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军大概是在下午申时左右从定北关城出发的,刚出发没多久,天色就暗淡下来了,在这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里,我们向西北方向行进了三十里,在距离战前集结点还有六十余里的时候,天色就完全黑了。
今天晚上乌云密布,连一点月光都没有,虽说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是确实在十步之外就已经看不清人影了,好在马匹的夜视能力要比我们人类出众得多,骑在马匹上的我们只要掌握大致方向,也不需要担心走错路,但不得不说我们的速度确实比预期的要慢了不少。
由于这种环境实在是太适合夜间行军,而我们作为要去进行突然袭击的部队,显然不可能做点火这样的蠢事,只是在我们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作为指挥的我就有些搞不清楚距离了。
不过我没敢和他们说,行军在外指挥率先迷路,这真是有点太伤军心了,我只是尽可能的控制行军的大致的方向,让我们不要和原定的方向相差太多。
这种因为天色而实在算不清距离的情况一支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午夜,我们才在东侧的天幕看到了依稀的黄色光亮,这才让我重新认清了方向。
天色依旧暗淡无光,我们头顶上的乌云越来越厚重,大约在子时前后,我终于找到了发动进攻的战前集结点。
战前集结点位于柔然营帐西北侧约二十里的小山包上,虽然相距二十余里,但是我们站在山包上已经可以望见柔然人的营帐了,这就是草原上的视觉效果,明明那些标定物在大老远外就能看到,可实际上两者可能相距几十里甚至上百里。
我命令半数的人暂且休息,而半数的人负责警戒,说实话夜间赶路百余里大家都还是比较辛苦的,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能保证相对的安全,因此我不介意让兄弟们暂歇,不过我不允许任何人下马,现在这个环境下贸然下马,风险还是太大了。
虽然我已经下令暂歇,但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戒的状态,不过在我身侧的虎头确实是有些顶不住了,正撑着手中的一柄长枪在打盹。
今天的夜间气温已经低于零下,哪怕大家都穿上了毛呢子的大棉袄,但还是很难抵御严寒的侵袭,不过在场的众人都没有什么怨言,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兵器,就像我之前说的,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我们沈家军今天出现在这来是要回报柔然人那些天带给我们的窝囊气的。
沈家军在集结点暂歇了一个时辰之后,跟在我们后面的兄长麾下的铁甲骑兵以及周能副将的精锐轻骑也陆续赶到了我们所在的集结点位。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次日的丑时,我和兄长他们正重新核对着战术,却没想到天上居然开始下起了雪花。
这雪看上去不算大,但却很快就在草原上铺满了一片雪白,兄弟们的头盔上,躯干上,以及马匹上也都落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就连已经打盹睡了近两个时辰的虎头也被突降的风雪给冻醒了。
“冷,还是冷得紧!”被冻醒的虎头颤抖着身子,不停地在向自己的手掌上呼气。
可我们一时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好的保暖措施,我只能说是脱下自己最外层的大衣,盖在了这个比我小了一岁多的兄弟身上。
然而真的不是我比较抗冻,我在脱下了自己外层的大衣之后,便立刻能感觉得到自己的体表温度在迅速的下降,而我们身上穿的都还是铁甲,导热效果简直一流,穿上之后完全没有办法保暖。
以至于我不得不从马上下来,然后俯身在地上拼命地做仰卧起坐,尽可能增加身体的产热量,大概在地上做了三百多个仰卧起坐和俯卧撑之后,我的身体这才算是暖和了一些,然后连忙吃了一些干粮,以保证能量的供应。
我们每个人带出来的几斤干粮真的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不仅是我,更多的人都在啃着自己手中的干粮,通过进食保证能量和产热,以此维持体温成了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在我做完运动之后,虎头大概是不好意思一直披着我的大衣,最终还是衣服还给了我,然后仿效着我也在地上做锻炼。
