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假如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旋斡，就能观察到她素来平静的脸上结晶般的相变。
嵇甦谣遗憾地错过了这奇观：“怎么了？肚子疼吗？”
近来旋斡看起来很是愉悦，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事，或者说…有什么好事将要发生，总之，这本身就是一种好事，嵇甦谣的心情也因此愉快了一些。也正是因为有此铺垫，旋斡方才的发言实在是意料之外，很难想象有什么能让旋斡的心情如此阶跃。
“这事还真值得一提…想知道的话，先到目黑第一战区，把所有出现在对战列表上的玩家名记录下来吧。”
“好了。”不想被打扰的玩家并不会连上网络，某一刻的名单会蕴含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
“现在我告诉你，此战区还有一个玩家，名为Podzolic Boneyard，你再看看列表上有哪些人。”
“什么？”
“灰化土的那个Podzolic。”
“还真有…其他都和刚才一样，怎么回事？”
旋斡简要概括了一年前的事，又以一句话说明了现状：“现在的情况是，今天是最后一天，结果她依旧拒绝了我的对战申请。”
旋斡记得Podzolic Boneyard绝对答应过，但她心头的愤懑几乎完全与这毁约无关，部分原因是自己竟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另一部分是，百思Boneyard此举缘由而不得其解。
“这…或许她把你的意思理解成还要再往后一天了？又或许这之前还有别人向她发起对战从而干扰到校验码了。”
“不可能，但凡她有一点愿意见我的意思，都应该不等最后一天就接受对战吧。说是确认身份的手段…算了，明天再试一次，不行就算了。既然她有自己的想法，我又怎好强加干涉？为防她之后回心转意，隔年再叫她一次。”
旋斡迅速平静了下来，确定了这之后的对策。
“这下你又得惦记着她一千年了。”
“忘记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这显然就是她的问题了。”说到这，旋斡话锋一转，显然她对此事强烈不满，但又厌烦于纠结于此，“你怎么看待心理利己主义？”
“这观点认为人类所有行为都是出于利己，包括那些看上去是利他主义的行为。我觉得看起来挺对的。”
“那你认为心理利他主义的说法如何？”
嵇甦谣还是首次听说此概念，不过不论是看名字，还是刚查的资料都表明，这单纯是将心理利己主义中的己和他对换了而已。
“我可能知道你把它们放一起是想说什么了，单从逻辑上看，这两者完全是等价的，如果赞同其中一个，那就也应该赞同另一个，而两者又是矛盾的，因此其中任何一个都不应该作为一种指导思想。但作为一个描述性观点，其合理性取决于是否与事实相符，我还是觉得看起来挺有道理的。”
“那是因为相对而言，说人们的行为都应该理解为利他的这说法太反直觉了，才显得心理利己主义不那么蠢。但凡要求高一点，都应该说两边都错得离谱。这就是那种半身进门，问，整个人有没有进门的无理选择…哦，准确一点，应该是一只脚的脚踝以下在门内，身体其余部分在门外，问整体在门内还是门外。正因为其看起来有点对才更加有害，如果不留心一点，甚至能骗到很多聪明人。他作为描述性观点而不是规范性的，但我反倒希望反过来，因为如果人对我说我应当如何如何，我并不会在意，而他说事情是这样的：‘某种错误的理论。’那我很难抑制住指正的冲动…扯远了，当时苑珠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忍受永恒的痛苦，就可以让其他人永享幸福，双方该怎么做？考虑以下情形：某人认可心理利己主义，但同时又抱有唾弃利己行为的价值观，然后他被坐在了那个受苦的位置。他不会主动逃离，但接受现状的他依然会责备自己——这套错误认知和奇怪价值观的组合直接保证了他永远陷于心理上的痛苦。没曾想这种极端条件下还真有特解，再加上前提客观上的痛苦，于是此人真的陷入主客观都成立的，真正意义上的‘永恒痛苦’，甚至，他还不想逃离这种状态！”
“这是说，当时Podzolic Boneyard的情况就与此类似，然后她这次故意躲着你，你认为也只是出于某种自毁倾向？”
“…但我又了解什么呢？没记错的话，事实上我和她的交流不过只有那一次对战，绝大多数感受纯粹出自我个人的想象，她的选择当然有可能是深思熟虑后的，只是，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就使我有些烦躁。”
“现实中Podzolic Boneyard无法记起加速世界的相关记忆，长此以往，与机械脑的同步会不会出现些问题？”
“BB服务器中的机械脑能同步她现实中的记忆，虽然是单向的，但既然同步可以进行，说明她神经连结装置中的BB程序没有被删除，应该是藏起来了。那它可能也能偷偷运行…我想累积现实记忆的问题应该小于累积虚拟记忆的，是指在没有实时同步的情况，机械脑大概有重置功能，用于…循环利用，有些公敌死后他的机械脑空置，就会重置给新刷新的公敌使用…偏在转生。总之，对机械脑而言，就算写入异常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就算报废了也没太大问题，但随便把记忆写入人脑就不一样了。这些不过都是瞎猜的，至于她的情况究竟如何，还得详细求证，不过我懒得管了。”
“你也敢提危险性啊…既然想到这种可能性，不想逆着她的决定拉她回来吗？”
“绝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