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而你,清水澪。』
世界澪的目光离开手中的雨伞,重新瞥向跪坐在地上的澪。
『现在,你已经是世界上最后的一名魔女,也是最后的清水澪了。』
『只要你也消失在绝望与虚无之中。』
『魔女就会被完全补完。』
『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清水澪。』
『我会是关于清水澪这一个体,在无数个平行世界中,唯一的存在。』
『我的结局,就是关于清水澪的,真正的结局。』
『当所有的魔女全都消失后,魔女系统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我会点燃自身,化作第一缕光和热,点亮新世界。』
『庆贺吧,清水澪。』
『因为你将见证……』
『没有魔女的新世界就此诞生。』
『现在,你准备好了么?』
世界澪来到澪的面前,朝着她的头顶伸出手来,如同粘液般黏稠的黑色泥水从她的手心中凭空出现,绽放出一朵漆黑色的小花,下一刻,几道泥水从花瓣的边缘满溢而出,流淌而下,落在澪的头顶上。
黑泥滴落在澪本就掺杂着泥水和血迹的长发之上,如同漆黑色的染料,如同一张大网,一瞬间就将澪的整个包袋包裹起来。
澪知道,这黑泥应该就是世界澪的魔杖,也是魔女系统这一容器里承载着的已经变质的愿望。冰冷的泥水遮盖住了澪的视野,她现在只能感受到一片漆黑,阴冷无比的漆黑。
澪尝试着想要起身反抗,可是她伤得太严重了,周围还有世界澪设置的魔法,让她更加难以动弹,现在的她,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漆黑冰冷的泥水化作一根根细小的触手,朝着澪头上的每一个洞伸入进去。无论是眼睛还是耳朵,就连鼻孔和嘴巴也不放过。漆黑的泥水不断侵犯着澪,澪一边抵触的抗拒,一边朝着世界澪怒吼着:
『我休想让我认同你的想法!』
『也休想让我屈服于你!』
『就算死了也绝不可能!』
『哎呀哎呀,真是个嘴硬的孩子呢~』
『我就喜欢你这点,好好好,等下你可得好好坚持呢~』
世界澪戏谑的坏笑着,她似乎根本就没把澪的愤怒看在眼里。
『承认吧,清水澪。』
『现在的你,不也正深深的感受着这份绝望么?』
话音未落,澪的脑袋已经被全部包裹起来,那些漆黑的触手进入她体内的瞬间,关于其他四人的景象,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澪看见银以夜幕为画布,以畸变的血肉描绘出一副充斥毁灭的《星月夜》,而她就倒挂在高大的树顶之上,如同负罪的倒吊人,忏悔着自己犯下的过错。
这时,世界澪在一旁无奈的说道:
『真是可惜啊……』
『日向银,如果愿望一开始是错误的,那么无论实现愿望的方式多么正确,到底都是一种错误。』
随后,澪看见夕子张开钢铁双翼,将弱小的自己掩在身下,钢色的双翼化作滚烫金红的铁水,穿透过她娇嫩多肌肤,贯穿她的脊髓,灼烧她的内脏,无尽的疼痛中生生死去。
这时,世界澪在一旁讽刺的说道:
『真是自作自受!』
『朝雾夕子,擅自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明明缺乏相应的能力,却还要插手他人的命运,更替因果,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坏事。』
然后,澪看见爱丽丝只剩下半截身子,榨干了自己身上的全部血液,从无比遥远的地方,宁愿化作干尸也不惜抵达自己的身前,只为帮自己挡下致命的一刀。
这时,世界澪在一旁嘲笑着的大声笑到:
『真是个可怜的傻孩子!』
『有栖绯莲华,我甚至都没实现她的任何愿望,只是将偶然出现的你当做救赎,还为此愧疚致死,抱憾终身?』
『为了一个不存在的错误而盲目补救,愚蠢盲目的献出生命,实在可笑!』
最后,澪看见汣为了驱逐附在身上的魔女系统,不惜点燃自己的灵魂之火,强迫自己畸变为魔女之花,控制着双色的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斩出了最后的寂静伽蓝。
这时,世界澪在一旁有些愤恨的说道:
