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那个满是金黄色的夕日里,我遇见了两个与众不同的家伙。
她们则是玫红汣与清水澪。
我一如平常的徘徊在疗养医院的附近,寻找着看起来更好下手的脆弱泡影。
其实在一段时间之前,我便发现了一处位于医院花园处的泡影痕迹。
我本想直接将其祓除,可是当我第一次接近祂的时候,才发现祂的成长已经超乎了我的预料。
附身在那棵巨大槐树上的泡影,本身并非只是由单纯的负面情绪淤积所诞生的。
祂真正形成的原因,是因为一对患病的母女,相继自杀所催生而出。
相比与我先前所祓除的那些羸弱泡影,祂的存在,可谓是相当的棘手。
这令开始害怕死亡的我,感到相当抵触与畏惧。
没错,身为魔女,那或许是我第一次因为恐惧而产生退缩的情绪。
我不可否认,即便在我的心中充斥着恐惧,可是无论如何,祓除泡影就是魔女的使命。
这个世界上,一旦有人偏离了自身行走的道路,或是放弃了自己需要背负的责任,那么相应的,就会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人,陪同你一同咽下这份苦果。
而汣与澪,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卷入了魔女的漩涡当中。
泡影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一般情况下,只有身为魔女的人才能用双眼清晰的看见。
一般人最多只能感受到空间中异样的情绪与氛围,所以,当我看见那两名少女因为泡影而感到惊吓之时,我的心中,甚至有了几分庆幸。
我承认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胆小者与怯懦者。
我是个逃避的家伙,是一个放弃责任失格者。
我下意识的将这两名能看见泡影的少女,当做是和我一样的魔女,在心底里暗自的祈求,她们能替我祓除这棵令我感到恐惧的泡影。
就在我躲在暗处沾沾自喜的时候,预料中的激烈战斗并没有发生,那两名看似是魔女的少女,被那棵巨大的槐树几乎逼至绝境。
她们并没有展开灵装,更是连身为魔女最基本都冷静也没有,她们只是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书包,像是个普通的JK驱散痴汉一样,毫无章法的抵抗着。
直至这时,我才终于反应过来了。
除了魔女之外,还有一种介于普通人与魔女之间的特殊存在,也能看见泡影——茧。
眼前的这两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魔女,而是个普通JK无异的茧啊。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汣与澪对泡影的抵抗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
我的心中,依旧留存着对死亡的阴影。
可是当我看见,那泡影发出的突刺就要将少女贯穿的时候,我却再也无法容忍自己的懦弱。
双手虽然依旧在害怕的发抖,可是我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朝着那泡影的方向奔去。
我终于还是被迫面对了这样不像样的自己。
我没办法一辈子的逃避下去。
逃避之后,恐怕就会是一辈子的痛苦回忆。
更重要的是,我绝不能将那两名无辜少女的性命置于不顾。
祓除泡影,本就是我身为魔女的责任。
无论我是否要为了成为普通人而活着,但是当下的我,都绝不能再逃避自己的责任了!
只是,令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当我再一次直面那令我心生恐惧的泡影,我的心远没有我想象的那般沉重。
握紧长枪的双手正在微微发热,身体也在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
我用魔法将那两人暂时救下,之后,便朝着那泡影不断的杀去。
『上啊!!!』
『痛扁那家伙啊!!!!』
身后的汣与澪在不断的为我加油助威,时至今日依旧在我的耳畔回荡,不知怎的,我的身体没有来由的一颤。
那种感觉,就像是心中的所有委屈与不快,全部烟消云散了似的。
那是我成为魔女以来的第一次,从他人的身上得到了认同感。
那一刻,我仿佛产生了恍惚的幻觉。
我产生了我不再是孤身一人的错觉。
在那之后,我的长枪挥舞的愈加顺畅,锋锐的枪尖划破空气,猎猎作响,我朝着那曾我畏惧不以的泡影杀去,就像是想要杀死过去那样懦弱自己一样。
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
在她们的加油呐喊声中,我祓除泡影救下了她们,同样的,也战胜了逃避的心魔。
我看着汣与澪欣喜的笑颜,我的心中,冥冥之中也似乎有什么情感萌发而出。
成为魔女,似乎也并非是那么残酷与无聊的事情。
我的战斗,一直以来,也不都是毫无意义的。
或许,我找到了,成为魔女之后的,新的意义也说不定。
在那之后,汣对魔女一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都缠着我,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魔女的信息。
而在她的身边,澪则是因为放心不下汣,一同参与其中。
看着这两个懵懂的小家伙,在她们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也曾对于魔女充满了向往,也曾像她们这样踌躇满志,眼神里满是对未来憧憬的光芒。
并且我也深知,身为茧的她们,命运无法被我所左右。
她们是魔女系统选择的对象,是注定要与魔女产生瓜葛的存在。
而身为魔女的我,唯一能做到的,唯有一件事。
那就是当她们终有一天不得不成为魔女的时候,能够不要像自己那样一无所知。
我并不希望她们与我走上相同的道路,但是我却不能阻止她们的选择。
我曾欢欣不已,也曾懊悔不堪。
可是无论是悔恨还是痛苦,这样的东西,都只能靠她们自己去切身体会。
我能教给她们的,唯有启程时的勇气。
少女心怀的梦想,踏上旅途的兴奋,如果这两种品质还不够锋利,剩下的就由勇气补足吧。
哪怕她们的未来注定要荆棘丛生,那么作为前辈的我,至少也要尽可能的为她们扫清障碍才行。
我好像有些振作起来,少女们活泼的样子,连同我也一并感染。
变回普通人的理想实在太过遥远,遥远的令我感到无力,甚至绝望。
可是现在的我,找到了稍微近一点的目标。
时至今日,我都曾幻想过能自由的掌控自己的人生。
可是我已经一败涂地,所以将期望寄托在眼前的人儿身上。
我想要成为她们的导师,把我知晓的一切全都告诉她们,让她们将人生的命运,彻底的掌握在手中。
这样,或许才能做到真正的无怨无悔的选择。
2)
时间过的飞快,雨季毫无征兆的降临。
雨声沥沥,某日,我藏身于亭亭如盖的叶樱树下。
直到这时为止,我才终于察觉。
叶樱的枝杈之上,娇艳欲滴的花朵已然消失不见,随着远去的东风,消散在了上一个春日。
盛夏的雨季已然来临,徒留下繁茂的枝杈,抽发出鲜嫩青翠的叶芽,泛着初生的油光,成为足以遮蔽雨水与阴霾的存在。
原来,在我浑浑噩噩踟蹰不前的时候,这个世界仍然在自顾自的向前。
我被伤痛所淹没的过去,自暴自弃所停下的时间,因为这场雨,重新转动了起来。
或许,不知不觉之间,我同这樱花树一样的,也曾诞生出美丽的花朵。
可桃红盛不常,等风雨过后,留给樱树和我的,也只剩下繁茂的叶樱。
花开终究是一瞬之事,终有尽时。
留于此处的枝叶,则铸就成了它不屈的风骨,静待来年,再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