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们五百多人虽然在这林间从晌午等到傍晚,但也没有白等,在太阳西斜的时候,有一股柔然骑兵部队从南边晃晃荡荡的向着我们设伏的路段走来。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早些时候经过这里,前往永安路劫掠的那批柔然骑兵,但是看样子他们目前的情况应该不太好,应该是在南边被我们边军给收拾了,完全不像满载而归兴高采烈的那种的样子。
有不少匹战马上都没有骑手,完全就是被其他柔然人给牵回来的,有些柔然人则是伏在马上,看上去是受了重伤,目前情况不容乐观。
我和嘉明简单的算了算他们的数量,大概有一百五十多号人,马匹应该比这个数量再多一些,如果按照马匹的数量来计算,他们应该就是两支骑兵,我对此的猜测是一支骑兵受到了重创,而另一支骑兵施以援助,然后现在两支骑兵合做一处共同返程了。
有一点应该能佐证我的猜测,在这股骑兵的最前面,有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柔然人正在聊着天,他们看上去身份地位应该差不多,但是又远高于其他人,很可能就是这两支骑兵的统领,所以才能表现得这么肆无忌惮。
我用手指了指那两个家伙,随后向着身旁的嘉明说道:“待会你直接去把那两个家伙打趴下,能活捉就活捉,捉不住就干掉,我给你记头功!记住,如果活捉不了,一定要把他们的脑袋带回去,上面算功劳要用的!”
“啊!要把它砍下来么?嘶……”嘉明之前肯定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因此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嗐!这种事以后你都得自己动手,克服一下吧!我去年就是因为没把蛮子脑袋给他们带回去作证,上面的人把我的功绩压了三四个月!你要是想拿头功,这都是必须经历的,实在接受不了,那就活捉嘛!活捉之后的功劳更大!”我随即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感叹道。
“这样么,那好吧!我尽量!”嘉明又做了一次深呼吸,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加油吧,年轻人!”我笑着看向这个其实生理年龄还要比我大上一些年轻人,轻叹一声,如是说道。
这时,这股数百人的柔然骑兵已经进入了我们的埋伏圈,我随即吹了个口哨,接着就下令让身边的军士们将提前准备好的滚木从山腰上扔了下去。
一时间,数数十根滚木落在了道路的正前方,那两个还在聊天的柔然统领本来没有什么警惕,但他们的反应也不慢,在听到滚木落下的声音时立刻就勒住了缰绳,准备加速冲出我们的埋伏圈。
然而,他们的马匹显然是受到了惊吓,速度根本提不起来,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就已经被一摞木桩给阻隔了去路,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好些柔然人在听到滚木的声音时就想骑马逃跑,结果直接被滚木砸落马下,生死不知。
面对这样的危机,那些没人骑乘的马匹也乱了起来,它们倒是比人类灵活不少,很多落下去的滚木都被它们躲开了,但在他们躲闪的过程中,那些被砸落马下的柔然人相当于是受到了二次创伤,估计当场就殒命了。
这样的情况其实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我本来还觉得,那些柔然人应该能灵活的操控马匹,然后躲开下落的滚木,这些木头最多就是堵住他们的去路而已。
不过现在的这股柔然骑兵早就已经被打残了,那种骑着马躲木桩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落马的柔然人越来越多,当然死伤也就变得更加惨重了。
当我们这些埋伏在山上的士卒扔完木桩之后,柔然人已经死伤过半,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人还能骑在马上了,就连那两个柔然统领也被迫下马,然后向着我们所在的山岭上大呼小叫。
我见状,随即下令道:“听好咯!把马匹给老子留着,全体围剿柔然蛮子,缴械不杀!”
按照我最初的计划,其实还要扔石头砸人,但是现在我看那些柔然人死的死,残的残,战斗力已经不剩多少了,要是再砸石头,我生怕把就那些马匹给弄伤了,刚才滚木飞下去的时候,我都看到有好几匹马被砸倒了,那时我的心都在滴血!
