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京关开关后的第三天,我们又得到了消息,据说是带着皇帝圣旨的天使如今已经带着数十人从御京关的正门直出了关外,现在已经到了永安南府,目前正在向着北府的方向赶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在明天午后他们就能到达北府的地界。
经过这两天的准备,我们已经点清了粮草和兵马,如果真的像我们预想的那样,朝廷让我们永安路的边军去南方勤王剿匪的话,那么就目前的准备状况而言,大概沈家军全员都是随时可以出发的。
当然了,前提条件就是不能让我们去送死,如果朝廷真的让我们去打林典,那我们肯定会实行像之前就计划好的装死方案。
反正我们的借口很多,但凡朝廷还讲理,他们就没办法拿我们怎么样,若是他们不讲理,那我们可以比他们更不讲理,如今我们关外人可不会惯着那些中原的家伙,如果是去年,我还会担心官军会不会来清扫我,但现在我已经不怎么担心这个问题了。
京畿地区北边的河北路和东边的东鲁路现在打得难分难解,南边的江淮路更是乱成一锅粥,再往南边的闵赣路还有个林典,整个京畿现在至少三面受敌,现在主动权在我们关外人的手中,京城的老爷们根本拿我们永安路没办法。
如今南方地区的叛乱已经持续了超过三个月,这也从侧面佐证了我当初的猜想,京城的这么多禁卫军果真都是老爷们自己的拥趸,真正能称之为正规战斗力可能十不足一。
要知道朝廷名义上可是有百万禁军的,可是他们连江淮路的民变都解决不了,河北路与东鲁路的乱战也无法劝解,更别说打到关外了吃掉我们,或是南下去剿灭林典了。
在确认天使要来我们永安路之后,我又一次回到了北府和父亲兄长商议接见天使的这件事情。
说起来,我们父子三人过去都见到过炎朝朝廷派来的使者,而且还见过不止一次,第一次是在十四年前,父亲受封北定国侯,还有一次是在我六岁那年,在父亲加官进爵成为北定国公,开始执掌永安路军政大权的时候。
据我所知,炎朝的天使在很多时候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收受贿赂的行为屡见不鲜。
我当年在江南的时候就听说过这样的情况,由于天使没有收到足够的贿赂,前脚刚带着圣旨到地方去给人封了官位,后脚就回到朝廷和皇帝说坏话,以至于刚封了不到三个月的官位直接就被褫夺了。
当然了,这样的情况在我父亲面前,或者说在整个永安路都没有出现过。
虽然父亲的官位不算太高,到目前为止也就是个正七品,可在爵位上已经高出了绝大多数的官宦,因此就算是天子派来的使者,对我父亲也是客客气气的。
就算父亲在朝廷上没有官阶和也没有皇帝敕封的爵位,永安路也完全不存在什么贿赂天使的这种情况,说得难听点,天使要是敢在宣读圣旨之前作威作福,那么他在读完圣旨之后,估计就很难离开永安路了。
这种事情在永安路的历史上是有先例的,不过那时候我们沈家都还没在永安路站住脚跟,整体来说也和沈家没什么关系,但已经给中原的使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南方趾高气扬的使者在来到永安路之后根本就不敢胡作非为。
因此,我和父亲兄长商议的内容自然不可能是讨好带着圣旨的天使,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在我们的考虑范畴,我们需要商量的事情主要还是在用怎么样的礼仪来迎接对方。
虽说朝廷现在其实也拿我们没办法,但好歹我们沈家现在还是炎朝的臣民,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诸如出城三十里迎接之类的大礼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个好说,我亲自带着一百轻骑出城迎接便是!”兄长对此完全没有犹豫,立刻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大哥,我建议你带领的轻骑不要穿铁甲,只穿普通的布甲就可以了。铁甲说到底还是我们的杀招,还是不要轻易的向中原人展示。这次是朝廷派人来,暂且算不上敌对,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有这么精良的甲胄装备,那些家伙会心生忌讳的,以后很多事情都不好办。”我很认真的提醒了一句,表示我们现在还需要隐藏实力。
父亲和兄长听了我的这番话,也是连连点头,表示对待中原人,我们确实应该先把自己的真实实力给隐藏起来。
如今我们沈家军五千余人全部都装备了铁甲,虽然很多人都是新兵蛋子,可光是这个铁甲装备的数量和覆盖率,放眼全天下也算得上是头等的精锐部队了。
