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loe也真是的，为什么每件小事都要和谣说呢？还好谣没有过问…
反复审视简单的经历，描述不值一提的事实，还不能得出指导行动的结论，这果然是“愁”吧…我果然是普通人。
话说回来，谣终于也加入BB了。在能否顺利安装的问题后，如何判定对战时现身点的问题也厘清了，她的机制和我一样，不必以现实位置定位战区。一半是为了排除这个可能的阻碍，我才制作了BB适用的虚拟定位程序，使得其他人也能和我一样不囿于现实位置与其他战区的玩家自由对战，考虑到这功能若非人人都能用就会有失公平，我还在观察官方的态度（剩下部分理由单纯地集中在这了，不过既然谣不需要，那他们的态度就暂时无所谓了）。
还得知了一点不怎么重要的信息，她的初始战区和我不同不是港区，我与White的相遇纯属偶然。不过如果是在全境随机，刷在无人区的概率应该很大才对。
虽然我对谣说有事尽管找Lichen…但我并未告知Lichen或是任何人我收了后辈一事，一是料定谣并不会过度依赖他人，二是想看看Lichen在这情况下的观察力。White大概很快就会发觉，不知会否第一时间挖人去。我感觉不会。
还有加速研究社，Falcon的失控似乎让他们暂停了一段时间的活动，但最近灾祸之铠再现，反倒说明此事不完全是个悲剧。我确信他们要开始新的行动了，即使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做。而我一如既往地不置可否。
仰卧着的我望着漫天繁星，沉溺在清冷的月光之海底。千倍的时间并不能解决至关重要的那几个问题，只是带来千倍的问题。
这个场景下的公敌很少，睡会儿吧，要是变迁成地狱什么的，真是不胜其烦。
…
第二次睁开眼，不论是星空还是支撑着我的地面都消失不见。没有坠落感，就像处于太空。四下张望发现，在先前视野盲区还是有一片“星空”的，光点成某种规律排列，像是街道加建筑…绝对不是星空，因为星空看起来是一面的，只不过因为地球挡住了另一面。这更像是从高处看向地面，城市灯光的排布…而且高度不是很高。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清晰地记得之前的事，这里应该是BB运行的虚拟空间吧。有微乎其微的无限制中立地带中从未遇到过的场景的可能。但除了我和意义不明的光点外，似乎既没有地形也没有公敌。
“这里是异空间哦。”
“…”艰难地转身后，我看清了身边说话者的样子。这个空间充斥着微光，从所有方向照在物体上就像他自己在发出荧光。
看来有必要将适应太空环境的训练安排进日程。
“是专门为你我准备的。”
“什么意思？”
“是我让你来到这的。”
说话者的形象并非加速世界普遍的机甲风，而对那张脸，我也完全没有印象。
“我们以前见过吗？”
“你不认得我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现实的身体和对战用的假想体我都从未有过。我们见过，但你应该没印象。要说和以前的区别的话，现在的你似乎不会在没有掌握事态的情况下表现得像之前那么充满敌意？”
或许是类似Chloe的存在。
“可能是因为稍微有点累吧。”
“准确的说，我是替别人来叫你的，只凭我自己，就算再想见你，也无法付诸行动。所以在让你们相见前先问你点问题。”
“…”
“说实话，事到如今我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如果一件事是有意义的，我们是否不该去停止它；如果一件事是无意义的，我们是否不该开始它。”
“显然否…我都不屑于反驳。”
“好吧，换个问题，你认为‘好’的世界应该是如何的？”
“我想你大概就是特指加速世界，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回答我不知道。”
“你明明是人类，为什么会不知道？”
