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勉一来,我其实大概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了,他的消息这么灵通,肯定已经知道最近在京城发生的那些破事,大概也知晓了我在早些时候的安排,现在专门过来找我,估计也只能是为了这些事情。
“沈宁,你这边是什么情况,我听说你让手下调了一大批骑兵,向着御京关的方向去了?”赵勉一进我的院子就向我喊道。
我立刻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正色道:“嚷什么!你嚷嚷什么?璃儿刚睡下,你在我院子里嚷嚷,吵醒她你负责么?有事情不能小声点说,非要喊得整个院子都能听到?”
听到我不善但又无比正当的语气,就算是赵勉也不由得缩起了脑袋,然后快步走到了我和元敬堂跟前,又将刚才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你这是疯了吧?想用骑兵去冲京城?就算你对沈家军的骑兵再怎么信任,你应该也清楚,两千骑兵在京城也掀不起风浪吧!”赵勉似乎非常焦虑,言辞恳切地向我说道。
他的语气和口吻让我明白,至少目前来说,他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哪怕他现在误以为我的是要造反,他也没有和我站在对立面。
“呵呵,所以我说,你就不应该在我的人里面安插什么内奸之类的脏东西,这种人只会干扰你的判断,你留着他来有什么用?”我轻哼了一声,吐槽了那个给赵勉告密的内鬼。
如果不是有内鬼泄密,一直呆在永定寺的赵勉怎么会不到三个时辰就知道,我一下子朝着南方调了很多马匹?
铁甲城有内鬼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如果我真的想除掉这个内鬼,其实早就可以解决掉这个家伙了。
不过我不仅没有把他解决掉,而且甚至还没有去深究这件事情,说实话我到现在连谁是赵勉的内鬼我都不清楚,因为我根本就不怕赵勉知道我在铁甲城的各种安排。
他就算知道了个大概又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得像现在这样犯蠢么?
“我知道沈家军的骑兵里有你的好兄弟,但是你能不能冷静点,别犯浑,赵旌现在只是缴械而已,又没伤到你们的人,现在苏恒已经带着沈家军的人马返回了永安路了,你还派骑兵去冲京城,那不是送死么?”赵勉没有管我说的内鬼之类的话题,而是继续语重心长地在劝我,大概是希望我能尽快的冷静下来。
我看着他这副带着焦虑的模样,就不由得摇了摇头,吐槽道:“赵勉,赵大人,该冷静下来的人是你自己吧!谁告诉你我派出去的马匹是骑兵?你手下的人是不是脑残,我就安排了不到三百个人,每个人带着几匹马去御京关接人的回北府,这都能被你的内鬼说成是骑兵?你见过只有马,没有人的骑兵?”
听到我这么一说,赵勉这才愣了一下,而一旁的元敬堂立刻就笑了起来。
“骂的好,脑残,能把单独的一匹马直接当成骑兵的人,确实没有脑子!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所谓一人一马才是骑,只有一马,怎么能叫骑兵呢?”元敬堂在一旁完全不加掩饰地嘲笑道。
不知道是我的解释让他陷入了思考,还是元敬堂的嘲弄让他感到有些尴尬,赵勉皱着眉头,捻着胡子,始终没有回答。
我见他一直不说话,索性就把他晾在了一边,继续和元敬堂聊着当初的百人沈家军,以及后来慢慢发展出来的重甲铁骑军。
过了好一会,赵勉才带着疑惑向我问道:“只是接人?只是接人能派出去这么多的马匹,你自己说的,虽然不到三百人,每人带着几匹马,那也是几千匹马了!这个阵仗可不小!”
“当然只是接人了,我那些从南方徒步回来的兄弟,本来就有千余人是轻装骑兵。如今他们的马匹都被赵旌给下了,心中郁闷无比,我安排个一两千匹柔然好马,给他他们换上新的坐骑,缓解一下他们的郁闷情绪怎么了?”我又瞪了赵勉一眼,随后质疑道。
看着赵勉似乎接不上话,我又继续借着刚才他说的阵仗,对他进行了驳斥:“你说我这阵仗大?难道只许赵旌在京城缴沈家军械的时候弄出几十万人的阵仗,逼着兄弟们放下武器,不允许我派出个几千匹马,把兄弟们接回来?我倒还嫌自己没本事,只能拿出这千余匹马呢!”
