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耶律自达随身携带的佩剑,我又一次摊开了双手,向他笑道:“不知道你对我们沈家有没有了解,我们沈家的武学基本上都是以枪棒为主,可你看看我身上,盔甲也没穿,武器也没带,像我这样的才能叫做诚心实意的来找你谈生意,谈合作,你现在身上还带着一把锋利的武器,我当然可以说你的诚意还不够,这一点我可没冤枉你!”
耶律自达在听到我的这番话之后,便立刻把自己腰间的这把佩剑给解了下来,随后毫不在乎的扔到了一旁,然后抖了抖自己的衣襟,直接坐在了我的面前。
紧接着,他便向我说道:“那你看看这样可以了么?现在我可比你有诚意了!”
“不不不,对于诚意这一点,你依旧比不上我,其他的我们暂时可以都抛开不谈,但人这一点,是必须要说的。如果是其他的势力,怎么着你都应该亲自把那一千五百匹马送到定北关关城下,然后我们再做交换。可我却亲自带着人来你的地盘找你,你觉得是我手上的人重要,还是你手上的马匹重要?”我笑着向耶律自达说道。
虽然我只说了人的重要性,并没有特别强调指的是延华还是茹妍,但很显然,在耶律自达的眼中,茹妍的地位必然是要高于延华,因此在我刻意没有明说的情况下,他将有极大的概率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茹妍。
当他觉得我会对茹妍有什么别的想法时,那他就已经输了一大半了,因为这种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威胁的事其实压根就不成立,因为现在茹妍也是我的妹妹,我根本不可能去伤害她,这相当于是我只用几句话,甚至都用不上实际行动,就成功的捏住了他的软肋。
“有些事情是底线,你可不能做的太过分。”耶律自达的语调依旧平静,但事实上他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焦虑情绪。
“你先别急,老实说我现在和你做的这笔生意明显就是我在亏本,我自己都没着急,反倒是你先急起来了,那这生意还能好好做下去么?大汗,你们柔然的公主嫁进我们沈家对于我们的影响,可不是这一两千匹马就能够弥补的,要是搞不好,咱们沈家人可是要掉脑袋的!我现在不仅没有把他俩拆散,还在帮助他们,你知道我为此要花费多大的代价么?”我瞥了他一眼,随后向他说道。
如果是在前世,人家男女二人两情相悦的在一起,像我们这样的家人表达了对他们感情的认可,并表示支持,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吹捧的,但这个时代不一样,受制于封建礼教,我们沈家现在没有依照封建教义将沈平和茹妍吊在房梁上一顿痛打,然后强行将他们拆散,那就已经是非常大的恩德了,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支持他们作为异族夫妻生活在一起。
再考虑到我们目前确实也非常照顾茹妍,让她在永安路享受更加优质的生活,如今就算我说耶律自达欠了我们很大的人情那也完全不过分。
更何况就像我现在所说的,这件事情如果搞不好还会被炎朝朝廷定义为反贼,到那个时候对于我们沈家的影响将更为不利,这么算下来,茹妍作为女方也欠了我们这些家长很多恩情,而这些恩情你这位义兄要不要偿还?
当然了,这些所谓的恩情耶律自达究竟是否偿还,这对于我个人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对于我们沈家整体来说,其实也不重要,因为我们对于茹妍和沈平的支持并没有其他的目的,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仅此而已。
不过,这对于耶律自达本人来说依旧是非常大的心理压力,甚至足以让他在我们双方的合作中处于下风。
“好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也没必要再强调这一点了,我承认你比我更有诚意!那么我们现在可以来讨论一些有意义的话题了么?”耶律自达长出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了我,眉头微皱,思索一番之后才正色道。
我对此当然是笑了笑,表示既然他认同我的说法,那我们之间当然就很有得聊了。
柔然大汗和永安路边军将领之间的交谈,必然会提起南北之间进行的掠夺战争。
随着我们对于此事的交流进入白热化阶段,我随即提出道:“既然要更好的合作,那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停止我们之间的战争。其他地方我管不着,但是我这永安路,本来你们过来就抢不到什么东西,搞不好还会被我给反抢一手,真不知道你们都是图些什么!”