“人类自称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朋友。别被他们骗了。”
“然后如果要回答因人而异那也是无意义的。”
“你这不是很懂嘛。”
“指望你真是错到家了。”
“挺可笑的：不知是哪个天才最先想到了意义，现在不仅困扰人类，甚至还困扰人工智能。”
“你不是不承认人和机械有什么区别吗？”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了解我，你是明知我也不知道，来找我这病友唠嗑的吗？虽说我很想拉拢你，毕竟看起来你就有很高权限…但我也不能回答我能力范围之外的问题啊，如果你想提升一下性能我倒是可以试试。所以你能放我走了吗？你不是说还有人等着我吗？”
“真是没用的东西呢…这就送你去见她。”
那还真是抱歉，但另一个，我应该能帮到吧？
似乎被传送到了看似一样，实际上应该不同的地方——此前的空间他说是“专门准备”的。与之不同的是，这里有着透明的地面，似乎仅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没有实体，但又有让人得以行走的“摩擦力”。而我的系统上的感知能力对此不起作用。还有让人感受不到异常的重力。因为有了地面做参照，这次可以确定地说光点是位于下方了。
“初次见面，吾名风见凪。”
眼前这位显然就是呼唤我的人了，她左手按右胸，略微前躬致意。虽然我从不对任何人行礼，也没有特意了解过各地纷繁的礼节，但我还是知道，这不是东亚常见的礼节，而且应该是偏男性的。
居然报的不是角色名而是真名吗？
“旋斡，日文名没有。”
她的假想体看上去应该不是观战用的，衣着黄红色长裙，衣摆、袖口和宽檐帽檐都饰有让人联想到攀援茎的浮纹。我和这种暖色调合不来，对方倒是驾驭得不错。她的假想体有一米八高，应该不是现实身体的数据。
“Madder Yore(茜色往昔)，这个角色名。Yore。”她把第二个词拼写出来。
“Colorful Architect，这是观战用假想体。和你的人如其名不同，我的colorful名不副实。”
感觉在对话过程中就逐渐落于下风了…从她的名字完全看不出能力。而且这空旷的场景，我的技能基本没有发挥空间。
她进行这简短介绍的同时，开始以一种奇妙的舞步绕着我转，时近时远，肢体开合自然而优美。滑步似于冰上舞，跃动似自水中出，旋回似凭风动拂。她的迈步具有误导性，实际上她是悬浮型假想体，虽说确实可以借力变向什么的，但她的双脚其实一直没有接触到地面。
“我来自Cosmos Corrupt2040，恳请您帮我个忙。即使您答应了，此任务之艰巨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另外，私以为只有实力不亚于我的人才能理解，因此，一决胜负吧。”
旋进的轨迹穿插交叠，将平面划分为无数细小的碎块。现在我敢确定——制作者还不如别给这游戏取名。
“那要是我直接拒绝呢？”
“虽然很遗憾，但我也只能另寻援手了…”
“嘛，至少我还是会听完你的诉求的。”
“这样就好，我会在对战过程中讲述源委，那么，开始吧。说到底，加速者的交流方式就该是对战，我会拿出全部实力。”
“这还真是斗志满满…”
话音未落，她就瞬移到我背后使出踢击。这瞬移可是纯正的，比化为粒子飞行一段距离的Falcon，只是快速移动的Beige Thauma…米奇，还有消失数秒再出现的Yellow都纯正，在同一时刻从原位置消失并且出现在目标位置。
但我的感知也是瞬时的。我用心意在我们中间生成逐渐增厚的墙，阻挡攻击的同时将自己弹开。
她一边收势一边说道：“首先要讲的应该是这个空间吧，我称之为高层（high level），为了与另外的对应：无限制中立地带（中层），和现实世界（底层）。你应该注意到在这里并不显示血量和技能值，事实上这里根本没有死亡的概念，而技能也都靠心意释放。”