要是让中原人知道,关外还有一支不逊色于林典的军队,就算他们本来没像着让我们去和林典硬拼,在他们注意到我们的真实实力之后,可能真的会抱着同时削弱我们和林典双方力量的想法,逼我们去和林典硬碰硬的。
假设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到时候我们可就不好和他们讲道理了。
在没有领命出征,到达战场之前,我们适当的隐藏实力是非常重要的,一旦到达了战场,那到时候我们也就有了理由,可以说所谓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从而否决他们的命令。
“那我待会就去告诉兄弟们,在开拔之前的这段时间先不要穿戴铁甲,到时候入了关,进入了别人的地盘,我们再把甲胄装配上应该也不会太迟。”兄长正色道。
听到兄长这么说,父亲随即认真的表示道:“这样安排应该是可行的,只要还没入关,还在我们自家的地盘上,那我们沈家军基本上就是安全的,平日里就算不穿戴甲胄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关内的中原地区确实不安全,我们就算要隐藏实力,也不可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我们在商量了一些迎接天使的礼仪细节之后,就各自去准备明天的各项事宜了。
其实主要还是父亲和兄长去做准备,我能准备的东西并不多,毕竟我又不在炎朝的将官体系中,至今都还属于白身,除非这次朝廷还要给我封官,否则我甚至不需要出现。
简单的做了一些准备之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沈府中居住了,如今我这院子里除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外,绝大多数的东西都被我陆陆续续的带到了铁甲城的府院里,现在院内没有璃儿,也没有紫菱和才浅那两个丫头,倒是像极了我还没有成婚前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打扫,现在我在府中的居室看起来反倒比之前我们自己住着的时候还要干净一些。
晚上,我在家里和父母一起吃了晚饭,便留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
可能是因为璃儿不在身边,我在这个晚上的睡眠相对来说要浅了不少,凌晨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的惊醒了两次。
看来,就连我的身体都已经默认了铁甲城才是我如今的居所,这张明明已经睡了十五年的床,居然让我觉得有些不太安稳。
第二天早晨,我起了一个大早,在向父母请安之后就去制衣阁看了一眼,虽然我现在没有在永安北府常驻了,但是制衣阁我还是经常过来的,主要就是从吴霖这里取走我给璃儿特别订制的各种新款的服饰。
在我来到制衣阁闲逛的这段时间里,父亲和兄长已经派兵在城外列阵等候了,就像我们昨天计划的一样,沈家军的将士们身着布甲站在城外的官道和城中的主干道两旁,算是夹道欢迎即将到来的朝廷特使。
除了沈家军的将士们,永安北府边军众将无论是否选择追随我们沈家,各家也都派出了自家的武装力量,配合我们迎接天使。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整个永安北府相当于是进入了一种戒严的状态,以至于平日里热闹的城南街区现在都显得有些冷清了。
“沈宁,不是说今天要有使者来我们北府传旨么?你爸和你哥都过去了,怎么你不去,反倒跑来烦我?”吴霖看我坐在一旁监工,带着好奇和疑惑向我问道。
“欸!你不是也没去凑热闹么,我为什么要去?你以为我是什么大人物?如果真要传旨,那估摸着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其实我和你一样,现在就是个白身,我去了又没有钱拿,那我为什么要去?”我笑着回应道,表示他们传旨大概也传不到我这里。
听到我这么一说,吴霖有些不可思议,他不由得问道:“嗯?你之前不是去戍边建功了么?上面的人也没给你点奖赏?”
“哪有什么奖赏啊!就他们那个封赏的效率,估计我死了都还没个官位呢!再说了,让我当官我还不乐意呢!当官哪有现在白身清闲?我又不缺这点俸禄,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需要靠手艺挣钱?”我耸了耸肩,笑着回应道。
吴霖闻言,不由得白了我一眼,嚷嚷着让我快点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