
也有可能是在听你们说话,话说议论得这么肆无忌惮真的好吗?
“可是老师不是检查了吗?”
“他们肯定串通好的,你没发现上课随意进出老师们都不管吗?”
“他还经常去女厕所,这怎么看都很有问题吧。”
“别说了,至少你不主动靠近,他可不会主动找茬…”
前几句我甚至想夸他们观察细致,可最后这…至少生理上我本来就是女的。在这一点判断错误倒是没什么,我自己也没多少实感,但他们以一个想当然的前提推出自己想认为为真的命题,又反过来加强对这个前提的确信…说不定能通过这种自欺欺人在心意上大有所成。
在这的一天简直比无限制中立地带的一年还难受,这就是所谓的度日如年吧…我埋头沉潜到书的世界,原本为了节约时间,这应该是在无限制中立地带进行的,现在竟要找方法消磨现实时间。
…
出校门不久,我发现三人一路尾随,是那个第一天被我暴打的小子和他叫的人。为了避人耳目,米夏在稍远的地方等待,这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只要他们没有武器而我有,再用上“Physical Burst”的指令,哪边能打还真说不好。不过他们真要当街挑事吗?
这群鼠辈不过是看到对方的体型小于自身就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未开智生物,被击败一次就感觉颜面尽失,在不过蜃景的优越感上搭建一触即溃的自尊,妄加揣测地攻击无关痛痒之处以掩饰自己在其他乃至一切方面的一无是处,三五成群时又趾高气昂起来的乌合之众,报睚眦之仇时倒是不遗余力的硁硁小人。就连运气都不常眷顾他们,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有多少成功率,上了战场也是炮灰,顺带还要让人质疑他所在一方的正义性。就连我如此邋遢的人看了都要犯洁癖。可出于我一向贯彻的,逆向思维的信条,总忍不住思考是否能以另一种方式解释他们的行为…好吧,试图证明自己的强大,有竞争精神,其实和我一样;避其锋芒,伺机而动,有成大事之姿;希望这次之后他们依旧不死心,还能封个持之以恒,屡败不馁…不过说真的,对于这种可以什么都不想就去做一件事的能力,我真有些羡慕。
他们的存在是必然吗?是必要吗?是环境使然?本性如此?让这种毫无竞争优势的个体得以延续,是随机性的代价?是人类文明的成就?这种对凡是人的一律庇护的行为,在逻辑上和动植物保护主义有什么异同…
感觉好久没这样胡思乱想过了,我自然是乐在其中,但现在的情况也许不太允许。在腿部的神经连结装置当然看不到,但Chloe仍能通过我得知跟踪者的存在。不过看来米夏早已注意到这点,传达了让我像往常一样行动的指示。对于是就当无事发生还是和他们干一架,我是无所谓的…除非,我没有选择权。快到转角处时,或许是因为突然想到了这点,但更关键的是在加速世界,每一个我的对手都要警惕我在转角处的伏击,却不可能成功伏击我,总不能狼狈到中自己拿手好戏的招吧——埋伏必在其必经之路,否则便无意义,后面几位甚至可能是故意暴露吸引我注意力的。虽说我不觉得他们有多高的动员协作能力,更别提事前侦察能力,但还是小心为妙。
我略微放慢了脚步,配合绿灯时间,在倒计时开始时全力跑过路口。而即使已有心理准备,依旧对右后方跟着冲出的额外三人感到惊讶,反应居然这么快,和直接尾随的那三人保持着联络吗?
这三人也许事先把校服换下,也许本就是外部人士。最多也就初中生的年龄。但显然我是跑不过他们的,中途他们就已经是在配合我的速度了,毫不掩饰意图。而我甚至连包底层的武器都无暇取出,就在匆忙中摔了一跤…显然毫无胜算,正面较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难以对付,更别提以当前的状态。
多少是得挨几下了…
我顺势蜷在地上,护住头腹。这地方略显偏僻,但也不是没有监控覆盖,我从根本上怀疑他们是否有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勇气和能力…总之撑个几分钟就行了。
吃了一记踢击后,其中一个试图将我拎起,但很明显并不熟练,另外俩人则负责遮挡视线。但或许是他们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直到之前三人汇合都没进行几次攻击。
“哟,听说你不是很能打吗?怎么不还手啊?”
“喂,你被这么个臭小鬼打爆,真不是你自己太拉了?哈哈…”
…可真是从容,还有时间调侃自己人。
“这群东西是什么?怎么在我们的地方撒野。”
对刚刚还以事不关己姿态路过的几人的驻足感到诧异,同时对说话者目中无人的态度感到愤怒,但又本能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这群家伙只是在停手的同时愤愤斗胆回了一句:“关你们什么事?”
这显然成了对方动手的理由。
“让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一共四人,“为首”的示意身边的上前。米夏即刻撂倒了两个块头最大的,剩下的面面相觑,我趁机给了最近的家伙一击肘击,随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只要他们意识不到这群人有保护我的目的,就不会拿我当人质。
“别玩了,米夏,让他们快点滚,别让我等太久。”
没过多久,米夏他们就回来了。
“说实话,旋,我几乎按捺不住让他们再起不能的冲动。我想,大概我们比你自己更关心你的安全。”
“别赌气了米夏…我知道你会在十分钟内出现在我身旁的。另外,我倒是不会再见到他们了,但这群败犬到时候变本加厉迁怒给别人,到时候又是些倒霉的家伙受罪。”
“呃,你之前就是想到了这个?”
“开什么玩笑,他们加起来的价值比不上我的一秒。”
“话说回来,这地方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对外就放出你重伤住院的消息吧。这次就算令尊命令让你继续待下去也不可能了。”
“正好也差不多厌倦了。”
米夏的方案大都能和我所想不谋而合…感觉可以把全世界托付给她。
好不容易停下胡思乱想,我打开背包,打算继续阅读未尽篇章。
“啧…”书页折了。
我为数不多的纸质书。
…
直到一家医院映入眼帘。
“米夏,我对住在哪倒是没什么意见,倒不如说好久没睡病床了,还有些怀念,只要这里的床位不缺的话…但这事有假戏真作的必要吗?”
“嗯,虽说我是总负责人,但难保令尊不多安排个打小报告的。学校那边倒是好应付,反正校长本来就嫌你麻烦,录像证据也在,诊断报告要弄到也很轻松。”
“…不,混蛋老爸那要实话实说。”
“要是刑期加长怎么办?”
“那就越狱。”
“可是…好吧,你确定?”
“是的,没必要瞒着他。”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