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来听听？”父亲明确表示自己对我这铁甲很感兴趣，让我别把这话头藏着掖着。
我并没有急着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父亲，而是拉着他来到一旁的石桌椅前坐下。
“爹，如果宁儿没记错的话，您贵为北定国公，手上是有拥兵自重的权能的，对么？”我对着父亲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
“有是有，可是宁儿怎么就想到了这个？有我与你大哥坐镇边军帐中，沈家本就已是整个永安路最强大的势力，放眼整个永安路，无人敢言在我们沈家之上，我自然就没有想过还要费心思搞私军。”父亲这还是第一次向我解释了他的拥兵战略。
我随即耸了耸肩，反问道：“父亲您自己也说了，您与大哥坐镇的是边军帐中，而非沈军帐中，当您和军士们有着同样的目标时，自然可以撮合到一块。可万一某天我们不再是存粹的边军了呢？比如关外各家分崩离析，或者不日朝廷要让您和大哥率兵勤王，当你们的目标不再是保卫家园的时候呢？这边军您有把握留在身边多少？八成？五成？还是两成？”
“八成！”父亲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非常自信的对我说道，同时表示让我不用担心。
我在和父亲进行这类交流的时候，通常有一个别人没有的好处，就是因为我成熟的心智，父亲会把我当成一个同龄人来看待，不会因为我的年龄而轻视我的话。
因此父亲这样认真的拍着胸脯和我说八成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完全没有瞒报这个数字的意思，他或许真的认为边军中能有八成的人留下来拥护他。
可我却立刻摇了摇头，正色道：“或许您所说的八成未必夸张，但是在我看来，整个边军您能留下两到三成的人，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接着，在父亲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我开始向他展示和分析我近期请康叔他们给我搜集来的数据，整个永安路的边军，无论是北府还是南府，加起来有四千余人，能配备甲胄的作战人员三千五百余。
虽然一开始有五千多边军，这几年因为装备供给等原因一年一年兵员数量在下降，但目前军中有三千五百多个身披甲胄的作战人员，这放眼全天下也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量了。
然而，这三千五百多人的边军中，直属于我父亲和我兄长的人有多少，满打满算不超过五百人，其他人虽然也非常尊重我的父亲和兄长，但由于边军不是集权制，而是分权制，每家出多少军粮就能掌握多少兵马，因此除了直属沈家的这批人外，父亲根本没办法把其他人留在身边。
除此之外，能慕名来投靠我父亲的充其量也就是边军中的极少数人，这个数字我也不好猜测，但我敢肯定不到百人。
原因很简单，边军中吃沈家粮食的这批人肯定都听沈家的指挥，吃苏家的听苏家的，吃陈家的听陈家的，吃李家的听李家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是原则性问题，可没有什么价值观一说。
另外，父亲自己都说了，他自己都觉得只有八成的人愿意向着沈家，连十成的把握都算不上，这样一来我预估的能留下两到三成的人，这都还是虚高了。
“父亲，您自己也知道食禄忠君的道理，您现在还认为能留下八成的兵马么？在我看来五百都是夸大的，还是三百到四百这个数值比较合理。可我不夸张的说，我冶炼厂里的工匠都快不止这个数了，而且他们各个都是满身肌肉的精壮汉子，若是武装起来，战斗力可完全不逊色于边军，您还认为我们沈家没有必要拥私军自重么？”我非常认真地向父亲总结了这个道理。
听完我的分析之后，父亲立刻就站了起来，他知道我说得完全没有问题，而以他的性格，接下来肯定是要向我寻求建议。
果不其然，他站了好一会，又坐了下来，随后看向我，问道：“那依宁儿之见，为父该如何建军为好？”
这下子我父亲终于问到了我最想说地方，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的父亲和兄长手上不是有五百号人么，如果可行的话，把这部分人视忠诚的程度分为四组，马军步军能平均分配当然最好，如果不能也要有些考虑忠诚的程度。
每半年将其中最忠诚的一组人，由边军内化为沈家军，在他们成为沈家军的一份子后，沈家单独为其发放军备物资和粮饷，但是这半年让他们先在边军中与其他组同住不同吃，让他们去影响另外四百号人，让其他人都知道沈家军的待遇比一般的边军好。
