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在河北路的战局逐步稳定下来之后,柔然人估计是遇到河北路边军的猛烈反击,似乎又开始盯上我们永安路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十月中旬基本就要下雪了,柔然人大概率是不会再向我们发动袭击了,但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可能是他们在河北路吃到了苦头,想来我们永安路找补,也可能是他们确实没有掠夺到足够过冬的粮食,因此不得不继续开辟东侧的战线。
反正,他们的大军就是向永安路方向集结了,在十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定北关的斥候就注意到了第一股来犯的柔然武装。
说实话,我在得知他们前来犯境的第一时间心中居然多了几分喜悦,之前我和嘉明花了不少时间在定北关一线的山岭中寻找适合设伏的通路,为的就是把那些来犯的柔然人给逮住,抢夺他们的马匹。
可是他们一直都在河北路没有过来,这让我们的计划始终没有办法实施。
现在这群蛮子终于来到了我们的家门口,在关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若是他们真的还打算如往年一样入侵永安路实行掠夺,那可就不要怪我在背地里阴他们了。
柔然人在定北关外五十里处完成了集结,这个位置比他们去年安插大本营的地方更加靠近定北关,这让我有点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把营帐扎得那么的近。
不过,总体来说对我的影响并不是特别大,反正今年就算他们直接在关城下扎营,我也不会轻易地带兵出关突袭。
毕竟现在我手上没有可以直接指挥的骑兵,且不说我压根指挥不动他们,就算那些家族的骑兵愿意听从我的指挥,我也不会带他们出去。
究其原因还是我不熟悉他们各家的战法,没有办法让他们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如果指挥他们效仿沈家军的战法,他们身上又没有铁甲的保护,和柔然人作战就显得非常劣势。
总之我只会对他们进行宏观调控,而不会亲自指挥他们,这些骑兵采用什么样的战术说穿了还是他们自家主将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柔然大军在关外扎营三天之后,他们终于开始动起来了,和去年差不多,他们派遣了好几支专门掠夺资源的骑兵队,准备对于我们永安路的北部边疆进行袭扰。
在他们出兵的同时,我们永安路的边军基本上也同步地动了起来,几个家族的骑兵统领都带着自家的人马前往预先划分好的阻击区域,而我和嘉明也带着手上的五百步军带齐了干粮,离开了定北关。
之前,我和嘉明选定的伏击地点在定北关以东三十余里名叫翠松岭的山谷处,这里有一条两丈宽的泥土路,看样子应该是在往年被柔然人的马匹踩踏出来的。
我之所以会把伏击地点选定在这条山道上,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是定北关一线为数不多的林间路段,我既然要用滚木来阻隔马匹的行进,就必须选择靠近森林的路线,这样我们才能更加方便的获取木材。
在我看来,柔然人经过这条山道入侵永安路的可能性还是非常高的,我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原因有很多。
首先我注意到了这条路上的泥土板结的程度,这条路的泥土被马蹄压得很扎实,路面上连野草都长不出来,用我手中的黑缨枪去戳,也只能凿出小小的一个凹陷,这意味着在往年马匹通过的频率是比较高的。
其次,这条路有两丈宽,就算是三四匹马并行相互之间也不会影响,非常适合柔然马提速,可以让柔然马跑得像在草原上一样快,这和被踩实的路面也能相互印证。
要知道,柔然人突袭就是不喜欢走小路,路面越宽他们越喜欢,小路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掣肘,马匹没办法跑起来,他们就没有快速突袭的优势。
最重要的原因当属这个位置的环境,其实无论是我还是柔然人,应该都很清楚,山林间是最容易设伏的,因为躲在树丛间会显得非常隐秘,一般情况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躲在树丛之间的伏兵。
如果是在正常的战争中,行军打仗路过这种又是山谷,又是森林的路段,一定会非常小心,甚至会尽可能避免通过这样的路段,因为谁都不知道附近会不会突然就冲出来一支伏兵。
可这是掠夺战争,柔然人必然不会考虑那么多,对于他们来说,突袭掠夺的速度和效率优先级要比防范这些可能遭遇的埋伏高得多。
况且,边军从来都是直接派出骑兵对他们进行阻截,以往从未出现过像我这样带着步兵准备利用木桩滚石埋伏他们的先例。