赵勉似乎是觉得自己找不到角度反驳我的这番话,只好轻叹了一声,随后回答道:“好吧!我承认,赵旌那家伙这回的行为确实欠妥,只要你不是想着出兵入京那就没事!至于你说的内奸,我回头还是撤回来吧!我知道,你有能力把他找出来,不过你没有这样做就已经给足我的面子了,我再不把他撤回来,多少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而在明面上则是轻叹了一声。
这时,一旁的元敬堂接上了刚才赵勉的话,随后向着赵勉问道:“赵大人,你听说过这样的一个故事么?一个猎人养着一只猎犬,专门用于狩猎野兔,猎人凭借这只猎犬,猎光了所有的野兔之后,就把猎犬给杀死了,在你看来,这个猎人的行为算是什么呢?”
“狡兔死,走狗烹么?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赵勉不由得感叹道。
可元敬堂立刻就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你还不知道,兔死狗烹意味着这样的一个君王是不仁慈不道德的。但在我看来,炎朝现在的皇帝做出这样的行为连兔死狗烹都算不上,野兔还在原野上奔跑,猎狗就已经被烹死了。我看皇帝就是蠢猎人,野兔都还没有杀尽,就已经听信狐狸的话把猎狗放弃了,他未来或许不仅猎不了野兔,还要被狐狸所害。”
听了元敬堂的话,我不由地笑道:“哈哈哈哈,元敬堂,你概括得太正确了!赵勉,赵旌现在的行为可不仅仅是欠妥这么简单!我觉得你回去就可以向他讲这个故事,如果他不是蠢猎人,我相信他自己应该会有所决断的……”
“好吧!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这件事情我会向赵旌说明的,只不过最终的结果如何,依旧不是我能决定的。”赵勉看向了我,有些无奈地说道。
“说不说你可以自己来决定,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这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反正炎朝是赵家的,又不是我家的,万一赵旌因为一时的误判而丢掉炎朝的江山,那吃亏受罪的可不是我们。”我耸了耸肩,淡淡地向赵勉说道。
我的话成功的让赵勉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他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向赵旌陈述其中地利害关系,让赵旌做出对于我们都利好的决定。
其实现在这对于我们沈家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赵旌他如今所作的这一切就注定了我们沈家不会再给他卖命了,这也算是他自己的选择吧!
“嗯,我知道,你们说得确实也有道理。还是那句话,无论我能不能说动赵旌,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哪怕你们因为这次的事情,产生反叛的想法,那我也能理解你们。毕竟,如果换做我是你,或者你的兄长,这口气我恐怕也咽不下去!”赵勉说着便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表达了自己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
在和我们又闲聊了几句之后,赵勉还是离开了沈府,按照他目前的打算,他应该是准备要返回京城去做赵旌的思想工作了,在赵勉离开之前,我一再向他强调,如果他真的想向赵旌阐明利害关系,那最好不要提到我们沈家。
道理很简单,赵旌现在本来就看我们沈家不爽,想要削弱我们沈家的实力,如果赵勉还拿我们沈家来陈述利害关系,那显然就是在往枪口上撞,活脱脱的就是在找死,搞不好他自己可能都要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
另外,我确实也不对赵旌那家伙抱有什么希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默认这个家伙肯定不会听劝的,所以我就更不能让赵勉在赵旌面前提起我们沈家了。
真正想让赵旌早日把我父亲和兄长放回来,其实谁去劝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最好的办法就是沈家集体装死,不要在赵旌的面前体现出我们所拥有的权力,减少我们在他面前的存在感,久而久之等赵旌淡忘了这一切之后,他自然就会把父亲他们放回来了。
毕竟赵旌现在这操作一系列操作,根本目的在于削弱沈家的权力,而不是将我们置于死地,要是他想让我们全部完蛋,苏恒和刘成他们根本就没有活着返回永安路的可能,而装死就是目前最容易让赵旌放松警惕的方式,因此只要把装死这件事情做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勉离开之后没几天,有两个家伙一前一后的从铁甲城搬离了,一开始姚伯对此事还有些不能理解,专程写信向我通报了这件事情,我想起了赵勉之前说过的话,便让姚伯不要理会那两个搬走的家伙,他们想走就让他们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