『空有一腔热血的愚者。』
『玫红汣,一旦做出错误都选择就会万劫不复,无论今后如何改正,都是徒劳无果。』
世界澪的声音在澪的脑海中伴随着那些画面一起的回荡着。
『没错,她们所做出的一切牺牲都是没有意义的。』
『现在,我来替你回答。』
『白露瞬晞,花开一瞬,等待花开,是没有意义的。』
『烟花升起,转瞬即逝,向死而生,是没有意义的。』
『皑皑白雪,天地茫茫,独一无二,是没有意义的。』
此时此刻,无论是痛苦也好,还是绝望也好,那些压抑的情绪就像是一颗颗小小的种子,带着流星的拖尾,伴随着世界澪的低语,抵达澪的脑海,在一瞬之间,爆炸开来,绽放出惊涛骇浪的波涛。
澪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蜷缩在一起,她的脑海中不断的闪现过令人绝望的场景,痛苦像是烟花一样的绽放在脑内,令她头疼欲裂。
而在另一边,世界澪正满眼兴奋的看着澪扭曲的状态,看着澪疼的像蛆虫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她的眼中满是兴奋的神采,面色潮红的放声大笑。
『没错……没错……』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永恒的沉沦在绝望之中,被痛苦所吞噬,迷失在绝对的虚无之中吧……』
世界澪此刻正浑身颤抖,胜利在望,她似乎已经看见了新世界的大门正朝自己缓缓的打开。
自己,就要成功了。
可是,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在一阵剧烈的抽搐中,澪似乎逐渐适应了脑海中的剧痛,片刻过后,她的身体居然停止了颤抖,甚至靠着一股压抑在心中的愤怒,慢慢的爬了起来。
在世界澪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澪佝偻着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朝着世界澪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的说道:
『怎么……你难道很吃惊么?』
『凭我现在这副破破烂烂的身体,你要是想要直接杀了我的话,恐怕我根本没办法抵抗的吧……』
『可是……你偏偏没有这么做……』
『而是想煽动我的情绪,让我沉浸在绝望之中……?』
『你将我心中的这份愤怒?置之何处!?』
在漆黑的绝望之中,支撑着澪没有放弃抵抗的,是她心中的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为了拯救她而死去的众人,澪无比珍贵的朋友,居然遭受到如此评价。
这是澪忍无可忍的事情!
澪心中的愤怒正在高涨,连同这片虚无的空间之中都变得潮湿阴冷起来。
澪是支撑之魔女,她的魔杖是一柄雨伞,她是只存在于雨天之中的魔女。
魔女是特殊的泡影,魔女之花则是特殊的天之灾厄。
代表支撑之魔女的魔女之花,便是于狂风暴雨之中盛开在大地上的晶莹水花。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澪舍弃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学着汣的样子,自行进入了魔女之花的状态之中。
其实,这份能力早已由来已久,即使她作为魔女的记忆被夕子所封印,对自己是魔女一事一无所知的时候,她就能潜意识的影响周围的世界。
所以,每当她的情绪出现强烈的波动,天空就会回应她的情绪,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雨。
此时此刻,伴随着澪心中强烈的怒火,即使是身处独立世界中的寂静伽蓝中,也降下了零星的小雨。
别看只是一滴滴的小小水珠,可落在澪头顶包裹着的黑泥之上,却如同热刀斩黄油似的锋利,黑泥如同遇见了天敌一般,冒出滚滚黑气,开始不稳定的挣扎起来,露出澪的嘴巴来。
『你做了什么?』
看着天空中降下的缓缓落雨,世界澪第一次在澪的面前惊慌起来。
