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虹色长枪的尖端刺破空气,燃烧出钻石般的斑斓火彩,银挥舞着手中的铅笔长枪,脚踏纸桥,朝着夕子与澪的方向冲杀而来。
澪对这一招印象深刻,初次见面时,银学姐就是用这一招祓除了柏树泡影。
命运的齿轮从那一刻开始转动,人生的篇章至此一齐书写,银是澪成长道路上十分重要的人,如今身处她的对立面,澪的心中,只剩下悲伤与愤怒。
澪知道,银已经死去了。
现在的银,是被谁控制着,才对自己痛下杀手。
某个可恶的家伙,正躲在某处,用着银学姐的样子,为非作歹。
可是……愤怒本无意义。
我……什么也做不到。
夕子踏出一步,将澪护在身后。
她能感觉到,来自澪内心深处的那份愤怒与失落。
在夕子的心中,同样的愤怒最多不少。
直至此刻,她的心中,都不曾遗忘,银的一分为二,躺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银迷失过方向,银也曾犯下错误,可那是因为她遭受了魔女系统的蒙蔽,她的本心,不想要犯错的啊。
这样可怜的银,生前已经被魔女系统害惨了的银,直至死后,都还要被魔女系统玷污尸体。
夕子的额头之上,紫金色的菱形符文光芒暴涨。
光芒所到之处,空间都在轻微的扭曲,仿佛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都陷入黏稠的粘液之中,变得迟缓粘滞起来。
银的身躯明显受到影响,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陡然一泻,夕子也趁此时机,朝着银仅剩的半个脑袋,甩去数柄飞刀。
在这迟缓的一瞬之间,唯有夕子手中飞射而出的飞刀不受影响,瞬息之间,便要刺穿银的脑袋,一击毙命。
然而,就在这决定生死的一瞬,夕子的眼中,却倒映出一件不能发生的事情:
她看见,银正朝着自己,缓缓露出轻蔑的微笑。
寒毛倒竖,冷汗直流。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夕子的疑问声还未落地,另一边,银就已经挣脱了存在魔法,她飘逸的舞动手中的长枪,原本已经近在咫尺的飞刀便被轻而易举的弹开。
之后,银便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铅笔长枪收回,插在地面之上。
夕子的心中充满不解,她分明感觉到,银还留有余力,即使挣脱存在魔法后,仍然可以继续攻击。
可她却就此停手,还悠哉悠哉的将武器都收了起来。
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来自我的影响。
夕子想起来,银方才在战斗中对自己露出的笑容。
她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她不仅无视了我的存在魔法,甚至在心态上,直接无视了我的存在。
夕子从未感到如此屈辱,可另一边的银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银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是在回味方才夕子对自己使用的存在魔法。
手掌握紧又张开,最后一丝附着在手指上的存在魔法也随即破损烟消云散。
随后,她淡淡的说:
『这就是……最接近完成品的全视之眼了么……』
『你的存在魔法……还没有用尽全力吧?』
『不要再做过家家的试探了……』
『让我见识见识……真正的……』
『存在……魔法……』
当存在魔法出现在银口中的那一刻,夕子的心中,就彻底混乱起来。
她是怎么知道全视之眼的,还有,真正的存在魔法?
她难道,知晓存在魔法的本质么?
不可能……真正的存在魔法,是绝对不会被发现与破解的魔法。
她一定……只是在骗我……
夕子的心中有些慌乱,她的呼吸变得有些紊乱,连心跳都剧烈了许多,她抬起头来,又一次的与银眼神接触,可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个瞬间,夕子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都漏跳了一拍。
因为她看见。
银正双手抱胸,眼神戏谑的,如同愚戏弄臣一般的,朝自己露出比方才轻蔑数倍的轻浮笑容。
灯光之下,那道笑容浮现出夸张的阴影,在夕子的眼中,不断放大。
无风又宁静的夏夜,夕子的皮肤上如同过电似的泛起一片片鸡皮疙瘩,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死神盯上的猎物,冰冷的死亡预感,不受控制的涌现在心头。
不过……夕子没有因此后退半分。
澪仍被她护在身后,她说:
『或许,我的修罗之路,就要抵达尽头了。』
2)
世界并不是唯一的。
在一个世界之外,还存在着其他的世界。
这是夕子在被卷入汣的终焉魔法之时,所观测到的一种现象。
夕子将这种现象,称为平行世界。
汣曾经对夕子使用过自己的终焉魔法,那一次,直接将夕子传送到了一片空无一物的世界之中。
在那里,她透过无垠的空间缝隙之中,观测着汣与银的战斗,同时也见证了魔女的末路,知晓了魔女之花的真相。
不过,这些并不是夕子所知晓的全部。
在无垠的空间裂缝之中,飘荡着无数的如同肥皂泡一般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的表面都浮现着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奇异色彩。
那些气泡朝着夕子的眼前飞掠而来,她惊讶的发现,气泡表面上的色彩全部都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变成现实世界的投影。
每一个气泡之上,都浮现着不同的投影,而投影之中,明明是相同的人,做出选择却截然不同,最终导致的结果也大相径庭。
无数的气泡之中,她看见无数个汣与银,无数个澪,还有……无数个自己。
夕子明白,眼前的这些气泡,就是其他平行世界的缩影。
她尝试在浩如繁星的平行世界中寻找自己原本的世界,但如果一个个去观测确认,可能要花上百年之久。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的简单。
那些其他平行世界的气泡,在被夕子观测过后,便悄无声息的破碎,化作纯白的碎片,落入夕子胸口的魔女胤种之中。
气泡如同满天飞落的白雪,落在地上就消逝不见,留下纯白碎片源源不断的涌入夕子的以内,只是片刻过后,原本裂缝中多如繁星的气泡,就只剩一个。
而最后一个气泡之中,就是她寻找着的,现实世界。
3)
所以,存在魔法的本质,是引导碎片化的平行世界,在指定的范围内,覆盖现实世界。
从汣的终焉魔法中脱离之后,夕子掌握了这种全新的能力。
为了拯救已经暴走的澪,夕子将自己获取的全部平行世界碎片,覆盖在了澪的灵魂之上。
无数的碎片堆砌成纯白色的城堡,隔离了澪的灵魂,也隔断了澪的记忆。
被无数平行世界包围着的澪,自然也就躲避开了魔女系统的视线,但这并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保卫着澪的纯白城堡,无法时刻压制澪本身的力量,她的魔女胤种在那里生根发芽,经过不断的自我觉醒,坚不可摧的纯白城堡正在不可逆转的从内部瓦解。
而夕子很清楚。
想要解决这一切,最终拯救澪的办法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杀死魔女系统,将魔女系统的存在,彻底抹除毁灭。
而此时此刻,魔女系统就在眼前。
她的身后,澪正瑟瑟发抖。
她已经别无选择。
『全视之眼(All seeing E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