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爱丽丝的魔女称号是『触碰之魔女』,她所掌控的魔法,名为『触碰魔法』。
触碰魔法能将她任何触碰到的无生命物体,转化成为武器,但是习惯上,会被爱丽丝制成炸弹。
更何况,爱丽丝不只是单纯的魔女。
她来自大洋彼岸的美国,身上似乎具备着少量的吸血鬼血统,所以在发动魔法时,不仅会消耗魔力,还会消耗体内的鲜血。
不过因祸得福,爱丽丝发现,自己的血液可以成为发动接触魔法的媒介。
只要将鲜血注入子弹之中,在子弹的落点处引发爆炸,就能给敌人带来更大的杀伤。
最初的时候,子弹落入地面的弹孔之中,她引发爆炸,才避开汣最初的突袭。
可是就在刚才,她震惊的发现,自己射出的子弹,在被汣的军刀砍中之后,自己就失去了对子弹的控制。
自己居然……无法控制自己的魔法。
汣的双刀,斩断了爱丽丝与自身魔法之间的联系。
射出的子弹与爱丽丝的心脏之间,如同存在着因果的红线,紧紧相连,而汣只是用刀划过,就轻而易举的将其破坏。
爱丽丝自小就在美国学会了操控各种枪支,如果不是因为对枪械天生的兴趣,她的父亲也不会将手枪模型作为礼物赠送给她。
而成为魔女后,这样的技巧,也理所当然的成为她战斗的手段。
身为魔女,毫无疑问的,爱丽丝有着强大的天赋与敏锐的战斗本能。
只不过,汣比她更强。
在历经了无数次生死搏杀与能力开发后,汣的实力,有了质的蜕变。
如果夕子在这里的话,恐怕也会称赞汣,称赞她比复活之前还要更强了。
此刻,一柄周身银白的军刀,低垂在爱丽丝面前,映照着她双目涣散的脸,而在她的心中,正充斥着混乱的情绪。
有被汣击败的震惊。
有感受濒临死亡前的恐惧。
有谎言被揭穿的羞愧。
以及……
『不要……不要看我……澪……』
爱丽丝浑身颤抖,她的嘴角在不断的抽搐,她神情激动,连一句连续的话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而汣的身后,澪正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爱丽丝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她想遮住自己鲜红色的双眸还有嘴角的尖牙,可她的心上,却仍能感受到澪的目光。
那目光火辣辣的灼热,为她的灵魂带来鲜明的痛,爱丽丝的伪装被汣全部撕下,澪的目光如沾盐的皮鞭,将裸露出的肌肤抽的皮开肉绽。
『别看我……澪……别看我……』
『我的样子……我……不要……!!!』
『不要!不要看我!』
爱丽丝的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样的话,绝望中掺杂着歇斯底里,而汣则眉眼低垂,异色的双瞳冷漠的俯视着她,嘴角似笑非笑,如同佛龛上的造像。
这是你自作自受,汣的心中,如此默念。
泪水,不停的从眼眶里跑出来,哪怕爱丽丝用手紧紧捂住,可泪水还是从指缝里流出,她欺骗了澪,现在,这个秘密又被汣当面揭穿,她不敢抬起头来,不敢再面对澪。
对不起……澪……对不起……
我骗了你……我……
我好害怕。
爱丽丝害怕澪因此厌恶自己,在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后会离开自己。
面对这样的自己,你的心中恐怕满是失望吧。
即使你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辱骂自己,也是我罪有应得吧……
可是……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爱丽丝的心中几近绝望,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等待着澪开口。
可面对汣的问题,澪会怎样回答呢?