加之在他们完成掠夺,进入了林间之后,绝大多数的边军骑兵都不会深追,边军可不会像他们一样,完全不担心他们的埋伏,这反倒在无形中给他们创造了一种心里优势,认为只要进入了林间山道基本就等于安全。
不出我的预料,柔然人通过这条山道的频率真的不低,在我带着五百多步兵摸着山间小道来到这处山谷的时候,就注意到最少两支柔然骑兵经过了这个路段。
就像我分析的那样,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要不了多久第一场雪就会到来,现在对于柔然人的掠夺骑兵来说,像这种又不用绕远路,路况又好的路段,他们肯定最喜欢了。
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他们居然有两支骑兵接连通过了这个路段,稍微计算一下可就是两三百号人马,这个数量绝对不算少。
看着这两三百号人都已经浩浩荡荡地向南而去,同时北边也没有其他柔然骑兵准备通过这个路段,我即刻命令手下的军士在道路的两侧伐木,准备利用木桩来隔断柔然的兵马。
“沈宁,你这个方法能奏效么?”身披甲胄的嘉明站在我的身边,看着那些正在伐木的军士,不由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又没试过,这不是正准备试一下么?”我真的就是实话实说,因为就像我之前说的,边军过去从来不会采取这种方式来阻击柔然骑兵。
“嗯!那就试一下吧!”虽然我没有给出肯定答案,但是嘉明依旧跃跃欲试,他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这番话而受到影响。
军士们伐木的效率还算是比较高的,每四个人合作,不到一刻钟就砍了一百多根原木,当然了,这还不够,如果这两支柔然骑兵真有两三百号人马,那在我看来至少要将他们分隔成五个部分,我们才有机会逐个击破。
除了滚木之外,两手才能捧起来的二三十斤重的石块我们也准备了很多,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弓箭手无法对柔然骑手进行点名秒杀,但是和柔然骑兵近距离接战我们又很吃亏,所以到时候就只能从高处拿着石头去砸。
倒不是说真的指望兄弟们用石头直接把柔然人砸死,只要能把他们砸伤,或者砸下马,那么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我们有五百号人,又有伏击的优势,而且配发的武器还都是长枪,如果柔然人无法在马匹上应战,只能在地面上使用他们的马刀,那在面对我们的时候,他们就很难有还手之力。
“对了,我记得刚才过去的是两支兵马,待会如果他们还从这里返程,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假设他们依旧是两支兵马合在一处共同经过这里,那样的情况是最好的,我们直接一锅端他们。倘若是一前一后通过,我们就抓后面的那队,打完马上跑,如果风险太高了,也可以舍弃缴获的马匹,保命最重要。”我向着身边的嘉明正色道。
虽然我们在这里埋伏柔然骑兵,为的就是缴获他们胯下的柔然马,但是我们现在是清一色的步兵,而且滚木落石逐个击破的这种战法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没办法再准备第二轮。
因此一旦被其他柔然骑兵注意,就必须直接往山林里撤退,这些柔然马都是牲畜,想尽数带走并不容易,在必要的时候也得有所舍弃,保全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明白!”嘉明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想到这一点,我就不由得感慨,去年我带着沈家军轻装铁骑去阻击柔然骑兵的时候,经常把他们放跑,很多时候没有必要我都不会动手杀人。
说实话,现在我有点后悔,要是当时我把他们尽数剿灭,然后夺走他们的马匹,现在我们手下的柔然马可能都有数千匹了,哪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费这么大的力气去缴获他们胯下的马匹?
“对了,待会打起来的时候,你自己稍微积极一点,也别挑挑拣拣的,直接抢一匹离你最近的马,抢到了以后它就是你的坐骑。你现在算是我的副将,到现在连匹马都没有,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我看向嘉明,非常认真地说道。
“这样么?那好!我待会可就要冲到最前面抢马了!”嘉明听我这么一说,连忙表示没有问题。
嘉明的那根长鞭就很适合把柔然人从马上拽下来,然后自己骑上去,抢匹马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小意思,如果他连这个都搞不定,那真的不用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