我其实很期待她能用别的名称指代心意系统，这样能参考平行世界中的玩家对此特性的理解，但落空了。将现实与这两层并列，着实耐人寻味。我还有些在意通常战斗、领土战或是乱斗模式的场景算什么层，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有意义的划分。
“确实，来到这我就注意到了，必须时刻‘稳定自己的存在’，这假想体感觉一不留神就会消散。这么说我就算没有成功抵挡你的攻击，只要不掉出这里就没有失败咯？”
“嘛，确实如此。”说着，她又瞬移到我身前，使出一记直拳，而我尝试着直接用右手接下这一拳，于是手就没了…而且如果不去管他，断面处的组织会以极快的速度消散，伤势会随之扩大。
不过消耗集中力可以使其复原，随后又接下了连击而来的第二拳，这次我使用心意强化了掌面，只是被击退了一段距离，基本可以确认这不过是纯粹心意的较量，因此简单的拳脚并不劣于其它形式的攻击。若是用心意制作一柄剑，剑被攻击和身体被攻击的性质是一样的。但我不认为可以进行让身体完全消失然后在另一处重塑的操作，很可能直接就落回下层了。
“看样子您是第一次来到高层，可我感觉您似乎很轻松就来到了这里。”
“我想是被人拉了一把吧。话说如果我们这里的是心意塑造的假身，那我们的真身还留在无限制中立地带吗？”
“这问题我也不清楚，不过它不那么重要，因为和我们现实中的身体状况类似，这里的时间流速比无限制中立地带还要快得多。因此就算无法操作无限制中立地带的身体，也基本不会出问题。”
不是吧，虽然我早就想过千倍不是极限，毕竟肯定不能一直运行在极限速度，但这“快得多”听着就吓人…人脑吗？
“总之BB和CC共有的最高层使这两个平行世界之间的往来成为了可能，虽说这点是刚刚才得到验证的。这显然说明系统上这两个世界一定程度上是相同的，而不同之处正是我们要讨论的关键。您先向我说明一下BB的游戏规则以及现状吧。”
不是吧，光是应付她的攻击就很累了，还要我来讲，她专心攻击…
“有线直连传输程序，点数全损删除记忆，通常对战战区限定，自由选择个人团队，领土争端一起演戏，四级之后开放中层，一怪十点一触即毙，活动奖励忽略不计。”
观察可得，她瞬移的落点都在先前画出的轨迹附近，推测这应该是她假想体原本的技能运用心意释放的结果。而她的技能不外乎回到自己曾经所在的位置，也对得上yore一词。这是心意最基本也称得上最简单的运用，虽然心意的学习不一定从此开始，但不能做到轻易使用自己原有技能的玩家绝不是好的心意使用者。
“不出所料，所以总的来说，BB是既有竞争也有合作的世界。而CC则没这么幸运了，它是一个只能合作的世界。”
“说只能恐怕言过其实了吧？即使让玩家间的攻击不造成伤害，也不能阻止利用地形或者公敌借刀杀人的手段。除非CC的游戏类型和BB大相径庭。”
“CC和BB恐怕没更多区别…如果我想得没错，BB中对战胜利方获得的点数和失败方损失的点数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别吧。而在CC中，玩家间对战的胜利方不会有任何收益，失败方的点数还照扣不误，于是玩家对练基本成了不可能，而攻击其他玩家也成了损人不利己的恶事。您刚才提到BB需要升到四级才能进入中层吧，而因为CC对战不能获得点数，这个规则也不适用，即使是新手，大家一开始就得在中层面对难以抗衡的公敌，甚至还未适应痛觉。”
公敌狩猎中补刀队友的操作也被一并禁止了。
“那么持有回复技能的玩家呢？”
“或许有过吧，不过受挫退出的玩家占了大多数，至今剩下的数十人都没有这种能力。更致命的是：玩家间转移点数却要通过特殊的消耗性道具，还需要花费点数购买，而一次转移大额点数又是不现实的，甚至连想要救助点数匮乏的玩家都做不到。您也认为，这样的和平，不过是虚假的、被迫的和平吧？”
仿佛是在质询我，仿佛是在向我宣泄，她的攻击也越发凛冽。
“…你想表达什么？”
在她的主场作战是不明智的，刚才她没使出多少实力，在小句间停顿时攻击的概率较高，我还能轻松应付，但之后应该就不行了。如果我对她的能力推测没错的话，想转守为攻就得远离这片区域。
