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茹妍带着些许担忧看向了我,随后说道。
倒是耶律自达自己,似乎对于我的这番话感到有些意外,他先是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不由得笑道:“好好好,看不出来你的脾气还不小……”
“什么叫我有脾气,难道我说得不对么?这明明是你没有拿出诚意!暂且不说这环境是不是你刻意布置的,就算只是你个人的习惯,那我觉得你也应该好好改改这个臭毛病,我不是你的手下,你和我交流的时候最起码也要让看到你的五官吧!这是最起码的平等和尊重,你要是还端着架子,那我可就走了。”我带着几分严肃和认真向着耶律自达说道,表示让他别乱给我扣帽子。
我告诉他,自己只是在和他进行平等交流的基础上提出对此事的看法,如果我们之间连平等交流都做不到的话,那确实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又不是他的下属或者仆从。
在我的据理力争之下,耶律自达随即承认了这是自己的错误,向我表示歉意:“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做的不够周全了,还请阁下谅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单聊如何?”
“行啊,我看西边的那个山头上风景就挺不错的,要不去哪儿?”我耸了耸肩,也不看他直接就带着璃儿走出了营帐,同时说道。
说完,我就带着璃儿骑上了马,出了柔然的营地,随后向着西边的山头上疾驰而去,我们很快就率先来到了我说的西侧山头。
说实话,站在这个山头上让我感到有些许凉意,春风吹乱了璃儿柔顺的发丝,也吹进了我的心头。
站在这个位置向北边看去,是一片苍茫的草原,湛蓝的天空显得格外低沉,几朵云彩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西北方向移动,逐渐遮住了西斜的日头。
我带着璃儿坐在了草地上,看向了不远处从柔然营地追出来的一人一马。
“这样做真的好么?他怎么说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这样做不会让他反感么?”璃儿带着几分担忧看向我,有些顾虑地问道。
“放心吧,他要是会因此而反感,还怎么可能会跟过来,而且他就算反感也拿我们没办法,别看他的营地里这么多帐篷,实际上基本都是空的,除了一开始的那支骑兵,以及东南方向的那片马场住着几十号专门看守喂养马群的人之外,这里压根就没有其他的部署。”我指着那片营帐东南方向马头攒动的马圈,想着璃儿说道。
经过我的一番观察,其实早就注意到耶律自达在这里搭建的营帐完全就是虚张声势了。
之前我还想着,耶律自达的手下会不会有那些认真值守的警备人员,他毕竟是个柔然大汗,整个营地都布置上森严的戒备那也不奇怪。
结果在我发现他的营帐中甚至连军士都没有之后,整个人的危机感就消解了很大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我敢直接在他的大帐里硬刚他的重要原因。
“原来是这样么,认同你刚才和他说的那些话,但想到那是在他的大帐之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只是没想到夫君早就知道他是虚张声势的了。”璃儿听了我的话,顿时恍然大悟,不由得点了点头。
“不仅是这样而已,你看我们进入他的帐篷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他的帐篷里又有什么。按照我们的理解来说,他作为一个柔然大汗,就算没有带着太多将军来和我进行交易,那也不至于牙帐下连一个看得过眼的手下都没有吧!”我望向了逐渐接近我们的耶律自达,同时向璃儿说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而且你当时说他故意把光线弄得很昏暗,让你看不见他的眼睛,说实话站在我的那个角度也看不清他的正脸,而且如果光线不好,他完全可以大帐的帘子给掀开,但他的帐下门帘始终是垂着的,甚至在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外面的人还刻意确认了帘子是被放号的,的确是刻意在营造一种昏暗的氛围。”璃儿将她视角中耶律自达的形象也告诉了我,进一步佐证了我刚才的想法。