听了我的命令,一众人便提着长枪冲向了山下,将柔然人团团围住。
修习腿功的嘉明此时正好将自己的速度给发挥了出来,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最前方,缠住了那两个不幸的柔然统领。
如果是在马上作战,嘉明估计也没办法把这两个家伙怎么着,但是现在他们两人都在地面上,失去马匹加持的他们,其实就和普通的刀客没有什么区别了。
况且他们现在可谓身心俱疲,别说是遇到我或者嘉明了,就算是沈平来估计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看样子,嘉明似乎还真不打算杀掉他们,而是想要把他俩生擒!
对于他的想法,我没有什么异议,他要是真的想这么做,那就去做好了,我估计他纯粹就是不想枭下这两个家伙的首级,觉得过于血腥暴力了。
当然了,如果有能力,生擒也挺好的,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拿来和柔然人谈条件,万一他们又是什么皇亲国戚大贵族之类的,柔然人应该也愿意拿个千八百匹柔然马换他俩的性命。
在我来到山下的时候,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柔然蛮子投降的投降,不愿投降的也没留活口,其实最后剩下来的也没有多少,马匹踩死的,滚木砸死的,算算都有四五十人了。
相对于这些柔然人,我更关注的还是这些马匹,能站着的马匹其实还有不少,虽然从天而降的滚木能把人给砸个半死,不过对于马匹的伤害相对来说就要小得多了。
一个强壮的军士捅破天也就两百斤,硬抗下一根五六十斤一百来斤的滚木估计不死也残,但一匹柔然马得有一千斤,而且受力面积也比人体广也不少,被砸中身体,那倒也不算特别严重的伤势。
除了少数被直接砸中头颅的马匹死状比较凄惨之外,大多数也只是轻伤,甚至有些马匹因为躲闪及时,压根就一点事都没有,唯一有些残忍的就是它们蹄子上的血痕,估计踩到了不少柔然蛮子。
我也顺便统计了一下我们这边的伤亡情况,这个就很好算了,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受伤,但是有一个家伙伤得非常惨,从左肩到右臂腋下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哗哗直流,但是他整个人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提着三颗蛮子的脑袋来到我的面前跪了下来。
“沈统领,罪人如统领所言,每战冲于阵前,如今斩获三人,拜谢统领不杀之恩!”那个提着三颗脑袋的家伙正是那个东鲁壮汉。
他这回确实在搏命立功,但是我依旧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好的态度,灭人满门终究还是过于罪恶了,这是我的价值观完全不能接受的。
在某种意义上我现在只是在利用他,毕竟战场上每一个士卒都非常金贵,但他现在居然来谢我,这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起来吧!别说什么谢我,我很想杀你,只不过你们几个确实抓住了我的软肋,让我下不去手罢了!有什么好谢的,你现在杀敌立功不假,我也不会亏待你,但杀人赎罪行不通,而且也不该是向我赎罪,你自己想办法赎罪吧!这个我帮不了你!”我面不改色的对他说道。
说个实话,现在的我既不是审判者,也不是受害者,就算是我让他戴罪立功,他赎罪的对象也不应该是我。
我没有再理会这个家伙,而是来到了战场的最北方。
这时嘉明已经生擒了其中一个柔然统领,让军士用绳索捆了起来,他似乎是担心那个家伙挣扎,嘉明居然还把他给打晕了。
至于另外一人,现在已经被嘉明压着打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被拿下。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嘉明直接就将这个柔然人给捆了起来,正准备把他弄晕,结果那人在看到我之后,立刻就长叹了一声,用汉语向我说道:“原来是你的手下,不用把我打晕了,我服气了!愿意投降!”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看向他,带着疑惑问道:“你认得我?”
那人继续感叹道:“认得,在下元敬堂,先前跟随崇光将军担任他的副将,去年秋天有幸与将军交手,对将军深感佩服!”
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有些好奇,不由得笑问道:“所以你是老鲜卑人?拓跋部的?”
毕竟柔然人改汉姓是非常常见的,改做元氏的很多都是都拓跋部的,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历史。
“将军明鉴!”元敬堂不由得拱手说道。
“那你就认栽吧,认得我也没用,你是他的俘虏,不是我的俘虏,要怎么处置你,是他决定的!”我耸了耸肩,看向了一旁的嘉明,示意他不用在乎我的感受,决定权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