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烟花四散的夜,爱丽丝飞快的逃。
夜风吹拂过她的发丝,闪烁着鲜红光芒的双眸在空中拉出红线,泪水从眼角不时流淌而出,如同散乱的珠串,洋洋洒洒遍地都是。
她朝着人流的反方向奔去。
我是个坏孩子,我做了错事。
我骗了澪,可澪没有一点生气,澪毫不犹豫的原谅了我。
即使澪是那样温柔的人,可她的人生被魔女毁灭,朋友也因魔女而离她远去,但最后,她却还是坦然的接受同为魔女的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啊!!!
因为,让澪成为我的朋友,是我的『愿望』。
我向魔女系统许愿,我成为魔女,就是为了能够得到朋友。
那一刻,澪出现了。
我利用愿望,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改变了澪。
不……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是我从根本上扭曲了澪。
从那以后,澪就不再是原本的自己,而是被我的愿望改造扭曲过后的,我的朋友。
所以……
无论我做了什么样的错事。
无论我如何的伤害她的心。
无论我怎样践踏她的人格。
澪都不会怪我。
因为这就是我,有栖绯莲华,卑微又可怜的愿望。
魔女系统确实实现了我的愿望,但同时啊……我也永远无法再实现我的愿望。
因为我的朋友,是被魔女系统的力量伪造而出的赝品,而我也因此,失去得到真物的资格。
到头来……我恐怕……
从来没有拥有过真正的朋友。
爱丽丝恶心的干呕。
我……丝毫没有考虑过澪……
我是个自私的人……
我到底……为了我自己,让澪变成了什么样子?
澪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失去了她的自由,最悲惨的是,她自己还不自知,就如同自小便剪断飞羽,无法飞翔的笼中之鸟,终其一生不知天空为何物,将鸟笼当做世界的全部。
而自己,正是亲手剥夺她自由的罪魁祸首。
我到底……哪里值得你原谅了……
澪……我该……怎么才能弥补你呢……
『那么……只要去死不就好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这道声音方才也曾出现,她有着和爱丽丝一模一样的声音,此时,却又一次神秘的出现。
『我,就是你啊,有栖绯莲华。』
『我是那个懦弱的有栖绯莲华』
『是那个明明做了无法弥补的错事,却还渴望有人来谅解自己的,贪得无厌的有栖绯莲华。』
『其实,澪原谅你的时候,有某个瞬间,你真的松了一口气吧。』
『你利用澪对你无条件的爱与信任,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践踏她对你的好意。』
『而你居然真的就这么简单的原谅了自己。』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这样懦弱无能的你,就连你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这样只要你死了,魔女契约就会失效,澪就会忘记你的一切,重新变回那个没有遇到你之前的自己。』
言语之中,那个脑海中的自己如此高高在上。可爱丽丝却全然不在乎,因为她听到了如何拯救澪的方法。
『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爱丽丝停下疾驰的脚步,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离开神社很远,来到东京附近的一座鲜红色拱桥之上。
拱桥连接着两岸的坡地,让河岸两边的人们有了交流的机会,让素不相识的人面对彼此成为朋友变成了可能。
在过去的远古时候,有时,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一条稍微宽阔的河流,就能阻隔河两岸的同一种生物,最终形成地理隔离,变成完全不同的两种物种。
过去,爱丽丝在河的这一岸,而澪在那一岸。
原本是毫无干系的二人,因为爱丽丝粗暴的在两人的心里修了段桥,从此变得密不可分。
河水平静的朝着下游流去,那些河底卷起的泥沙也从此一去不返,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如同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一旦相遇,就无法再变回陌生的模样。
她明知一切都无法回头。
可是……
尽管她的脑海中再也没有声音回应她,不过她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必须要这么做。』
『也只能这么做。』
『我哪里有什么选择。』
在做出决定的那个瞬间,她的手心之中,徒然出现了一支橙黄色的彩绘铅笔。
看着手中被削的冒尖的铅笔,爱丽丝的嘴角揶揄,自嘲起来:
『澪成为我的朋友,不也是无法选择的事情么?』
『所以我才说,我是个自私的坏孩子啊。』
『过去,我未经允许,就擅自夺走你的自由。』
『现在,我也要一意孤行,擅自归还你原本的人生。』
『这样的话……』
『我们才算真的扯平了吧!』
爱丽丝的手心攥紧铅笔,双手猛然发力,朝着自己的嘴中,那颗已经黯淡无比的圆形胤种刺去。
她求死的意志已经无法撤回,铅笔轻易的刺破胤种,又穿过她的咽喉,狠狠的没入颈动脉之中。
嘴角涌出大口的鲜血,爱丽丝用着最后的力气,倒向护栏的边缘。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鲜红拱桥上,就连留下的那滩鲜血都是那样难以察觉。
半空之中,爱丽丝闭上眼睛,融入夜色之中。
噗通一声之后。
一切都变得静悄悄。
2)
身着紫色和服的翩翩少女,脚着木屐,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彷徨的走着。
路边一排冷色的白炽灯下,从各个角度,映照出少女徘徊的影子,明明只是孤身一人,可她脚下的数道的影子,却形影不离。
她的心中,悲伤到失去情感。
胸口那里,仿佛被谁开了个大洞一样,呼啸的冷风从那里灌入,可她的心却没有实感,如同大风中被吹起的白色塑料袋,只是漫无目的的飘摆,不知如何是好。
小汣,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说什么要自己一个人面对……这种话,实在太寂寞了……
我的存在……就这么让你为难么……
值得你如此折磨自己,伤害自己……
小汣也好……小绯也好……
大家……都离我而去了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就是什么也做不到……』
澪蹲在地上,掩面哭泣,她多想找个空无一人的地方,然后不受控制的嚎啕大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路旁的灯光浑身映照着,如同走入空白的舞台,台下坐满观众,观看只有自己一个人扮演苦情的独角戏。
第一次面对泡影时,自己被吓得瘫软在地,是夕子出现,拯救了自己。
后来银学姐与泡影战斗时,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一旁远远的看着。
之后和小汣一起遭遇泡影的袭击,自己晕了过去,拖了小汣的后腿,为了拯救我,小汣也因此变成了魔女。
她无法阻止夕子杀死银,无法阻止汣离开自己,无法改变小绯悲惨的命运,就连靠近她们,想要与她们并肩作战,都没有这样的资格。
这样的自己……正是如同小汣所说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鬼。
『我真是个多余的人啊……』
『没有任何价值,只会拖后腿的麻烦鬼……』
『是啊!你说的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多余又麻烦的家伙,只要消失就好了。』
『清水澪……』
『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澪的面前出现,这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是一时之间,脑子里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不知道是谁在一直寻找着自己。
不过,她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因为一柄硕大的铅笔长枪,正被银高举过头顶,朝着澪的大脑处,猛然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