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去了小半个月,要不了多久就到新年了,之前南方发来的喜讯让我们一家子感到短暂的欣喜之后,现在终于又进入了长久的空虚。
父亲和兄长不在家,我虽然足以担当家中的主心骨,但这个家终究还是不那么完整的,尤其是对于我那大嫂和小侄子来说,丈夫父亲不在身边很多心理压力是根本排解不了的。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除了能站在小叔子的角度稍微安慰一下他们母子二人之外,说实话也帮不了太多。
腊月二十四,又到了小年,往年我们家都是很早就将那些象征喜庆的大红灯笼给挂起来了,但今年确实有所不同,直到今天,我才安排人手将这些新年的装饰给布置起来。
这倒不是因为我偷懒,或者对这件事情不上心,真的是因为太忙了。
父亲和兄长在家的时候,张灯结彩筹备过年的事宜都是由兄长来安排,而父亲则是要亲自上阵,核对当年的账房收支,然后给下人们分发赏钱,可今年他们不在家,这些事情便全部都落到了我的头上,而我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这就相当于我是一个人去打理正常情况下由三个人来完成的工作。
即便我自诩为一个合格的后勤保障官,可我也只适合做宏观的调控,若是真的让我去事无巨细的将各个项目全部点清楚,我确实很难做得好。
我个人虽然家财万贯,但是通常情况下我只想方设法把钱赚到手,如果让我打理账目,对于这些财产进行统筹管理,那就完全不是我在行的工作了。
其实,家中倒是有专门进行这些工作的手下,日常的会计工作都是由他们来完成,若是让他们来协助我,确实能让工作进度更快一些。
可在往年,年终这次核对账房的相关事宜,都是由父亲独自完成,如今我就是个临时待办的,也不好打破这个惯例,万一父亲回来问起这件事,我说已经扔给下人去办了,那也不好交代,显得我在家管事的时候偷懒,因此就只能硬着头皮亲自去翻账本算总账。
钻进账房里仔仔细细的算了一个星期,我才一个个的将那些存在谬误的账目通通找了出来,紧接着安排下人将缺失的款项补齐,同时将污没钱财的贪腐之人揪出,前前后后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往年父亲最多花上四五天就能将账本给核对得清清楚楚,而我却耗费了十余天的时间,才将账目和后续的事项安排妥当。
虽然今年亲自核对账本确实耗费了我很多时间,但我庆幸自己认认真真地将这件事情给做好了,因为我意外的发现,在九月到冬月中旬的这段时间里,账本上相比之前的月份多了不少异常的账目,而在这些异常的账目中,就查出了好几例的贪污案情。
这些贪污的贼人污没的金额从几十两到上百两不等,这可不是小数字了,在这个日常生活中绝大多数的消费只需要按照文钱计价的时代,贪污几百两银子的罪行严重程度,就足以比肩前世污没几十万人民币了。
在我审问这些贪污的贼人时,听到他们说得最多的理由就是,老爷南下征战了,年终的时候肯定不可能专程赶回来查账。
他们都认为我这个二少爷不会像老爷,一样每年都那么事无巨细地去算总账,就算真的查起来,应该也犯不着像老爷一样,亲自去把账本都翻个遍,一条一条的全部算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九月之后账目谬误逐渐增加,并在冬月达到峰值的重要原因。
得亏是我亲自去核对了账本,否则这些贪墨赃款的小人就要得逞了。
查完账本之后,我当着齐叔的面,亲自重罚了这些污没赃款的贼人,将那些被贪墨的财产给收缴了回来,同时命令门人将这些贼人乱棍打出了沈家,并且终身不再录用。
在我眼中,贪污受贿都是重大案情,这样的罪状不亚于杀人放火,我这么做也是给所有人一个警示,别以为父亲和兄长不在家,我这个次子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说到我惩戒这些贪污贼的事情,就不得不提一个让我发笑的案例。
一个常年跟在母亲身边的愚妇手脚一直就不怎么干净,往年都能从我们家里的账目上扣出几两银子。
或许是跟在父母的身边时间久了比较亲近,父亲大概也没怎么把她这种行为当回事,只要不是金额上升到几十两银子的大案,父亲兴许是觉得这点钱也就算赏给她了。
今年这愚妇表现得颇有能耐,一下子就贪墨了五十余两,想着父亲在的时候都没有罚她,我应该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甚至还在我训斥她的时候,试图与我硬碰硬,最后直接把这件事捅到了母亲那里。
