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将枪械设计出来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的精神状态一直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以至于璃儿都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但我确实没有办法向她好好解释,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尽可能的缓解这样的精神压力。
或许我确实是太善良了,在我承受了半个月的精神压力之后,我差一点就要把自己设计出来的枪械图纸给烧了。
不过说来也巧,正当我准备焚烧图纸的时候,我又收到了一封来自侯平的急件,而他向我通报的这件事,直接冲淡了我之前因为噩梦而带来的全部的精神压力。
时间正巧是在端午节的前一天,我刚将自己刻意压在箱底的枪械图纸给抱出来,侯平安排的送信人就来了。
好巧不巧,这次来送信的还是之前那位送急件的兄弟,他大概是刚和四月中旬来送信的那位送信人一起回到京城,结果就又被侯平派了一封急件。
他所骑乘的马匹已经不是上次来的那匹了,大概是担心再跑一趟吃不消,侯平给他换了另外一匹马。
我则依旧是像上次一样将他安排在沈府里休息,随后拿着侯平发来的急件,开始仔细的阅读起来。
对于急件,我和侯平已经达成了共识,写信的时间全部标记在信件的最开头,以便于我分析事件发生至今过去的时间,以及估计目前已经造成的影响。
在侯平发来的这封急件上,明确的表示在入夏之后南方地区的旱情依旧在持续,如果计算时间的话,南方产粮区的旱情已经持续了超过三个月,现在正从春旱慢慢的转变为夏旱,而且目前依旧没有任何雨水到来的征兆。
基本上绝大多数的农民都默认今年应该是要绝收了,因此动乱也随之产生了。
截止到七天之前,炎朝朝廷已经从京城派出了超过三万禁卫军前往江淮路,闵赣路,以及潇湘路,准备对叛军进行镇压,而根据侯平的预期,这个数字还有可能在以每天五千到一万人的数量增加。
因为侯家开的客栈就在城门口,他所给我的预期其实就是他每天看到的军队动向,所以这个数字的真实性是极高的,如果还要考虑到京城有很多城门的这个因素,那么朝廷派出的军队数量只会比他所预期的更多!
对于侯平的这个消息,我感到有些恐慌,这种恐慌甚至胜过了我之前研制枪械后导致的的一系列心理压力,我当即就把枪械的图纸重新收了起来,要是乱世真的到来了,我手中的这份图纸可是非常有价值的!
随后,我便立刻带着这个重要的情报来到了父母居住的庭院中。
三个多月的春戍如今已经结束,父亲和兄长早就回到家中了,兄长天天都在自己的院子里陪着妻儿,我一直都没去打扰他,倒是父亲那边因为我捯饬出了重甲骑兵的战法,三天两头我就会往他那里跑。
在我来到父亲的院子这边时,碰巧兄嫂和我那小侄子都在院内,我刚一进门,父亲就抱着他的大孙子向着我笑道:“二叔,二叔,这个是小修的二叔哦!”
