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火大会啊……』
『是么……』
『夏天……已经要结束了啊……』
时间如白驹过隙,自从发生那件事情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澪看着平铺在桌面上的海报,思绪被拉去的远方。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个夏天。
两个一高一低的少女,身着浴衣,手执团扇,相互依靠在神社的青石台阶之上,抬头仰望夜空,看烟花盛开在夜幕之上。
『以后,也要一起来。』
『我们约好了!』
『嗯嗯,我们拉勾约定。』
小汣……
那是澪与汣一同渡过的第一个夏天,在烟花升起,在夜空爆炸的那个瞬间,她们拉勾起誓,许下今后一起的约定。
那个约定……你还记得么……小汣……
花火大会,你还会来么?
明明已经有了小绯的陪伴,可是我的心中,为什么还是想念着你,小汣……
你究竟去了哪里,在经历着什么……
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是不还活……
她不敢再继续的想下去,魔女一途是毫无疑问的修罗之道,明明心智上还只是普普通通的高中少女,却不得不为了活下去陷入血与泪的厮杀。
小汣……你还好么……
澪眼神空洞的盯着面前的海报,不知不觉间,泪水便滴落下来。
2)
澪……你还好么……
看着从地上捡来的宣传海报,玫红汣的心中一阵阵的恍惚。
疯狂的战斗让她忘却了时间,明明只是一个多的时间,却让汣的身心经受了巨大的磨损,如同神社前斑驳的石阶一般。
度日如年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上一次和澪一起参加花火大会……是什么时候来着……
去年……还是……?
可恶……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汣的脑海之中,留存有与澪一起度过花火大会的记忆,可那记忆只剩下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仿佛是灯光下的影子,只剩下漆黑的阴影。
明明……每年我们都在一起……
去年……去年……应该也是……
而且……
而且……好像……
还有其他人……其他人一起……
其他人……可恶……可恶!
头好痛!可恶!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快点!想起来啊!
汣攥紧双拳,狠狠的砸向自己昏沉的脑袋,尖锐的疼痛从双耳灌入,引发巨大的耳鸣,仿佛有一阵雷鸣,能将自己脑海中笼罩着记忆的迷雾驱散一般。
可是她未能如愿……关于去年的事情,她一点细节也不记得了。
『求求你……不要……』
『不要连这一点……都剥夺……』
『关于澪的记忆……唯独这点……不要……』
汣也不知道自己在向谁祈求,她双膝跪地,浑身颤抖,仿佛毒瘾发作。
泪水从眼角滑落,丝丝鲜血从耳廓满溢而出,她的脑海头痛欲裂,这是与泡影战斗的后遗症。
她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已经被魔女胤种侵蚀的十分严重,只是一点点的情绪波动,就能调动起她心中最黑暗的部分。
有关澪的记忆,就如同是那股黑暗中的灯塔,是她赤身行走遍地荆棘的黑夜之中,唯一前进的方向。
关于澪的一切,都是无比珍贵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去参加吧……』
『去见她吧……』
『去创造新的回忆吧……』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魔女心音,魔女系统留在她身上的污染,在汣精神最脆弱的时候,开始蛊惑动摇着她。
可是……我是魔女……我是魔女……
我不能再出现在澪的身边……
如果我出现……夕子就会出现……
夕子会……
『杀了她……』
『为银学姐复仇……』
『杀了她……』
银学姐……银学姐……银……
视线变得鲜红,汣再一次看见了,银破碎的魔女胤种出现在夕子的手中,自己被夕子的魔法压制在地上,什么也做不到的样子……
现在的我……已经……足够强了……!
我要复仇……复仇……
为了银学姐……复仇!
魔女心音的蛊惑点燃了汣心中的黑暗。
如果说为了保护澪而成为魔女是汣心中的光,那为引领自己走上魔女之路的银学姐复仇,就是汣心中的黑暗。
这两股情绪缺一不可,对澪的思念如同嗡鸣的灵魂,牵引着她不迷失在战斗之中,而为银复仇的愤怒又如同淋漓的血肉,支撑着她游走过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杀。
『我要……去见澪……』
『毕竟……我们约好了的……』
『我们,约好了的。』
神奇的是,在做出这样的决定过后,她惊奇的发现,自己脑海中的痛苦,都如同潮水般的消失。
她再一次清醒了过来。
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落入了陷阱之中。
3)
身体,好一些了。
一柄短刀出现在夕子的掌心之中,静静的悬浮着。
在帮助汣击杀了两名泡影之后,夕子取走了自己应得的报酬。
由于是诞生于人类母体之中,那暗红色的胎盘之中,汇聚着更加复杂且强大的情感。
情感越是复杂,诞生出的泡影就越是强大,最终得到的情感泪滴就越完整。
自己的运气不错,在魔力即将耗尽,走投无路之时,能遇上这样一只送上门来的泡影。
虽然把汣当做诱饵有些不好,但当时的自己,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不这样的话,恐怕我们两个都会死。
毕竟……就算做了错事……
汣也还是我的朋友。
而且……如果汣死了的话……
澪的心中恐怕也会悲痛万分吧。
真是羡慕你啊……玫红汣……即使成为魔女也会有人一直惦记着你的安危。
正常情况下,如果我死了的话……澪恐怕不会伤心吧。
不过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我不希望澪因为我而伤心,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魔女系统能抹去我在澪脑海中的全部记忆。
她不用记得我,不必为我感到悲伤。
我只要看见她解脱的那一瞬,心中就会无限满足。
你真是个可悲的女人啊,朝雾夕子。
在吸收情感泪滴之后,夕子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情绪的涟漪。
明明汣要致你于死地,可你却出手救下她。
明明澪不会知道你做的一切,可你却心甘情愿的为她付出一切。
为什么,你总是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为什么?
夕子不由得惨笑一声,嘴角泛起轻蔑的笑容来。
她知道,她心中所想的这一切,都是在被魔女系统的影响下才出现的。
至始至终,她的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因为我要拯救澪。』
夕子睁开恢复清明的双眼,朝着阴霾的天空,竖起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