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八月中旬,不得不说今年的中秋节我们真的过得不太舒坦,由于沈家军即将南征,军中的事务无比的繁杂,父亲和兄长始终都无法闲下来了。
我虽然在不用参与南征,但是目前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被敕封为宣节校尉之后,我手上也分到了一支来自边军的五百余人的武装力量的指挥权。
这五百多号人全都是今年的新兵,其中有我们本地的青壮年,也有从南方逃乱而来的属于难民的一批人。
我们永安路本地的青壮年还好,他们都知道我父亲今年要带大部队南征,所以绝大多人人是主动入伍,目的在于和我一起保卫自己的家园。
可来自南方的这些人就没有这种保家卫国的信念加持了,他们加入边军的原因包括但不限于吃不饱肚子,流离失所等各种因战乱导致的现实情况,如今他们绝大多数人入伍就是打算过来混口饭吃,稍好一点的就是争取点战功,然后让自己能在关外立足。
在这样的情况下,本地青年和绝大部分外来人员根本达不到信念统一,本地人是带着守土卫国的信念走进军营的,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来混饭吃的流民。
另外,之前我也说过了,永安路的人有非常强的排外性,就算不考虑这些相当于混饭吃的因素,他们对于这些来自南方的难民是非常看不上眼的。
甚至在秋收前,这些关内的人还做了不少败好感的事情,这让咱们本地人就更加看他们不顺眼了,以至于在军中还形成了一种兵源歧视。
这样的歧视,直接导致在这支刚刚组建半个月的五百多号人的新军之中,出现了好几个小团体,一群人拉帮结派对付另外一群人。
这让我感到非常恼火,带着这群人去秋戍,估计五百人加起来都发挥不出两百人的战斗力,他们想去送死我无所谓,但是我自己还得保活啊!
万幸的是,我现在在永安路本地军民中的号召力已经仅次于我的父亲和兄长,超过半数的本地军士还是非常乐意听从我的指挥的,基本上我让他们完成什么样的训练任务,他们都会老老实实的完成。
因此,我如果需要整治这五百多号人中的刺头,那么只需要全身心去对付那些关内的刺头就好了。
事实上,对待手下的这些士卒,我应该还算是比较人道的,如果按照炎朝的军规军纪,那些在边军中混吃混喝,还拉帮结派的关外人,完全可以用扰乱军纪的理由将他们从军中剔除,甚至对待一些极端的刺头,就算杀鸡儆猴也不是不可以,完全没有必要对他们进行什么更深层次的思想道德教育。
从现实角度上来说,这应该是解决这个问题最有效率的方法,至少目前很多和我同级的其他边军校尉都已经这么做了。
不过,我对这些人还是保有几分信任,他们毕竟算是流离失所的难民,自己的家因为战乱全都没了,如今只能在永安路地区流浪,这对于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再来到边军之后还被本地人嘲讽歧视,自然就想要摆烂了。
按照他们的意思,其实就是混吃等死,反正都是烂命一条,死了也没有人给他们收尸,更不会有人因此而悲痛,现在拿到手的这些军饷,对他们来说就是白赚的。
我在综合了这些因素之后,先在军中观察了两天,发现自己的猜测确实有些道理,至少在那些来自关内的人中,也还是有两三成的人愿意像我们关外的青年一样认真训练。
这些人的处境就比较尴尬,相当于是被夹在中间,关里关外都不是人。
于是乎,我在第三天就组织了一场高强度的自愿性训练,让他们沿着辽水的河岸进行六十里越野集训,要求他们在两个时辰的时间完成六十里的越野跑。
几乎所有的永安路兄弟都参与了这场集训,而那些愿意认真训练的关内人,基本上也都参与了进来,剩下了大概八十多个人,他们是真的摆烂,看到我们都出去之后,他们就蹲在营中摆烂了,突出的就是一个准备混饭吃。
那我当然不可能容忍他们这样当混子,八十个人已经接近了这支武装力量的两成,这对于整体的影响已经非常大了。
在其他人都去辽水河畔集训的时候,我身着布衣,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些家伙聚集摆烂的兵营。
这群人此时正在兵营中要么聊天,要么睡觉,总之就是在尽己所能的摆烂。
我虽然总说自己想摆烂,自己不想继续努力了,但是我很清楚,摆烂也是要分场合的,因此他们这样的行为我必须要纠正,如果实在纠正不过来,那就真的只能让他们滚蛋了。
“别人都去训练了,你们怎么还留在这里聊天睡觉?这就是你们从军的态度么?”我走进营帐,便向着这群人厉声说道。
其实,他们从军的态度是怎么样,我经过了这两天的观察,其实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我这番话单纯就是为了说而说的,如果仅凭这番话就能让他们自愿去完成任务的话,我压根不用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了。
听到我这么一说,一个躺在床铺上的剽形大汉便坐了起来,在地上吐了口唾沫,笑道:“小娃娃,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咱们这些军爷你惹不起!”
