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首领?”
爱丽儿有些懵,下意识反问道。
刚刚利用【匠人之心】读取的记忆片段在大脑中又过了一遍,寒洺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
“黑山的头目们都集中在二楼了……”
寒洺回忆着……
那是一个大厅,装饰风格却不像寒洺认知中土匪的窝点,反而有种圣洁的感觉,地上画着巨大的法阵……
有六个穿着白金色袍子的人围着法阵站了一圈,寒洺认识这种穿衣风格,他们是真理教廷的人……
还有十来个黑山小头目站在大厅之中,气息上都和寒洺刚才杀死的小头目很像,但明显不是正常晋升的。他们的神色都有些焦急,不停有人在窃窃私语……
坐在房间最深处的男人端详着自己手上的金刀。寒洺见过他,在自己第一次看到的黑山爪牙的记忆里就有他,只是这次因为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寒洺看到的画面更加清晰……
男人很年轻,头发有些凌乱,但五官很端正,嘴角勾着有些野性的笑容。和大厅内其他看上去就很凶横的人比起来,他不像是土匪,反而有些像个放荡不羁的骑兵。
只是那比大厅中所有人都要强大的、接近二阶满级的气息昭示着,他才是此处众人真正的领袖……
他站起身,手掌从金刀的刀鞘上缓缓擦过,然后抬头,面带笑容地看向大厅内诸多头目——
“诸位,虽然被困在塔拉山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但情况正在转好!兽潮已经拖慢了敌军的脚步,传送法阵就快要绘制完成了!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前往教廷享受荣华富贵……”
男人的语调和寒洺以前听到的一样慷慨激昂,脸上的笑容富有感染力,所有听到他这番陈词的头目都渐渐冷静下来……
“下面是不是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有人这样问了。
“大概是那些‘素材’又不安分了。”
“还是去看看吧,别在最后关头出岔子了……”
被寒洺杀死的那位黑山小头目不耐烦地答应一声,下了楼……
寒洺简略地把自己看到的情景复述了一遍。
爱丽儿虽然很想问寒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现在毕竟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刚刚寒洺说完开头时,她就已经果断启动了能够和摩根沟通的传话石。
听完了寒洺的描述,摩根那边沉默了两秒。
“二十分钟……”她顿了一下,语气中罕见地透露出一丝情绪,“不,十分钟,我和审判军的指挥者会带着精英部队抵达你那里。这段时间你拿着传话石,可以随时与我沟通。”
寒洺听到传话石那边传来了摩根下达命令的声音,稍微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有些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黑山的传送法阵还有多久启动,但肯定没多少时间了。
“我现在上去探查情况,”寒洺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情不多,“必要时候看能不能给摩根将军拖延时间……”
“我跟你一起上去。”
席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寒洺身边。
“诶?”
寒洺看向席菈,发现她的眼眶依然红红的,哀伤的神色为她本就绝美的容颜更添一份小动物般楚楚可怜,能激起所有见到她的人的保护欲。
“我还以为你会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寒洺有些犹豫,“席菈姐姐现在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席菈闭上眼睛,呼吸有些颤抖,再次睁开眼睛时,悲伤已被坚决掩盖下去,“要是在这里拖了后腿,我之前说的会成为你的依靠不就是在说谎了吗。”
她看向爱丽儿,爱丽儿马上意会过来:“我来把这里被关押的人释放出来,你们不用担心这边,放心大胆地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说完,她苦笑一下补充道:“不会战斗的我也只能做点这种事情了……”
“帮大忙了。”
席菈感激地点点头,接着注视着寒洺,眼神中居然带着丝请求。
寒洺没有说话,转过身,带着席菈行动起来。
上楼时,寒洺身后,席菈温柔的声音响起,一如在无声密林里初次听到的那样。
“谢谢你信任我,寒洺。”
“席菈姐姐……”
寒洺叹了口气。
她还记得刚认识席菈的时候,席菈给自己的感觉——
温柔、单纯、善良,甚至称得上有些天真。
刚经历巨变的那段时期,席菈的精神状态可以说是脆弱到了极点,极度无助、极度依赖寒洺,就连寒洺离开她的视线都会让她感到恐惧。
不过正如席菈在和寒洺住进波里斯的第一夜说的那样,她确实在改变。
虽然无条件信任、支持寒洺到一个有些极端的地步这点没变,而且似乎还有点加重,但她真的变得强大起来了。
就连见到了一个月来朝思暮想的亲人,看到了他们遭遇的惨状,她也能强忍住剧烈的悲伤,选择站起来,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这种变化的代价是经历这些令人心碎的事情,寒洺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像是看透了寒洺心中所想,席菈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寒洺。但我肯定不如你心中想象的那样。”
“直到现在,我的内心里还不断响彻着这样的声音……”
“我很累了,休息一会儿吧,让其他人去拯救自己就行了,撒泼打滚吧,凭什么就是我经历这种事情……甚至还想质问审判军和‘守护者’兵团为什么没能早点剿灭黑山,让他们为非作歹了这么久……”
“很卑劣吧,这些想法。”
席菈毫不掩饰地向寒洺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像是要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寒洺看。
“可、可是……”寒洺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人人都会有这种消极的一面的,席菈姐姐你最后还是战胜了这些想法,论迹不论心,那个……”
“不是这样的。”席菈摇摇头。
寒洺忍不住回头看了席菈一眼。
昏黄的壁灯照射在席菈的脸上,阴影遮住她脸上的泪痕,使她的神情显得愈加柔和而平静,只是那双眼睛中浓厚的情感却无视了昏暗的环境,直直印在了寒洺的心上。
“从来都不是因为我自己的坚强亦或高尚战胜了这些念头。”
席菈将手按在胸口上,语气好似春风拂过花蕊,款款深情又似写给恋人听的夜曲。
“我从来想的都只有你。”
“我‘坚强’的理由只是因为你而已。”
“我不想变成你的累赘,我不想只有你为我付出,我想成为能够让你依赖的人,我想成为那个支撑你‘终结乱世’理想的人,我从来没有任何伟大的想法,我的一切所谓的‘美好’全是你像太阳一样赋予我的光明……”
席菈深吸一口气,睫毛像蝴蝶翅膀般颤动——
“我喜欢你,寒洺。”
“因为这个念头,我像向往光芒的飞蛾那样被火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