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是这样没错。”
“不。”吕杨摇了摇头，“差点被你骗过去……”
顾淼神色自若，道：“我骗你什么了？”
“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怎么会死在昨天呢？”吕杨紧盯着顾淼的双眼道，“你应该会越活越小，最后死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天才对！”
“这么跟你说吧，我的人生被分为两段。”顾淼说着，伸出了两根手指，“一段是正常地出生、长大、变老……一直到我七十八岁那年，我遭遇了时间逆流。”
“时间逆流？”吕杨皱了皱眉，这是他从未听过的概念。
“这还是你教我的叫法呢。”顾淼笑了笑，接着说道，“总之，时间逆流之后，我的第二段人生就开始了，某一天醒来，我发现自己的时间逆转了，每天醒来时间都会倒退一天。”
“我就是那时候出现在你身边的？”
“没错，当时我还吓了一跳，一觉醒来孩子都有了，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喊我老婆……”
“等一下！”吕杨忽然打断道，“你在时间逆流之前，难道没有……”
“时间逆流前，我一直是单身的，我本以为自己会孤独地死去……”顾淼仿佛知道吕杨想要问什么，“然后某天我开玩笑般向上天许愿，让老天爷赐我一个重来的机会，然后你就出现了。”
“然后就这样一直到现在？”吕杨问。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顾淼点了点头。
“我还是……无法相信。”
“死人都站在你面前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顾淼开玩笑般打趣道。
“所以你为什么会死在昨天？”
“这谁能知道呢？”顾淼耸了耸肩道。
吕杨望着她，有些不解：“你就不害怕吗？”
明明自己的生命只剩不到一天的时间了。
“因为有你啊。”顾淼牵起吕杨的手道，“而且，你早就告诉我了。”
吕杨望着自己与顾淼十指相扣的手掌，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我……”
“哟，你脸红啦？”顾淼眨了眨眼，将脸凑了过去，“来，让姐姐康康……”
吕杨挣脱顾淼的手掌，然后拉开了双方的距离，平复了一下心境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时间逆流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好了。”顾淼笑着道。
“证明？”
“明天，你妹妹身上会发生一件事。”
“这关我妹妹什么事？”吕杨警惕道。
“放心。”顾淼摆了摆手道，“她也是我小姑子，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反正明天一早，你就知道那件事是什么了。”
“你一直认识我妹妹，如果你事先和她商量好……”
“我说的那件事，可不是能人为操控的。”顾淼叹了口气道，“而且你妹妹她可是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呢，怎么会在这件事上和我合作呢？”
“她不是挺喜欢你的吗？”吕杨想起昨天妹妹的表现，“怎么会反对呢？”
“她看不上的是你。”顾淼低声笑了笑，“你妹妹一直觉得你配不上我。”
“靠！”
靠完之后，吕杨无话可说了。
只能说，这就是亲妹妹啊……
而且不止是妹妹吕绮铃，就连吕杨自己心中，也同样有着这种想法。
“其实……”顾淼低下头，“其实是我配不上你啊。”
“你不用安慰我。”吕杨嘴角抽搐道。
“不是安慰。”
顾淼声音中带着些许哭腔：“未来的你是举世闻名的大画家，而我，只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我不会记得我们过去的约定，我不会记得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我甚至不会记得你前一天对我说过的话……
“随着时间流逝，我的眼中对你渐渐只剩下陌生，可你待我依旧如初。
“当时的我不明白，直到我来到这过去，我才明白未来的你是多么得爱我……”
吕杨叹了口气，道：“现在你经历的，不正是未来的我所要经历的吗？所以，从没有什么配得配不上……”
顾淼走上前，抱住了吕杨的身躯，把自己的脸庞埋在他的肩膀上。
感受着自己那被泪水打湿的上衣，吕杨终究没有推开这具陌生的身体。
但他的心中，还是对顾淼的话语抱有一丝怀疑。
他是知道的，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而眼前的顾淼，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
顾淼到底是不是在骗自己，等到明天就清楚了……
片刻之后，顾淼平复好了心情，但却没有松开环抱吕杨的手臂，抬起头对吕杨娇憨一笑道：“见笑了，老公。”
“你……”吕杨扯开话题道，“那你一会还要上课吗？”
“我当然想拉着你出去约会一整天。”顾淼低声道，“但这样是不行的啊……因为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过去无法改变，所以她将死在昨天。
也正因如此，他曾与她相爱在明天。
……
书声琅琅。
下午的课时很快就结束了。
之前一直与顾淼结伴回家的张休，在看到伫立于校门口的那道倩影，很自觉地一个人蹬着自行车离开了。
吕杨和顾淼相对而立，明明近在咫尺，但仿佛有一道万丈深渊横亘在二人之间。
这道深渊，名叫时间。
“方便载我一程吗？”她笑着问。
吕杨沉默着，点了点头。
顾淼走上前，侧身坐在后座上，然后伸手搂住了吕杨的腰。
“出发吧，我给你指路。”她说。
“哪段路？”
“未来的路！”
在众人的注视下，吕杨骑着他那有些破旧的自行车，在夕阳照耀下，载着顾淼缓缓向前方驶去。
前方十字路口，正在等左转红灯的张休，望着已经拐入右转路口的两人，不由轻笑一声，虽然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有种预感。
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就要开始了。
他预感并未出错。
故事已经开始……同时，它也快要结束了。
半小时后，一处居民楼下。
吕杨停下车，沉默地望着顾淼的背影。
忽然，顾淼转过身，笑道：“怎么，还想上来坐坐？我爸妈还在家呢。”
“我……”
“回去吧。”顾淼低下头道。
吕杨点了点头，脚掌已经踏上脚踏，又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喂。”
“怎么了？”
“明天见。”她笑着说，“还有就是……永别了。”
是啊，吕杨猛然醒悟。
此一别，即是永别。
哪怕明天还能见到顾淼，但那……却已是“昨天”的她了。
突然，顾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快步走了回来。
她捧着吕杨的后额，缓缓闭上了眼睛。
“还给你的。”
一吻过后，她如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