在我们展开交流的同时,璃儿已经为将行礼中的炊具和携带的饮水拿了出来,在这个山头上为我们煮水泡茶。
我和耶律自达都没有那么讲究,就拿着一个陶碗充当茶盏。
耶律自达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先是感到有些惊讶,随后才对我刚才的那个问题做出了表态:“说实话,柔然和你们永安路之间的战事,我从未参与其中,我的主战场向来都在中部地区,若不是我那义妹,我甚至很少踏足东边这片草原,只是在每年众将的回报中才会了解到一些。至于你说的止战,我可以考虑试一下,但不能保证有效果,毕竟各个部族都有自己的意志,有些时候我也无法干预……”
耶律自达说得很有道理,他们的柔然朝是一种部落联盟的体制,柔然人把他选出来当大汗,并且听命于他,更多的时候是为了维护这个部落联盟集体利益。
可一旦他的意志与各个部族之间的意志相悖,损害到了某些部族的利益,那么就算是他发出命令试图干预,那也无法冲击这些部族维护本族利益的决心,而且还会影响到他在整个柔然朝的威信。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就完全没有能力干预这些事情了,就像这个春天,他亲自带兵在这里坐镇,柔然和汉人之间就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冲突。
我也喝了一口茶水,随后说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为什么柔然人会对南方发动战争,无非就是你们饲养的牛羊马匹满足不了你们日常生活的需要么?而且放牧还非常依赖天象,如果年景不好牛羊活不下去,那连带你们自己也活不下去!因此你们才会来南方劫掠粮食嘛!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们来到南方劫掠的行为,可是站在你们柔然人的角度,我能理解,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我向着耶律自达阐述着自己的观点,而他也是连连点头,对于我的说法表达了认同。
“当你和我在这里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经能看的出来了,你其实也想改变这种只有依靠战争才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社会现状,但很显然,仅凭你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但是我觉得我可以帮你!”我非常认真的对耶律自达说道。
耶律自达似乎是眼前一亮,他回答道:“你说得对,我确实很想改变这样的情况,但只靠我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我之前也考虑过与汉人合作,但是我在亏了近一万匹马,和数不胜数的牛羊之后,我发现想和你们汉人合作,实在是太难了……”
说着,耶律自达就说起了自己当初在秦陕路,用数以万计的牛羊马匹换回了一大批连牛马都不愿意食用的变质粮食的故事。
说实话,我觉得他挺惨的,就算他是柔然大汗,这数以万计的牛羊马匹也不是想拿出手就可以拿的出来的,发生这件事,必然让他对汉人的信任度大大下降,而他现在愿意坐在这里与我交流,主要还是因为有茹妍托底,否则他说不定也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
当然了,对于我来说,能做到我们现在的这种交流其实就挺好的,只要他还愿意和我进行深入的交流,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在这件事情上继续合作下去。
“如果你现在还愿意与我在这件事情上面合作,那我很欢迎,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现在对你们柔然的马匹需求量很大,但是我完全无法和你们进行交易,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那我或许能帮你解决一部分的粮食问题!”我向耶律自达表示了自己的想法,并寻求与他进行合作。
“你的意思是指,你愿意我们柔然人用马匹向你换取粮食?可据我所知,你们永安路的汉人似乎不太愿意与我们进行马匹交易……”耶律自达似乎对这件事感到有些遗憾。
不过,我立刻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表示我非常愿意与他们进行交易,但这有个大前提,他们柔然人不能以那种离谱的价格和我进行交易,一匹马二十石粮食,别说是我了,让赵勉来估计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能否负担这个价格。
当听到我提到在永安路二十石粮食才能购置一匹的柔然马时,耶律自达感到有点愤怒,之前他被坑的时候,一匹柔然马拿到的价格也才三四石粮食的样子,甚至相较于中原地区的普通马匹都拿不到什么高价。
“所以,你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们交易了么?如果你这个做汗王的不插手,以后柔然马就会被越炒越高,但你就越不可能做到用马匹与我换粮食。”我冷笑一声,随后对耶律自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