汣一直在等,她心中的疑问和情绪,一点不比爱丽丝少。
2)
『小汣,好久不见,你果然来了。』
『她没有骗你,小汣。』
『小绯她,是我的朋友。』
澪穿着印有丁香花的淡紫色和服,穿过草地,来到两人的面前,汣认出这是自己的衣服,脸上微微一惊,旋即又释然一笑。
而澪则是朝着汣莞尔一笑,两人相识多年,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传递许多许多。
随后,她来到爱丽丝的面前,轻轻的蹲下,抚摸着爱丽丝被剑风震散的金黄长发,一丝丝轻柔的将其抚平。
『没关系的,小绯,没关系的。』
她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着爱丽丝泪水涟涟的样子,澪只是语气轻柔的安慰着她,她目色温暖,像是母亲哄着怀里哭闹的孩子。
澪轻轻的托起爱丽丝的脸,想要为她拂去眼角的泪水,可爱丽丝却仍捂着脸躲闪,她不想让澪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别看我……不要……』
『没关系的,小绯。』
爱丽丝竭尽的躲闪,可澪明明只是轻轻的捉住她的手腕,她便感觉如同被钳子控制住,再也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
月色下,澪看着爱丽丝苍白的面颊,一双鲜红如血的眸子中,充盈着晶莹的泪光,如同一汪澄澈湖泊,反射着夜空中盛开的烟花。爱丽丝拼命的闭紧嘴巴,可嘴角的尖牙还是微微的露出,她的眼睛瞥向一旁,不敢接触澪的目光,尽管那目光如同月色般温柔,可此刻对于爱丽丝来说,却如同太阳的万丈光辉,不可直视。
澪轻轻的抚过爱丽丝眼角的泪光,看着那对倒映着满天华彩的,如同红宝石似的眸子,忍不住赞叹:
『真美啊,小绯。』
『不用藏起来的,小绯。』
听到这样的话语后,爱丽丝的眼睛忽然的睁大,充斥着震惊与不可思议的神情,她对上澪的目光,如释重负,可刚要看清,眼眶深处,又一次的涌出滚烫的泪,眼前的澪又变成模糊的轮廓。
『你……不怪我么……澪?』
『我是个……坏孩子……』
『我……骗了澪……』
爱丽丝的嘴巴支支吾吾,她的情绪逼近极限,可却不是绝望与悲伤,反倒是幸福与不可思议,她的心中充满疑惑,可却又满是矛盾的庆幸,如同双手沾满鲜血的老兵,痛恨自己没有战死沙场,却又趁着四下无人的夜色,因为侥幸活着而忍不住偷笑。
『我当然不怪你。』
『因为啊,小绯是个好孩子。』
想象中的愤怒与责骂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澪轻柔的抚慰与和声细语的安慰。
太好了……澪……
澪没有讨厌自己……
我好害怕,害怕你就此厌恶我,离开我。
澪一直是这样温柔的人,如同母亲一样,包容着爱丽丝错误,抚慰着她脆弱又柔软的心。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却一点也不责罚我……
明明我对你犯了错……为什么……
她宁可澪狠狠的骂自己几句,也不愿意澪总是像这样无条件的宽恕自己,澪越是放过她,她就越是无法放过自己。
『为什么……澪总是这么温柔……』
『为什么你总是原谅我……总是支持我……』
『总这样的话……澪也会生气的啊!?』
可澪却摇了摇头,面带微笑,却语气坚定的回答:
『我说过的吧,小绯。』
『无论你的愿望是什么,我都支持你。』
太好了……澪……太好了……
永远原谅我的澪……宽恕我的澪……
嗯……真好啊……澪不会离开我……不会……
面对澪最终的宽恕,爱丽丝终于长舒一口气来,她沉浸在澪的温柔乡中,贪婪的攫取着那种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获得的爱,那里的温暖让她流连忘返,可以闭上眼睛,逃避现实。
可是就在这时,她口袋中御守,却在此时悄悄解开,一股不可察觉的黑泥从中流淌而出,浸透灵装,抵达肌肤。
冰凉的触感令爱丽丝如遭针扎,一个同样是自己声音,拨开脑海中甜蜜的云雾,无比鲜明的在脑海中响起:
这样的温柔的澪……
这样宽恕自己的澪……
到底……哪里好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责怪我啊!
哪怕只是假装的也好……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生气啊!
为什么,你越是靠近我,我的心,却反而越是抗拒着你,想要逃离。
澪,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温柔的对待我?
是啊……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明白的啊。
因为……
这样的澪……
就是我的『愿望』啊。
『我,果然是个坏孩子啊……』
爱丽丝目色被绝望浸染,直至此刻,成为魔女的代价,方才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