可澪却无视了她,只是淡定的朝着身前伸出手来。
感受着掌心处传来的丝丝凉意,澪有些遗憾的说:
『雨……似乎还下得不够大啊……』
只是话音未落,澪便朝着虚空中伸出手来,原本在世界澪手中的透明雨伞,还有散落在四周的魔女胤种,如同遭受召唤,一齐的飞向澪的双手之中。
『那就让我……燃烧更加猛烈一些吧……』
说着,澪居然就要将手中的魔女胤种,塞入自己的嘴里。
可世界澪哪里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她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下一瞬,滴落在澪脚下的黑泥,便化作一只只漆黑的手臂,如同地狱中出现,想要将澪拖入无尽的深渊一般的从澪的脚下出现,将澪的全身包裹起来,想要抢夺澪手中的魔女胤种。
可是,那些黑色的手臂只是短暂出现的瞬间,就如同大雨中点燃的火柴一般,被那纷纷扬扬的小雨熄灭,瞬间就化作一团团的黑气消失不见。
『你,说错了。』
澪平静的反驳着世界澪的话语。
于此同时,澪吞下了第一颗方形的胤种。
那是一颗代表愿望的描绘之种,现在已经碎成几块的,表面还带着翠绿色的淡淡生机。
『银学姐她,即使最初的愿望是错误的,可是想要追寻愿望心是没有错误的,想要守护这份愿望的心更是闪闪发光的。』
澪的语气有些颤抖,她回忆起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模样,她带着率真与善良,将勇气赠予两名对未来懵懂无知的少女。
天上的雨,似乎变得更大了。
之后,澪吞下了两颗三角形的胤种。
那是两颗代表着选择的切断之种,带着无比炙热的气息,仿佛燃烧在其上的生命之火尚未熄灭。
『小汣啊,为爱所做出的选择绝无对错之分,更何况,接受着这份满怀爱的选择的人,是我自己啊……』
澪的眼眶氤氲,滚烫的泪水汇集在眼眶中,亦如那两颗滚烫的胤种,她想到汣那爽朗的笑容,还有可以依靠的宽大肩膀,她多想回到过去的时光中,两个人一起走在上学的小路上,仿佛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能一起面对所有的痛苦与困难。
可是……小汣已经不在了,为了保护自己,已经燃烧的神形俱灭了……
雨水更大了一些,已经不再是毛毛细雨的样子,大有扩大的趋势。澪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心情,吞下了第四颗圆形的胤种。
那是一颗代表着行动的触碰之种,暗红的表面之上,留存有一个巨大的破洞,像是被贯穿的心脏,永远的停止了跳动。
『小绯啊,纵使她的行动被外力扭曲,抵达了错误的地方,可她愿意踏出最初一步的勇气,不容任何人玷污。』
泪水,终于从澪的眼角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与爱丽丝结识不久,可爱丽丝的出现,却真正的拯救了澪,让她从众人离去的失落孤独中走出,重新获得了面对现实的勇气。
雨越下越大,俨然形成了大雨,雨水落在地面之上,溅起大片的水花,在晶莹的水光之中,澪的眼睛变得愈加坚毅。
最后,澪吞下了最后一颗菱形的胤种。
那是一颗代表因果的存在之种,紫色的表面散发出如同宝石一般的光泽,倒映出澪泪流满面的面庞。
此时此刻,她已经泣不成声。
『夕子她……夕子她啊……』
『正是看到了错误的未来,才不惜一切的想要修正它……』
『像你这样只会用毁灭来逃避过去的家伙……』
『才没资格评价她!!!』
最后一声,澪近乎是嘶吼着发出。
她的凄鸣声响彻云霄,如同云层中沉闷的雷,天空中的暴雨终于展现出它的全部面容,整个寂静伽蓝中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倾泻不止!
此时此刻,澪已经集齐了银的描绘(愿望)之种,汣的切断(选择)之中,爱丽丝的触碰(行动)之种,以及夕子的存在(因果)之种。
朝着心中的愿望,为自己的选择付诸行动,于是便诞生出无法断绝的因果,孵化出复杂又纯粹的爱。
澪能感受到,自己心中的爱正在呼唤她们。
她的心脏正有力的跳动着,澪知道,这正是她们的爱正回应着自己的证明。