“蝼蚁们抱成团还不过是一群蝼蚁，这种过家家式的互助救不了他们，唯有竞争，使每个参与者强大起来，每个人都能独自生存的世界才是好的世界。”
总体来看我一直在往一个方向移动，此时我理应已逐渐移步至外围，而她的攻击穷追不舍，有些奇怪…我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由于这个空间空无一物，而她在频繁瞬移，我记下她此前宛若魔法阵的轨迹，必须以自己或她为参照物，若她不仅可以自己瞬移，还能使我瞬移，那么我们的位置都无法用作参照，我无法分辨各个位置的区别，也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在瞬移。而且即使我能逃离这个区域，只要她再让我瞬移回来，前功尽弃，只能在这里和她硬碰硬了。
“你们BB中不也是如此吗？四级前获得点数的方式基本就只有对战吧？而这并不会增加点数的总量。可想而知，现在的格局还是靠着此前这竞争时期奠定的，领导者从那时脱颖而出，追随者从那时起择主而事，充数者从那时起雁默先烹。理想、羁绊、愤怒、悲喜…一切，一切都源自于此，伟大之物，美之具像…匮乏竞争的CC逐渐仅剩两个苟延残喘的集团作为保守派，和几人规模的推崇PVP的激进派。而今CC受到的威胁撕碎了保守派最后的幻想，数个凭他们怎么也无法抗衡的公敌降临，而它们的量产从属都能轻易击杀人们赖以生存的最弱一档的公敌，实际上使得只有最强的几人联手才能赚取点数。不提升所有人的水平，他们根本无法在这状况下存活下来。”
至少“每个人都能独自生存的世界才是好的世界”一句有些道理，当生存不再是奢侈时，生活才从此开始。
“让我猜猜，你应该是之前没提到的中立派吧？”
“中立派都是保守派。”
“你之前不是说，我若表示拒绝，你也不会强求吗？”
“这并不代表我不打算激化竞争，您可能误会了，包括您在内，我并不打算逼着所有人参与竞争，而是要让他们相信这才是好的，从而主动参与到竞争之中。”
这攻击没完没了，还是先打完再讨论吧…
“你的理论倒是自成体系，不过我有预感，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如果我打赢你，你会听我的吗？”
“也许吧。那您呢？”
我希望她能想开点，别在这种无聊的事上大费周章，因为出于个人目的，我很希望能就此跟着她进入CC而不用帮她完成这种不可能的任务。不过既然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那我分心干点别的也不能说我失职吧？总之，既然眼前有这个机会，即使很可能无功而返，CC依然值得一去。
“也许吧。”
我开始积极还击，但她的瞬移仿佛没有消耗一般，如果不进行全方位的攻击，基本别想命中，但这完全不对等，我得消耗多得多的集中力，而且还不能保证见效。好在她看起来过于自信，为躲避攻击的瞬移落点选择得很是随意，呈现出规律。我也许可以通过诱导攻击，并预测出下一个落点，使出全力一击取胜…
在她本应出现的位置出现了两个立方，这是我从Vise那偷师的…只能算拙劣的模仿，我试图像Vise一样赋予零化等附加效果但几乎毫无成效。而这次甚至击空了。那个位置只有一团茜色云雾，而她的假想体不在任何地方。数秒后，这云凝成了她的假想体…还有无敌时间，这怎么打？
“呵呵…我似乎被小看了呢。”
即使是中层的心意对战，也只要想办法对对方的假想体造成损害就行，而这里不知要怎样才算取胜…真打到一方精神涣散掉出最高层也不是办法。
紫色光点呈立方晶格排列覆盖整个对战空间，作为格点伸展出平面，将空间等分成无数不足一人空间的原胞，而在我周围的位置留下缺陷。
她总不至于能改变自我认知使自己的假想体缩小到能钻进格子里，而且这样做风险很大。这么一来只能被限定在我面前的区域了。
在我面前现身后，她当然挡不住我可以从全方位进行的攻击，应下几招后再度消失。
“Up to time now.”
