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可恶!』
夕子的心远比银想象的更加坚韧。
她不会因为身处绝境就失去斗志。
相反的,自从她踏出汣的终焉魔法,下定决定拯救澪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面对绝望的觉悟。
修罗之道,至死方休。
无可逃避的时候,那就破釜沉舟的反击。
夕子心中的幻想只是出现瞬间,就被她压制下来,她咬破自己的舌尖,腥甜的血味让她清醒过来。
『你休想蛊惑我!』
『魔女的真相,我比你清楚!』
『这招没用!!!』
无论是畏缩不前的无力感,还是那种逃避现实的幻想,夕子都清楚,这是魔女深陷绝望之中时,魔女胤种遭到侵蚀,影响心灵的一种现象。
如果无法面对心中的绝望,那绝望就会逆转魔女的灵魂,将魔女的灵魂吞噬,诞生出魔女之花。
夕子再一次消失在原地,这一次,她选择近身搏斗。
投掷而出的飞刀杀伤力毕竟有限,即使是龙卷一般的飞刃风暴,也无法伤害银的一丝一毫。
那么……如果是这样呢?
下一瞬,夕子以一柄停滞的飞刀作为空间节点,瞬间出现在银的背后,银白的短刀在灯光下泛着慑人的寒光,朝着银的头顶刺去。
果不其然,这一次,银并没有选择无视,而是继续如同预判般的闪开。
果然,如果我是亲自使用的话,就有可能伤到她。
夕子似乎已经找到了破解的方法。
接下来,她继续与空中的飞刃交换着位置,如同一道漆黑的闪光,不断的闪烁在银的身边,而夕子的每一次出现,都会伴随着一道锋锐的寒光在银的要害处划过。
只是短短的一个呼吸之间,夕子就已经交换过不下十次位置,斩出过十几次的致命斩击,虽然没有一击得以命中,但是她却能感觉到,自己的斩击正越来越接近银的身体。
『快点……』
『快点……』
她不断的加速自己的传送,手中的斩击也越来越行云流水,致命的斩击伴随着每一次传送一齐出现,几乎不存在时间的落差。
每一次斩击过后,她与银之间的距离都被缩减,此时,夕子的速度也早已超过了空间与时间的限制。
从澪的角度看去,她仿佛看见有无数个夕子在同时向中心处的银发动斩击,可身处斩击中心的银就如同一团虚无的雾气,无论那斩击是多么的凌厉,都无法伤其分毫。
『快点……』
『再快点……』
斩击越来越接近,夕子的精神也越来越集中,她似乎进入了一种状态,突破着身体与空间对她的限制。
人的肉体,和空间所能负担的压力总是有限的,此时此刻,夕子拼命一般的高速传送,正不断的将平行世界的空间碎片覆盖在现实世界中,空间的负担不断的加剧,已经隐隐有破损的迹象。
与此同时,夕子的身体也早已无法负担如此强大的负荷,如雪一般雪白的肌肤开始不断的崩裂,汩汩鲜血如同大雪中盛开的红梅,从伤痕中泼洒而出,在空中被打散为血雾。
双目通红,眼角处,似乎有血泪隐隐渗出,可夕子的目光死死的定格在银的身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堪重担,可银就近在咫尺,只要自己再多努力,再多拼命一点,就一定能攻击到她。
她拼命的进攻,不顾身体的崩解,目色猩红,如同执念。
『快一点……再快一点……』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只要……』
『然后呢?』
!!!!!?
银说话了,似乎在回答夕子的喃喃自语。
然后,在夕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她看见银朝自己微微一笑。
她不再躲避,任凭夕子手中那柄无比锋锐短刀,携带着滔天杀意,就那样不受阻拦的,直直砍向自己的脸庞。
可是想象中的血光没有出现,半空中,只听见嘎嘣一的脆声,在澪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夕子的短刀直接断为两截,倒飞出去,而银的面庞上,却只留下一行浅浅的划痕。
『什……么……?』
夕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下一刻,她便感到自己小腹处传来一股巨力,只是一脚,她就被银踹翻飞倒出去。
2)
『噗……』
倒飞而出的夕子,在半空之中就吐出一口鲜血,她的身体几乎完全脱力,不受控制的朝着澪的方向飞去。
噗通一声,夕子重重的落在地上,扬起大片灰尘,朝着澪的身边滚去,此时此刻,澪已经完全被吓破了胆,她的身体麻木的向前,下意识的去接住奄奄一息的夕子。
澪的怀中,夕子如同血人,身体崩解的裂口处不断的流淌出鲜血,将澪淡紫色的和服之上染上鲜红的血花,她的眼睛已经被血泪糊住,什么也看不清楚。
可是她却能清楚的感受到,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围,这是她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幻想过无数次的魂牵梦绕的温柔乡,如今终于真实的降临在自己的身边。
澪的热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涌出,划过面颊,落在夕子的脸上,晕开蒙在眼前,已经凝固结痂的血,此刻她终于得以有一丝喘息的时间,她终于能看清澪泪眼婆娑的模样,终于享受着这份几乎以死换来的,片刻幸福。
『不要死!不要死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会死的啊!会死的啊!!!』
澪已经语无伦次,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为什么魔女要相互厮杀?为什么银学姐要对夕子大打出手?为什么你要保护我?为什么你倒在我的面前,我会这么心痛?
『到底是为什么啊……』
但是夕子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回应她了。
身体如同一个破了的气球,只有血在不断的往出流,没有魔力往进补充。
情感泪滴早就在战斗中消耗光了,不然夕子也没办法突破层层限制,抵达魔女的极限。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存在极限的。
不仅是身体或是空间,就连魔女也是如此。
魔女的力量是存在极限的,某种意义上,成为魔女之花,也是魔女突破极限的一种途径。
不过,夕子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堕落为魔女之花。
夕子的心刚强又坚韧,但正因如此,这颗心的柔软之处才更加让人动容。
感受着澪的温暖的怀抱,夕子也会不由自主的去想:
要是就这么死在她的怀里,或许也没什么遗憾了。
但是转念一想,她就淡然的将其否定。
可是,不行啊,这种事情。
即使死亡,我也没有选择这份幸福的权利。
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澪该怎么办啊……
近乎执念一般的,夕子再一次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她目色凌然的看向远处的银,她的脸上,仍然是不可一世的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