按理来说,她跟随了母亲这么久,如果是平日里与我发生矛盾,母亲可能说道说道就过去了,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就相当于是代行家主的职责,需要一定权威,而且她涉嫌贪污的金额也不小,于情于理母亲也都不可能再替她说话。
在被收缴财产逐出沈家的时候,这愚妇跪在地上朝我磕头,求我放过她,说什么自己还想继续为沈家效力,到最后头都磕破了,我也没有再搭理她。
这件事又一次确定了我在沈家的权威,之前我就说过,我们家绝大多数人都是直接听命于我父亲,在他们眼中,我虽然是二少爷,但是和父母之间还有一段辈分的差距,中间甚至还隔着一个大哥。
他们往往都是先服从父亲,后服从母亲,然后轮到大哥,第四个才会听命于我。
之前父亲准备出征时,确实交代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务必要优先听命于我,而他们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也确实会服从我的命令。
可是,我先是在军营里忙碌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去了定北关进行秋戍任务,冬月返回沈府常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像之前一样服从我了。
按照他们的理论,反正我以后不会掌控沈家,就算惹得我不满,碍于父母兄长的面子,我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就算我代行家主的职责,母亲现在也坐在正堂上看着,我是不会僭越的。
以至于在过去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很难指挥他们,平日里有什么事情我也只能让我自己的人手去操办,他们只愿意服从母亲亲口说出的指令。
不过现在好了,我拍死了几只苍蝇蚊子之后,他们终于明白我也不是好惹的主子,不敢再违抗我的指令了。
这也是为什么过年张灯结彩这种事情能拖到小年的一个重要原因,本来这件事我都提前安排好了,结果发现我不亲自在旁边守着,他们都不愿意做事,非得什么事都要我亲历亲为不可。
对于这些人的行为,我真的是挺恼火的,往年我在冶炼厂的时候,手下的人基本上都是对我忠心耿耿,很多事情甚至我都不需要提前说,他们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可是现在这帮家伙居然明知道这些事情应该按照我的要求完成,却把事情一拖再拖,如果我没把那些苍蝇蚊子给拍死,说不定拖到新年,这些早就应该布置好的装饰都没能完成。
作为大管家的齐叔理所应当的要为这些事情而付出代价,无论是下人贪污银钱,还是安排这些年节的事宜,他都有责任去查处和监督,可他并没有用心尽力地承担起大管家的职责。
对此我感到非常不满,我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他不仅没有主动帮助我承担一些工作,甚至还让我不知道他这些日子究竟在做什么,他甚至也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乎,我便暂时给他安排了一个闲差,告诉他等父亲和兄长回来之后在对他另行安排。
整个家被我一顿操作之后,安排得倒是井井有条的,但我说个实话,我现在的身份反倒不像是一个主人,而是接替了齐叔担任了新的管家。
最后我实在是气不过,干脆就把康叔给调了回来,反正铁甲城那边有姚伯,元敬堂和嘉明也经常会过那便去协助一些工作。
康叔在重新回到沈府担任大管家之后,乐得不得了,他之前能管的住一座城,现在只是管一个沈府对他来说完全是小意思,虽然显得有些大材小用了,但他依旧很开心。
当初刚到沈府的时候,他本来就是和齐叔争夺大管家这个位置的,只不过后来父亲选择了齐叔,而让他来照顾我这个老二。
一直以来,他对齐叔的评价就不太好,说他眼光不够长远,很多决策也没有做好,现在看来似乎真的就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齐叔这段时间会莫名其妙的开始不务正业,但正如康叔以前所评价的那样,他做出了不正确的决策,现在自然是连大管家的位置都坐不住了。
此事我也告知了母亲,她则是一如既往的表示了对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