茜色的云彩不断从各个位置出现，穿透有实体的我的半透明网格…单独成句的介词短语彰显它作为心意技名的性质，这大概是幻术。云中不时有影掠过，逐渐充斥有效空间。陡然一把巨镰飞来，劈碎网格，我避之唯恐不及。她在网格的破缺处再现，我集中攻击这个区域，她再度消失。我这招作为全方位攻击不成立，在她集中破坏小范围再在那一处停歇一瞬的操作可行的情况下，这就只有稍微提前判断她落点的功能了。又有兽爪从云中扑出，我感到自己仿佛皮影戏中的牵线小人，迫不得已地做着滑稽的动作…
我此前竟险些得出她的攻击并不多变，无外乎近身格斗的结论。
她则隐于云中，从容地躲避我的攻击。更无解的是，在这团云雾中，她可以不接触我就让我瞬移，我的躲避也成了徒劳，她可以直接将我传送到攻击轨迹上。而且不受自己控制的瞬移会带来认知的冲击，每次位移后都得再度确认自己的位置，以及其他物体的相对位置，正袭来的攻击的形式…由于我的广域感知能力，我是以一种一三人称视角结合的方式操控自己假想体的，可以想象，其他人遇到这招只会更加应接不暇。
这种大范围心意绝不是不经训练就能稳定使用的，BB最顶尖的战力也不见得有这强度…BB中不乏能单杀较弱公敌的玩家。难道CC中公敌强度的下限高出BB不少吗？考虑到CC中默认是团队作战，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还是让我找到了点诀窍。这虚实结合的幻境，出现的攻击应该理解为Yore曾经交手过的强敌的回忆，正如魔法的释放通常要法阵或咒语（这是个不得已的比喻，因为心意是BB运行的计算机系统内真实存在的特性，而魔法就…但科技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理解成魔法，不妨把集成电路的布线看作某种魔法阵），心意也总是需要契机（工程上如此，理论上并不能看到“契机”如思维跳板的必要性）的。如果说Yore的心意得以实现的逻辑是重现过去，那么我锚定当下的心意没有任何弱于她的理由。
当然也没有强于她的理由…结果上，她的攻击确实变得无力了许多，但我也无法分神击倒本就难以击中的她。视觉上，现在的对攻远不及她刚使出这招时激烈，只是因为交锋的重心转移到了暗处。但我知道这场决意的较量必然以我的失败告终。
因为她有着执念，而我只是中立。
虽说有了理由也不一定做得到…
借着脚手架，我屡次试着从离开这个区域，但总是被先一步传送回中心。早就不想打了…偶尔是能遇到这种“只要在某地就是无敌的”的boss呢，既然是开放世界当然得选择绕路吧。我想到现在为止的表现足以证明我的实力，但我决定姑且还是让她打得再畅快点吧，我期待着这能有利于后续发展。
又一次倾尽全力的一击被化解并遭到反击后，我放弃了抵抗。
对方也默契地停手了，收回了象征性地架在倒地的我脖子上的手刀。
星河之上的幻梦逐渐消散。这个空间根本不存在阳光，就算不考虑心意本身就会发光，这些因人的想象，计算机的演算而存在的霞也只能是自己在发光。于是看起来，他们的消失就像一颗星熄灭了，安静地，非变星，归于黑暗。你说这甚至称不上一团火？不可否认的是，人们重视太阳远甚于星星，可太阳在他们之中并不独特。不过是因为离我们最近罢了。一切事物都是相互关联的，但其中亦有轻重之分，我们总是有重视身边之物的倾向，因为事情就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物理上我们见到一个作用量，总会想先试试泰勒展开，只取他的常数项和一阶导，然后想方设法使他的二阶导为零，并且忽略剩下所有项作微扰近似。
只要人们置身其中，很多微不足道的理由都可能显得举足轻重。我尽可能地选择置身事外，小部分原因就在于此。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思考风见凪，眼前一个初见之人的行动的主要理由。这就是人们时常囿于过去的一种解释。
与其将她的心意技比作星，说他归于平静，不如将其比作恒星的某种剧烈活动。毕竟，真正在燃烧的是别的什么东西，而那想必并未熄灭。
“总感觉您有些心不在焉呢。”
她显然不可能指我刚才的思考，这不过是一瞬的感慨而已，而是指我战斗时没有求胜的意志。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不那么敷衍了。
“饶了我吧风见老师…这可能是不情之情，但即使你觉得我不够格，还是希望能带我进入CC，拜托了。”
“您不该觉得自己还不够。实不相瞒，我觉得远超预期，毕竟这场对战我事先做了准备。只是…我本就想让您来CC，但我并没有切实的方法做到这一点，其实最初就连在最高层呼唤BB玩家的成功率都是未知数…我起初并不确定BB和CC的高层是互通的。”
“…”