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只有面对面的进行平等交谈,我们才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否则再怎么花费心思,那也就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他想进行这种心理威慑其实也不怪他,而且他这么做,正巧说明他的心里是有其他想法的,如果他只是为了这次的交易,他完全没必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一手交人,一手送马,以柔然人的效率,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解决了,何必还布置这样的一个场景?”我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继续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而耶律自达很快就孤身一人骑着马匹来到了我和璃儿所在的这个山头上。
或许耶律自达是刻意梳理了自己的头发,他那散乱的头发已经全部盘在了自己的脑后,就像我们汉人一样束了个发髻,这时候我才看到了耶律自达的正脸。
好不夸张的说,耶律自达也算得上是一个清秀的美少男了,相比于我之前见到过的耶律崇光、郁久闾延华,以及其他交过手的柔然男性,他不仅不缺少那种豪放,而且在相比之下还显得更加富有才华气质,再加上他那非常标准的汉语,如果换身衣服我可能真的看不出来这家伙居然是柔然人的头子。
虽然我不确定柔然大汗的这个位置是不是世袭制,但他能以这般年纪就就掌握住柔然王朝的大权,而且还让这么多的手下信服,我知道他身上肯定有些我还没有发觉的独特闪光点,毕竟没有哪个敢于称王称帝的家伙的背景是简单的。
“我本来还觉得,如此深谙算计的沈宁至少应该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没想到阁下看上去可比我年轻得多!”耶律自达笑着从马匹翻身而下,随后向着我说道。
我耸了耸肩,向着他说道:“大汗,深谙算计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再说了你对我们的算计也不少啊!别跟我说你那帐下的灯火没有经过安排,反正我是一点都不信。除非就向我说的那样,这就是你的习惯,那我劝你改一改,至少在外交场合上,这很不礼貌。另外,我向来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和我合作的人从来没有吃过亏,想必你明白我的意思。”
既然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已经被我猜到了七七八八,那可就别怪我反客为主了,只能说耶律自达还是有点年轻气盛,心高气傲了。
我好歹也是个活了四十多年的老油子,用他的话来说,就算他再怎么深谙算计,光是年龄和心态这一点,他就已经逊色于我非常多,再论算计,他又怎么可能算计得过我这个鬼才?
通常情况下,我是不会算计其他人的,可但凡我算计起来,绝大多数人肯定都要吃亏。
“好吧,看来你已经猜到我有别的想法了?你可真是太聪明了,我们柔然就没有像你这么精明的。”耶律自达不由得轻叹一声,似乎是再感慨自己的身旁全是一些莽夫,一个有脑子的人都没有。
好吧,开玩笑的,这是我自己的幻想,他身边应该还是有军师之类的人物,否则就算他本人再怎么聪明,想要凭借一个人的脑子统治偌大的柔然草原,多少还是有些难度的。
可不论怎么说,放眼整个柔然,向他一样有头脑的人终究还是少数,否则他也不会因此而感慨了。
“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聪明,只是你的目的全部都已经写在了脸上而已,虽说你并没有什么发自内心的真诚,不过我知道你至少对我没有恶意,其实这样就足够了。做生意肯定少不了算计的,谁都想占便宜。”我不以为然的说道,表示他的意图并没有得到有效的隐藏,我能想到一些东西那也不奇怪,而他的这种心态我作为一个商人自然也能理解。
听到我这么一说,耶律自达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但他大概很快就已经释然了。
“我承认刚才那件事是我的不对,不过我认为自己应该已经拿出了很多诚意,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月的!”他苦笑着对我说道,说着便不禁摇了摇头。
我摊开双手,表示让他等了一个多月的这件事情自己也无能为力,毕竟春耕的重要性摆在这里,这不是因为他耶律自达作为柔然大汗就能有所改变的,如果换做炎朝的皇帝赵旌,那我也是一样的态度,而现在他们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其实他们都拿我没办法。
至于我说他诚意不足的这一点,我指了指他腰间别着的宝剑,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柔然人用剑,之前我遇到的柔然人绝大多数使用的都是骑刀,像耶律自达这样用剑的,想必是贵族的特权,或者本身就对汉族文化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