我们五百骑兵就这样熬到了寅时拂晓时分,这时的降雪已经比子时的雪量还要大得多了,但在兄长的号令之下,我们全员都动了起来。
既然我们之前定下了要烧毁敌人营帐的计划,那么肯定是有人带了油料和火种的,大概在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里,我们这五百的骑兵陆续擎起了爆燃的火把。
或许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了,而火种能够我们的兄弟们带来温暖,一些兄弟直接将油料缠在了金属枪头上,制成带火的长枪,如果在平时我是绝对禁止他们这样操作的,这种行为不仅会对装备产生损害,还有可能伤及自身,但现在这个天气我实在是找不到阻止他们的理由。
于是乎,随着兄长的一声令下,我们这五百骑兵便擎着火把火枪等兵器与引火物,向着二十里外的柔然营帐发起长冲锋。
我们的目标是烧毁对方的营寨,斩杀挡在我们冲锋道路上的一切敌人,然后向着东南处的湿地沼泽撤离。
这二十余里的冲锋我们其实冲了整整一刻钟,但现在天上飘着大雪,视界受到了非常严重的阻碍,而积雪本身又具有一定的收声效果,这让我们的马蹄声在距离过远的情况下根本听不见,因此直到我们距离柔然人的营帐只有三四里路的时候,这些蛮子才意识到我们已经对他们发起了冲锋。
最先冲入敌军营帐的应该是兄长和他手下的铁甲骑兵,他们刚刚冲入柔然营帐的时候,绝大多数柔然人都没有一点准备,只有极少部分守卫在注意到我们之后选择向他们的首领汇报,但这已经显得有些迟滞了。
当我手下的沈家军冲入敌营的时候,柔然人的营帐中已经燃起了冲天的火光,绝大部分柔然蛮子看上去都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而我们当然就成为了这条冲锋战线上的绞肉机。
在我经过这些刚被点燃的营帐前时,几乎都能看到其中刚刚被惊醒的士卒从帐中慌乱的逃出来,他们有人手中已经提着马刀,有人却还在穿戴者盔甲,而有些人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好,总之这些营帐中就是乱糟糟的一团,蛮子们口中嚷嚷着属于他们的语言。
我们一百沈家军从营帐的西北角一直砍到正中央的大帐下,被我直接戳死的柔然人就有二三十人,打倒在地没来得及补刀的更是不计其数。
这个时候,柔然人的将领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
当我抵达柔然人的大帐下时,从中军大帐中传出了一声震天响的怒吼,一员光着膀子的剽悍猛将从大帐中拎着两口两尺有余的大马刀冲了出来。
嘶声力竭地大吼道:“怎么又是你们……”
他是用粗犷地汉语吼出来的,而能从这中军帐下杀出来,还会说汉语的柔然人,在这军中的地位肯定非同小可。
不过我完全没有去管他,因为我们的战略目标中并没有击杀敌方将领这一条,我们要做的就是袭击他们的营帐,斩杀他们的军士,打完就跑,没人想和这种蛮将交手。
“大家全速冲锋,我们先冲出敌营,切莫停留!”我同样是大吼一声,告诉我手下的一百沈家军,打完就跑,不要与敌军纠缠。
就在我们一百沈家军全部冲过中军大帐,继续向着东南方向急进的时候,刚才那员剽悍的猛将竟然就这样拎着两口马刀,骑上了一匹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连马鞍都没有的胡马,孤身一人向着我们沈家军的队伍直冲而来。
见状,我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提起枪迅速调转马头,去阻截那个妄图尾衔我沈家军兄弟的柔然猛将。
柔然人的胡马真的比我们的一般的铁骑速度快得多,仅仅只是三次呼吸的时间,那员猛将便持刀砍向了在军阵末尾的沈家军兄弟。
说时迟那时快,我拍马赶回,长刺出一枪,以枪尖击在了那员猛将挥出的刀口上。
这家伙的力气是真的像头蛮牛一样,明明是我刺出一枪,试图从侧翼截断他的攻击朝向,可他的长刀却反震我一手,把我的左臂震得生疼。
“妈的!”我怒骂一声,却也没有继续和那员猛将缠斗,立刻便提枪拍马,再一次调转了马头,骑着胯下的乌骓去追赶我们沈家军的大部队。
“休走!”那员猛将虽然在原地惊愕了一阵,但并没有太多的迟疑,很快便重新拍马,前来追赶我和沈家军的兄弟们。
得亏我胯下的乌骓略胜普通的胡马一筹,这员猛将始终没能追上我,而是逐渐的被我拉开距离,我与那员猛将一前一后的从东南角冲出了柔然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