滂沱大雨之中,晶莹的雨滴洗去了澪身上的污垢,连同那些触手一样的黑泥,全部冲刷干净。
一个代表爱的魔女,如同出水芙蓉,绽放在喧闹的水花之间。
她借助胤种的力量,让自己彻底转变为了魔女之花。
澪撑着雨伞,浑身借力,才终于佝偻的站定身体。
她淡蓝色的双眼之中,浮现出七彩的光泽,她艰难的抬起头来,远远的看着已经逃到一边的世界澪。
大雨不断的冲刷着世界澪的身体,不时有粘稠的黑泥从她的身体表面脱落,散发出漆黑的雾气,活像个沾了水的泥塑的陶俑。
澪降下的大雨,对世界澪的泥水,有着克制的作用,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寂静伽蓝中,都是如此。
尽管已经狼狈不堪,可世界澪却仍然戏谑的说着:
『你真是疯了?生吞魔女胤种?还是五颗?』
『你没有直接爆体而死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这样强行的变成魔女之花后,可是很快就会死的哟~』
『拼上性命也要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么?』
『当然……有意义了……』
『像你这样不为人所爱的可怜虫,当然不会明白爱的意义是什么……』
『你的这里满是虚无的空虚,不说是爱,恐怕你连真正的痛苦和绝望,都不曾有一丁点的感受吧?』
澪朝着世界澪的方向,挑衅的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在那里,澪的心脏正有力的跳动着。
『嘁……你所说的爱?』
『就是让你变得伤痕累累的东西?』
世界澪看着澪满身的伤口,不屑都笑了。
可澪却不卑不亢的反驳着她:
『你说错了……』
『我这不是被爱弄的伤痕累累……』
『而是每一处伤口……』
『都是我被爱着的证明!』
言毕,澪推开身前的雨伞,张开双臂,朝着两边的虚空之中轻轻一握。
下一刻,两柄一红一蓝的异色军刀,出现在她的手中。
澪吞下了汣的胤种,她也暂时获得了操纵这两把军刀的资格。
只是,看着澪狼狈的架势,世界澪一下笑出声来。
『呵呵……呵呵……』
『我看你真是脑子被魔女胤种搞坏了吧?』
『别折腾了,清水澪。』
『你不会觉得,单凭这两把有点特殊功能的破刀,就能消灭我,毁灭魔女系统吧?』
世界澪看着澪认真的架势,捧腹大笑。
可澪却完全无视了世界澪的嘲笑,下一刻,她却说出了令世界澪感到恐怖的话语:
『我当然知道。』
『我可舍不得毁了魔女系统啊……』
『我要做的……』
『是把你这个永远只会躲在背后的臭虫从这个满是虚无的可悲系统身上分开啊!』
此时此刻,澪才终于展露出她的笑容来。
她早已看穿了世界澪狐假虎威的把戏。
世界澪完全依附在魔女系统之上,她的所有攻击方式,都是依托于魔女系统。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最初的少女(也就是世界澪)的身体早已湮灭,融合为魔女系统的一部分,无处存在了。
她的精神残留下来,像是共生关系一般,与魔女系统融为一体。
她想要消灭世界上的全部魔女,方式却是利用魔女系统,在少女成为魔女时产生的胤种上做手脚。
她嘴上说这是最快捷的方式,但实际上,这是她唯一的方式。
因为失去身体承载的她,只凭她自己那残存的单一精神,根本就无法干涉现实世界。
所以,就算是在现实世界中与自己战斗的时候,她也是选择附身在已经死去的银的尸体之上,或是用特别的手段控制附身了汣的身体。
澪已经完全看穿了世界澪的弱点。
那就是使用汣的双刀,斩断世界澪与魔女系统之间的联系!
这个过程无需两人你死我活的厮杀,只需要汣的双刀轻轻的触碰到世界澪足矣!
在听到澪的话语之后,世界澪本能的开始逃窜。
她已经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岁月,如今第一次面对生命的威胁,已然是被吓破了胆。
世界澪朝着澪的方向不断的召唤出漆黑的触手,可那些触手都如同先前一样的,还没抵达澪的身边,就被天上落下的暴雨分解。
见反击没有效果,世界澪转身便朝着远处的虚空逃去,她知道自己的弱点已经暴露,澪手中的那把双刀,是真的能够将她杀死的!