当边军开始募兵的时候，就让这一百沈家军全部搬出来，原来的四百人中另选一百人做沈家军的预备役，同时趁着边军募兵的这个空挡，往原来的四百人中补入一百人，重新变成五百人的边军。
如此操作，每年沈家都可以稳定的招募到两百人的忠心耿耿的武装力量，而第一年有了这两百人的基础之后，将来的年份都可以请这些最忠心的人来替沈家在整个永安路募兵。
要明确的一点是，永安路虽然被中原人认为是寒苦的关外，但是实际上这里的生活环境并不差，而且在连年丰收的大背景下，整个永安路可是有数十万户百姓的。
用高福利高待遇面向整个永安路征募几千兵士，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了，我的计划里肯定不打算真的招募那么多兵马，最早的几年每年征募个几百人，到后面的年份人数基本稳定了，就每年征募一部分人，放还一部份人，太多了我们用不上，也养不起。
如果某天真的需要进行大战了，再把之前放还的那批人重新征募出来，很快就能将几千人的军队扩充到万余。
万余兵力可能说多不多，但万余铁甲军，那可是很不得了的。
“宁儿，看来为父不得不收回早年间对你说的，你不适合当大将军的评价了。在战略头脑这一点上，似乎我和你大哥加起来都未必能比得上你。”父亲听完我的的赘述之后，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慨。
我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父亲言重了，未必是父亲和兄长不如我，只是你们劳心于军务，有的时候不能考虑得那么周全而已。”
“宁儿还是谦虚了，可惜你更爱钻研技术，博览群书，不喜欢像你兄长那样征战疆场，建功立业，否则你未来的成就未必会比我和你兄长低。”父亲又是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巧了，我这次来除了推销这铠甲，同时“忽悠”父亲建军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告诉父亲，今年下半年的戍边我也要和他们一起去。
就像前几天我和璃儿说的那样，既然她希望我也能在沙场上征战建功立业，而我又有这个机会，那我就愿意为了她放弃本来安逸的生活。
于是乎，我笑着对父亲说道：“爹，正好有件事我也想问问您的意见，如果今年秋戍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定北关，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听到我这么说，父亲便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我，给我一种我家娃终于开窍了的感觉。
“宁儿，你的意思是，你也想和我们一起去秋戍？秋天和不比春天，今年春天我们和柔然人没怎么开战，但是秋天不一样，秋天几乎是必然会有战斗发生的，战争可不是儿戏。”父亲非常认真地看向了我，随后说道。
我本来还以为父亲在给了我那种眼神之后，会非常兴奋地欢迎我加入边军，然后让我和兄长一起参加战斗，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问我有没有开玩笑。
“当然要去，我最近想了想，觉得自己一身武艺，要就这样闷在家里也挺浪费的，所以这才想着有机会就要去建功立业！”我认真地做出了回复，表示自己当然没有开玩笑。
可父亲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接连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非常认真地说道：“你这才新婚，和璃儿的感情又这么好，你真的舍得留她一个人在家孤单？”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想说，自己就是因为璃儿的期望，所以才会选择加入边军的，毕竟之前父亲劝我劝了也有一段时间，效果都不太好，璃儿这才嫁给我不到三个月，她说让我去，我就去了，这就显得父亲的话在我这里还不如璃儿。
不过，我这时也懒得想其他的解释了，便向父亲坦白了自己决定加入边军建功立业的原因，这让父亲又好气又好笑，索性给了我一脚，骂我确实不适合当将军，因为我这样的男人容易被美色诱惑。
“不不不，爹，您这话就差了，我只对我家璃儿这样，所以是不会中美人计的，我依旧可以当个好将军。”我咧了咧嘴，随后笑道。
结果我这话一说完，又被父亲狠狠地来了一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