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像我这样的家伙!』
『是不是去死比较好啊!』
『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
日向银的眼中充满着绝望的颜色,滂沱的大雨中,漫天飞溅的雨水滴落在她方形的眼镜上,逐渐迷离了她的视线。
她的双手,像是祈求般的朝前摸去,而她面前的朝雾夕子,则是下意识的躲开。
或许夕子从内心深处,便为眼前的这个家伙感到失望了吧,而这样的退让,也仿佛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银的内心,在这一刻彻底被击溃。
无论是亲眼见证魔女之花的真相,还是得知自己已经死去的过去,银的心中,产生了难以弥补的裂痕。
甚至在这之后,还还知晓了澪为了复活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可自己仍旧一意孤行。
现在的她,毫无脸面以前辈自居,甚至连魔女的真相都不明不白,居然就洋洋得意的想要引导澪她们。
成为魔女是充满危机与痛苦的事情,愿望实现的畅快感很快就会被接踵而至的各种泡影间的战斗所吞噬。
一直以来,维系着她还未放弃的,是再次成为普通人的渴望。
『是吗……是吗……』
『原来我曾经已经实现过这样的梦想了啊……』
曾经将自己复活的魔女,澪如果还记得当初的一切,在得知自己如今是这副下场,恐怕会非常失望吧。
银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勇气。
包括成为魔女继续生存下去的理由。
『我……后悔了……』
银先是咬牙切齿的小声说着,然后在下一刻,发出宛如野兽似的嘶吼:
『我说,我后悔成为魔女了!』
『这样总行了吧!』
『这样你总满足了吧!』
然而,面对这一切,夕子却仍然只是厌恶的说着。
『你后不后悔,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早就说过,成为魔女注定会不幸。』
她似乎永远保持着一份理性,而这份理性又总是出现在不合时宜的时机。
她永远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玩世不恭的戏弄世人。
不过,现在的夕子怎样说都好。
因为此刻的银,已经崩溃的失去了理智。
魔女借由魔女胤种支配魔法,同样的,魔女胤种也会反过来侵蚀魔女的精神。
情感泪滴虽然能缓和侵蚀的程度,但本就由各种负面情绪浓缩而成的情感泪滴,本身就是一种毒药。
这世间的痛苦永远是过量的,而幸福不过是一种微量元素,根本不足以凝聚出情感泪滴。
它能带来复苏精神的假象,但是同样的,也会暗中累计更多的侵蚀。
魔女使用情感泪滴,无异于饮鸩止渴。
现在的银,在本就透支了魔力释放了『霓虹失坠』过后,又经历了强烈的刺激。
她本就受到情感泪滴侵蚀的精神,早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神志不清。
这就是成为魔女的代价,也是身为魔女的银,必须体会的痛苦。
人的绝望,往往出现在希望破灭的瞬间。
曾经,银是离她向往的希望多么接近。
那么现在,得知真相的她,就朝绝望的深渊坠入的多么迅速。
银终于理解了,在那皑皑白雪的之中,过去的自己在最后说下的话。
『救赎……果然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话语结束的瞬间,在银的身下,一道正方形的漆黑法阵,赫然出现。
见此情形,就连一直以来冷静无比的夕子,心中都是暗叫不妙。
『糟糕!』
『怎么会侵蚀的这么快!』
显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夕子错估了银的承受能力。
现在的银,已然处于硼溃的瞬间。
然而,还来不及等到夕子反应,一道漆黑色的牢笼便拔地而起,将跪倒在地上的银瞬间囚禁起来。
危机时刻,夕子也不再留手,她以最快的反应,朝着这漆黑的牢笼射出无数飞刀,试图破开那道漆黑的牢笼。
可惜一切都是于事无补,那牢笼轻易弹开了银的所有攻击,甚至通过某种精神反震,让夕子感到剧烈的头痛。
『可恶!!!魔女系统!!!』
『银!你清醒一点!』
『再坚持一下!』
下一刻,夕子轻轻闭上双目,企图吟唱更为强大的魔力。
只是,一切似乎都已经太晚了。
牢笼的内部,银的腹部,那颗曾经闪烁着无比光辉的方形宝石,在这一刻,终于被漆黑的色彩全部侵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绝望的呐喊,那颗漆黑的宝石终于不堪重负的,表面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痕,在下一刻,怦然炸裂开来!
而这一刻,牢笼之中,生出无数漆黑色的荆棘藤蔓,一颗颗铅笔形状的尖刺,瞬间朝着银的身体,无情的贯穿而去。
2)
此刻,在漆黑匹练汇集的螺旋中,仿佛坠入无底深渊之中的玫红汣,心中传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无悲无喜,男女莫辨,却宛如神之宣言似的,清楚的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少女,你渴望力量么?』
『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谁?
突然出现的声音令汣措手不及,在冰冷的水中,汣艰难的张开双眼,可是眼前却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牢牢缠绕在浑身各处的发丝匹练,正拉着她,朝着脚下那无底的深渊,缓缓沉去。
只是,那声音并没有回答汣,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无论何种愿望,只要支付对应的代价,都能实现。』
『成为魔女,就能实现你想要的一切。』
平静,甚至有些机械,这道声音不停的在汣的脑中回响,这一刻,她终于回想起来,银学姐对她说过的话:
『只要朝着魔女心音许愿,无论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实现。』
恐怕,现在出现的这道声音,就是传说中的魔女心音吧。
『这么说,我也有成为魔女的资格?』
想到这里,汣的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阵狂喜。
在无从破解的绝境之中,魔女心音的出现,是绝望过后的希望。
这道希望虽然微小,可是在这漆黑的冰冷水底,却是显得那样璀璨夺目。
即将放弃的汣,心中再一次燃起了拯救澪的希望来。
这一刻,一切的顾虑抛之脑后。
她不知道成为魔女要面对怎样的痛苦,或许只要有澪在,无论怎么样都能克服。
她不清楚再一次变回正常人是何等的艰难,可是只要有银学姐在,两个人一起努力,就总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成为魔女是件怎样的事情,不知道成为魔女会对她今后的生活有何影响,不知道自己这一选择会导致怎样的命运。
可是她知道,只要成为魔女,澪就有救了!
澪就有救了啊!!!
没有什么,比拯救澪更加重要。
为了澪,无论是怎样的痛苦,汣都能忍受。
这是她从与澪相识的那一天,便从心中发下的誓言:
『如果这份力量是为了保护她的话。』
『那我的心中不会有一丝迟疑。』
现在,上天终于给了她回应的机会。
『给我能够拯救澪的力量!』
『成为魔女,在所不惜!』
或许这本身就是场艰难的豪赌。
可是在汣看来,这却是她人生最轻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