可是,看着世界澪渐行渐远的消失在远处的虚空之中,澪却没有丝毫慌张的架势。
她只是一个默默的站在雨中,在喧闹的雨声中,静静宣判着世界澪的死刑:
『人的一生,正是因为美好的愿望,才被母亲孕育而出。』
『纵使在成长的路上,有过错误的选择,也不能代表这样的人生就变得一无是处。』
『在想要放弃的时候,人会试着再一次的付诸行动,无论失败多少次,都要百折不挠的的原地爬起,不断的在失败与成功中轮回。』
『总有一天,人会走向真正的成熟,然后有朝一日,结婚生子,将这样的事情教给下一代。』
『这就是人生,无论正确还是错误,失败还是成功,痛苦还是幸福都无所谓的人生。』
『他人的人生会成为我生命的延续,一代一代的传递下去,最后缔结为坚不可摧的纽带。』
『纵使过程布满痛苦,可这就是生存的实感。』
『像你这种只会想着逃避的家伙,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下一刻,澪的双手紧握双刀,高高的举过头顶。
她根本不需要去追世界澪。
这里是汣创造的寂静伽蓝。
在这里,汣就是规则的主宰。
澪闭上眼睛,双手紧握住汣的双刀,刀柄传来温热的触感,如同牵着汣的双手。
与此同时,在她的脑海之中,世界澪仓惶逃窜的背影正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世界澪,你说过的吧……』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现在,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由『我』开始,由我结束。』
下一刻,澪松开双手高举的双刀,她已经无力再发出哪怕一道砍击,只能任由双刀如同牛顿的苹果,自由的落下。
在寂静伽蓝中,离澪极远的地方,它们跨越时空,不偏不倚的出现,如同雪花似的轻轻落在世界澪的后背上。
一声惨叫过后,一道猩红的雾气,从世界澪的身上逃逸而出,永远的消散在了这片寂静的空间之中。
只剩下一个漆黑色的一个五边形的胤种留在原地,等待着谁来拾取它。
2)
片刻过后,这颗五边形的胤种,终于等来了她的新主人。
清水澪消灭了世界澪,自此,整个世界之上,除了她以外的魔女都被全部的消灭。
她成为了魔女补完计划最后的幸存者,也将是第一个抵达新世界的创造者。
此时此刻,澪已经灯枯油尽,她的身体正浮现出微小的碎屑,强行进入魔女之花,还强硬的吞下数颗魔女胤种的她,身体早已无法承受,开始自发的分解。
澪的生命就快要抵达尽头,不过,留给她的时间,足够了。
『真是没想到啊……生命的尽头,居然是这种地方……』
澪拿起掉落在地上的五边形胤种,无比感慨的说着。
『想不到……是在这种孤独寂静的地方……没有人陪伴……一个人静静的死去……不会被任何人记住……被彻底的遗忘……』
『亏我还幻想过,在我死后的葬礼上,会水泄不通的围满我的朋友,生命的最后……大家还能来看我最后一眼……』
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澪并不是畏惧死亡,而是害怕孤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一蓝一红的魔女胤种却从澪的身体中飘荡而出,来到了澪的身边,贴在了她的脸颊上,似乎是在安慰她。
看着漂浮在身边的胤种,澪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大哭起来。
『小汣……小汣……!!!』
『是你在陪着我,对吧……』
『真是的……这种时候还在让你担心……』
澪放声的哭泣着,她的身体已经被分解出了个大洞,接下来,剩余都几颗胤种也争先恐后的通过那个大洞从澪身体里飘出来的。
她们环绕在澪的身边,像是逐火的飞蛾,又像是拱卫月亮的群星,她们手舞足蹈的悦动,澪知道,这一刻,她已经不再孤独。
她所珍重的朋友,现在全都在自己的身边!
自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澪一把抹开自己脸上迷蒙的泪水,露出一个幸福无比的灿烂笑容。
然后,她将那颗五边形的胤种卡在伞面的中心,之后便朝着那颗胤种的中心,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可是……奇怪的事情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奇怪……?』
『难道世界澪说的魔女补完计划,全是她胡诌鬼扯出来的么?』
然而,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两颗代表着汣的胤种,却在闪闪发光。
下一刻,如同涓涓细流一般的情感泪滴从中倾泻而出,朝着那颗五边形的胤种的中心涌去。
这是汣在无尽的战斗之中,当做库存收集起来的情感泪滴,只为了能给银报仇,本来是该用在夕子身上的。
此时此刻,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补齐最后能量的救命稻草。
由于世界澪的灵魂被汣的双刀斩断分离,原本应该足够的能量硬是缺少了一点点。
不过,此时此刻,汣的库存派上了大用场。
漆黑的五边形胤种被瞬间激活,绽放出一股纯白色的光亮。
白色的光亮瞬间将所有人包裹其中,如同孕育在母亲的摇篮之中,令澪感到浑身温暖,想要忍不住的睡一觉。
不过,她可不能瞌睡。
故事的最后,她想要和她们一起走下去。
和一直以来,爱着她,支持她,呵护她,温暖她的人们一起走下去。
澪的手中紧紧攥着那五颗胤种,如同牵着她们的手,一同坦然的面对那道光芒。
在白光的照耀中,澪身着参加花火大会时的和服,撑着透明的雨伞,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攥紧胤种,像是在牵手一样。
地面之上,留下五个人手牵着手的背影,她们随着澪一起,朝前慢慢的走去,最终消失在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