我那小侄子名叫沈修,我们平日里都是用小修来称呼他,因此父亲现在算是在逗他玩,然后向他介绍我。
其实算算时间他是先见过了我,才见过了自家的父亲和爷爷,要是他真的能认得清人,估计早就认得我了,不过这大概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平时在父亲的院子看到兄嫂还有侄子,我倒是挺愿意逗这个小家伙玩的,不过现在我可没有这个心情,简单的答应了一句之后立刻就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父亲。
父亲见状,知道我肯定是有要事,便将他的大孙子交还给了兄嫂,然后回到堂上展开了这封信件,开始阅读其中的内容。
不得不说,父亲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对待这种事的反应终究还是要比我这个白身冷静的多,他波澜不惊地将这封信件给读完了,随后才看向了我,同时将信件递给了兄长。
“你能保证这样的信息准确无误么?”父亲非常冷静地看向我,很是认真地问道。
我当然是立刻就做出了回答,同样认真地说道:“写这封信的人是我派遣到京城专门收集情报的,信件的内容肯定是他真实收集到的情报,至于情报中的具体内容真假,就算可能一些数据信息有误,我们也应该做好应对的准备。”
父亲听了我的解释随即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我的兄长,问道:“绥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说实话,在我看来,南方干旱导致饥荒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和我们的关系不大,路途过于遥远,就算我们想帮也帮不上。不过,现在既然爆发了战乱,那可能就要被迫牵扯上我们了,毕竟现在乱的都是南方人口密集的地区,如果未来朝廷搞不定,要求我们边军勤王替他们平乱也不是什么怪事。”兄长当即做出了反应,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他的观点和我的有所差异,不过也并没有错。
之前我已经分析过了,朝廷的禁军绝大部分都是京城大官的献兵,南方的战乱又没有影响到京城那些大官吃喝玩乐,怎么可能真刀真枪的去拼命,被乱军击溃终究是大概率事件。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朝廷要求边军勤王肯定是迟早的事情,而就目前看来,由于动乱的是南方人口最密集的地区,基本上哪个地方发生动乱,就别指望那里的地方军还能起作用了,所以能出兵勤王的多半都是北方抵御柔然人,或者西北抵御白高人的边军。
简单盘点一下,除了所谓的禁卫军,朝廷现在能调动去平乱的军队无非就是这几个府路的地方军。
巴蜀路,河西路,秦陕路,河北路,以及我们永安路,满打满算五路十三府,细算能有超过四五十万的地方军。
当然了,我说个实话,就这点兵马和人员素质去江淮路这种地方平乱多少有点送命的意思。
具体的原因我之前也分析过了,我们边军如果是为了保家卫国,守卫自己身后的家园,那大家都是愿意拼命的,划重点“守卫”。
我们当初突袭柔然人的营寨算是进攻型动作,那时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去,你让他们跑到千里之外的南方,用命去给那些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朝廷平乱?开什么玩笑,乐子人都不带这么玩的。
真要把这样的人拉到南方去平乱,战死沙场可能不至于,哗变叛逃的可能性倒是很高。
“宁儿,那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父亲听了兄长的观点之后,马上又看向了我,紧接着便问道。
我当即就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吐露了出来。
父亲和兄长在听完了我这番话之后,也都陷入了思考。
“说句难听的,如果能不去,最好别去,永安路这边军的素质,您俩肯定比我清楚!假设真的要去,那也是您俩亲自带着沈家军去,至于能去多少,就只能取决于我们沈家军在朝廷要求勤王之前能扩编到多少人了,我们的钱粮目前都很充裕,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省。”我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兵不在多而在精,那些摆烂的边军不如不带,带了还浪费粮食。
事实上,更难听的话我没有说,我现在说的这些都是现实情况,说难听也难听不到哪里去,这个肯定是父亲和兄长都认同的。
如果我真要吐槽的话,那就只能说之前大家都养私军的时候,明明就父亲凭借侯爵之位可以合规合法的招募沈家军,结果父亲没招,手下没有人。
现在除了顶着沈家军名号的诸如虎头、刘成那批人之外,也就是还有三四百人能算在沈家麾下,加起来能到六百号人就顶天了。
可我现在的态度是,如果去平乱,只要精兵,不要杂兵,那我们总共能拿出来的精兵也就是这六百号人,而这点人再怎么精锐,在南方数以十万计的乱军眼里也都是白瞎。
因此我才会一上来就强调,如果能不去,那最好不要去,至于我们临时扩编的兵马,肯定不会比拉一票子边军出去更差,至于能不能算是精兵,如果算作精兵能有多么精锐,那么就只能看募兵之后调教得怎么样了,这完全不是我能决定的。
对于这一点,父亲和兄长肯定看得比我明白,他们之所以会来问我,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太清楚这样的情况了,反倒需要一个局外的人来帮他们二次确认才妥当。
“二弟说得对,我们麾下的精兵还是太少了,我也认为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应该出兵。”兄长连连点头,随即如是说道。
父亲也是点了点头,同时说道:“不过宁儿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尽快扩军了,这件事绥儿你得抓紧去办,钱粮……”
“钱粮我来出好了,以后我给您俩做后勤……”我微微一笑,对父亲和兄长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