他这话一出,让身边的几个精瘦汉子都不由得笑出了声,他们说话的口音和我们关外人天差地别,显然就不是我们关外的百姓,仅凭这一点,我就足以认定这些家伙就是那些来自关内的流民刺头。
“哦?是么?如果你们不想饿肚子的话,现在立刻背上自己的装备,向南沿着官道跑一百里,我在那里准备了饭食,今天营中不生火,按人头和装备吃饭。”我看向了营中的其他人,随后严肃地对他们说道。
结果,我这话一出,那个大汉和几个精瘦汉笑得更大声了,完全就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连声笑道:“你是个什么人,你说不给军爷饭吃,就不给?”
除了他们之外,这些人之中似乎也有人认出了我,在听我说完这番话之后便立刻拿上了自己的装备,离开了营帐。
显而易见的是,他们也只有在一起摆烂的时候才会稍微表现出一些所谓的“团结”,实际上当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时候,这群家伙散得比林中鸟还快。
我看那些人陆续跑了出去,便笑道:“对了,我提醒一句,在这个过程中谁把自己的装备遗弃了,打五十大板,罚银钱五两,现在是巳时过半,若是申时之前没有到达一百里外的集合点,全部按逃兵论处,斩无赦。”
这让那个领头的大汉愣了一下,他身旁的几个汉子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一时间整个营帐中就剩下了不到三十人,而这些人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大汉的拥趸。
“怎么,你们不去?是觉得我不敢动你们?还是不怕死?”我脸色一变,看向了那个大汉和他身旁的一众小弟,厉声说道。
“你究竟是何人?”那个大汉皱起了眉头,从身旁拿出了一把看上去是他自己带在身边的朴刀,非常不解地向着我说道。
在他的质问之下,一旁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弟才站出来低声说道:“大哥,他好像就是我们这支兵马的统帅,好像是叫沈宁来着。”
听到身旁的小弟这么一说,大汉不由得哈哈大笑,过了好一会才看向我,笑问道:“原来你就是沈宁?小子,你才吃了几年的米?就想统领老子?你老子想怎么逍遥是你能管得着的?我看你这个身板还不如老子的五成,你杀过人吗?哈哈哈,想想你也不敢动手!”
“就是,大哥说得对,我们之前在关内也砍杀了不少人,本想在关外也能混点功绩,搞个小官来当当,没想到居然分配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统领,真是丢死人了。”一旁的精瘦汉子不禁笑道。
似乎是觉得自己手下的小弟说的很有道理,也正巧戳到了这大汉的痒处,这大汉不由得走上前来,对我说道:“小娃娃,要不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我完全没有被这几个家伙的言语调戏给激怒,哥们都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了,要是他们随便说说就能让我生气,那我自己都要觉得丢人了。
“说说看,赌什么?”我笑着问道,我虽然憎恨赌博,但如果是对付这几个家伙,我不介意听他们把赌约说完。
“这样吧,我看你也不敢动手,喏,刀子给你,往你老爷的胸口上捅一刀,你要是敢动手,那算我认栽,就算死了也不用你偿命,要是你不敢动手,以后你老爷就做你的位置,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小子你敢赌么?”那大汉笑着看向我,认认真真地说道。
说实话,我在听到他说这番话时的想法就是,这个人不会是个弱智吧!
居然赌我不敢动刀子捅他?
我都数不清楚自己到底捅过多少人了,会怕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