“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心意之下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本来也在想，要是您丝毫没有来的想法，那我也没法一厢情愿绑架您走…我只要让注意力放松就会自然而然地回到CC，但您这样应该会回到BB的中层，所以您需要在集中精力想象自己身处CC的前提下，涣散精力。事不宜迟，让我们献上祈祷吧。”
“…好一个既集中又涣散。”她并不知道我本就是被人拉来的，而她应该是自己进入高层的，应该早就知道高层的存在，但让我来到这的家伙要是不想让我们来，我们就不可能来。如果不让我进入CC，又为什么要让我到这里呢？
不知是系统或背后的操作者本就有意如此，还是我在上述并不严谨的理由下相信必会成功，我如愿出现在了全新的地点。身边靠墙而坐的Yore站起身。作为不是我们一同来到了BB的论据，我看不到自己的血条，而且因无法关闭而有时显得很烦的感知能力此时也消失了。我第一时间打开菜单，无法切换回原本的假想体，这或许也是我心意的结果，我认为BB中的角色不该出现在CC中，能以观战用假想体出现在CC都已经是不可思议了。现在我只是作为旁观者存在，要介入CC只能用心意了。
最重要的问题是我的外部程序能否照常打开…很好，一切正常。
“话说，凪，你在AA时的角色和现在CC中的是同一个吗？”
“…是的。虽说确实有很多线索啦，但您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我只是提出你或许曾是AA玩家的可能，提出问题的时候都只是猜想。只是故意这样问问题，显得像我早就确信你是AA转生，确实惊到你了吧？来自BB的我，来自CC的你，想到AA是自然而然的。而要说我如何想到你和AA可能的关系，其实最初只是源自不服气。只用系统技能我很多时候打不过很多人，但用上心意，我有不输给任何BB中其他玩家的自信，但和你交手却依旧落于下风，更别提BB比CC早出一年，还有更好的练习环境。而假设你原先在AA中练过就可以接受了，也能解释为何你会来BB找人，因为你知道BB的存在，以及AA的已毁。我猜得没错吧？至少对你而言，AA已经不复存在了。”
“AA…是的，AA已经不复存在了。”
“好吧，是时候商量正事了，我可以断言你之前说的目标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我其实是个乐于助人的人，而且并不考虑目的能否达成，所以只要你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我会试着帮你的。但前提是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什么意思？”
“如果现实中有人说相由心生，我会说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加速世界中我就会严肃对待这个观点了，这不仅可能是系统读取了所谓的‘内心’而塑造出的假想体，还可能是一种身份暗示，让人的行为变得符合假想体的象征。说到底我根本不信大家最初在精神上就有他们的假想体那么大的差异。人名和物名大不相同，人被命名时并不知道他将来会是怎样的，而假想体至少可能是根据某种思路设计的。说到底，这整个游戏存在本就是一个社会实验的可能性。实际上，社会学经济学等难以实验的学科，都在虚拟现实的发展下取得方法论的重大突破…扯远了， yore一词在AA中可能意义不明，但到了CC，就有了指代AA这一层含义。你的心意同样给我强烈的感触：过去的经历对你不可或缺。以下想法映入眼帘：你对竞争的态度是源自AA时期的经历吗？你的假想体冠以富有诗意的yore一词，而不是past，也让我怀疑你可能存在肯证偏误，粉饰回忆。只要你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并依然坚持，我就帮你。”
“您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说自己的想法是未经美化的了。”
“重要的不是正当与否，而是有否做下去的冲动。”
“我能先保留意见吗？我想再思考一下。另外，还有个问题亟需考虑。”
“请便。那么问题是？”
Yore不语，我跟着她来到登出点。
“好吧，虽说登出后能否随意回到CC是个问题，但有必要这么急着解决吗？你想做的事绝不可能迅速达成，这期间我总得回几次现实，但届时再考虑也不迟吧？不是我自夸，我的耐心可是一流的，这次也打算小待几个月。”
“总之先试着登出吧。”
“Corrupt Out”
…
“Burst Out”
…
“所以…登出指令难道不一样吗？”
“不，Corrupt Out就是登出指令。问题就在于，CC中的玩家都不能登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