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冷风吹过的静夜里,天空明净的宛如黑色宝石。
摩天大楼的顶层,身穿着黑白灰三色的衣服的女孩正坐在那里的边沿,俯瞰着灯火通明的都市。那样文明的光彩,连星辰都显得黯淡了。
“原来如此啊......你说的话,作为假说确实无可辩驳呢。”
这样悠哉悠哉的声音传来,说话的却不是人类。
“不是假说,是真的哦。”女孩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一边在一传浮在空中的小正方体正中,放上了精致而色泽阴暗的宝石。
立刻有淡淡的污秽的东西从宝石深处涌出,争先恐后的融进了黑色的立方体里。宝石的光辉一下子明丽起来,凝视其中,宛如望着迷人的深邃的瞳。
“虽然完美无缺,但却是没法证明的啊。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宇宙的规则被改写了,现在的我们也没办法确认......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话,这和你梦中的故事也没有区别了吧。”
“......哼。”
女孩这样轻哼了一声,随手把用完的立方体抛向了和她对话的生命。那是一只从白色的猫耳中又长出长长柔软的耳朵,红色眼睛的奇妙生物。
那个猫一样的生物立刻灵巧的反转身子,将所有的立方体接住并吃进了背上的红色圆环里。
“不过确实......没来的及净化的灵魂宝石是如何消失的,其原理至今也无法探明,在这一点上,我对于你口中的‘魔女’的概念非常感兴趣呢。”
白色的生物俯趴下来,无邪的歪着脑袋露出可爱的姿态。
“作为收集人类感情能量的方法确实很有魅力呢。如果有那样高效的方式,我们Incubator的战略也会完全不同了吧。”
“......是啊,你们就是这样的家伙。”女孩淡淡的敷衍着。
“因为在你所说的有着魔女存在的世界里,现在和我们交战的魔兽就不存在了吧?作为收集诅咒的方法,这不是相当省事吗?”
“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相当恶劣的。”
“唔~......果然没办法理解啊,你们人类的价值观。”
幽暗阴寒的气息丝丝缕缕的飘来,不知从何时起,黑暗开始浮现。连文明的灯火都无法照亮的阴影,正从城市的暗面里蔓延出来。
那阴影是绝望的盘踞,世界歪曲的诅咒化成异形的影子觊觎着世人。
女孩不再理会白色生物的抱怨,她径自站起身来,拍着手中的尘土,目光巡视着吞噬光芒的黑暗。
“今晚的瘴气非常浓呢,魔兽们也一个接一个的涌出来。怎么杀也杀不干净。”
“抱怨也没有用。——那么,要上了哦。”
女孩从擎天的大厦之上一跃而下,高空的乱流里她的黑发逆乱飞舞。她以摆脱了重力束缚的姿态在城市上方划出飞鸟般的轨迹,落向远在千米之外的瘴雾深处。
不可思议的光辉浮现,完全打破了物理法则的现象。落地的刹那在女孩的手中汇聚成了夸张的魔弓。
那幽暗的弓体上绽放着黑色的玫瑰,妖异与威严同时体现,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魔性的肆意。毫无疑问的,那是超越了人间常识,承载神魔与传说的武器。
女孩抬手搭在弓上,拉开了虚幻的弓弦,耀眼的光箭凭空浮现。像是宣告自己的存在一般毫不犹豫的对天开弓,下一刻,无穷无尽的光雨撕碎了四面八方的黑暗。
也同样的......重创了潜伏在瘴雾中的异物。
非常识的战斗就此打响!
可以轻易看出,女孩的力量几乎是压倒性的。那张魔弓绽放的光辉无与伦比,每一次开合都能一口气扫荡大片的黑暗。
但正如开战前所说的话语,扭曲的异形源源不断的从更深沉的阴影之中涌出,高楼顶端,长桥之下......现代化的都市仿佛成为了幽灵的魔都,惨白的异形从所有想到想不到的角落里站起,向着女孩发动着进攻。没有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只看到它们四面合围,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哪怕以女孩的力量也无法一口气全部抹消,无论降下怎样大范围的光雨,总会有更多的异形涌来。
局面不出所料的拖入了消耗战,但女孩毫不惊慌,她没有硬顶无处不在的压力,而是开始游走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之间,依仗着机动性的优势,抓住与少数追击者短暂接触的瞬间斩杀对方,同时又避免了被彻底包围的被动。
虽然外表稚嫩,但看得出女孩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她以飞行般的姿态周旋于高低错落的楼房之间,魔弓每一次绽放光芒都标志着异形的泯灭,那捕捉时机的冷静与高效标志着身经百战的磨炼。
在这个深沉的夜里,城市仿佛化成了钢铁的森林,猎手与狼群角逐在立体的战场。
又一次,借助高楼遮挡住追兵视线的瞬间,女孩一口气俯冲向地面,落地的瞬间就翻滚进花坛与告示牌组成的死角。身后的追逐者们匆匆而至,却只看到空虚的天空。它们短暂的迟疑,最前方的追兵在不高的智能驱使下向女孩消失的方向继续前行。但就在这一刹那,来自背后的闪光贯穿了天空,不同于之前遮盖天幕的箭矢豪雨,一闪即逝的光芒是那样的的凝练,宛如大地之上雷神掷出必中之矛。
毫无悬念的一击绝杀!扭曲的异物连挣扎的余地都欠奉,就此泯灭在天空下。
地面之上女孩面无表情的收起魔弓,扭头看了一眼天边更多被吸引而来异形,跃上房顶准备转移向下一个战场。
“等一等,那里有受害者。”
突然有声音在女孩的心底响起。心灵对话,这是之前和女孩交流的白色生物的能力之一,那个生物虽然没有加入战斗,但女孩心里清楚它肯定在某个角落里俯瞰着全局。
向着白色生物指示的方向望去,那是公路拐角出一个休闲健身的小公园,公园中心的空地上,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她的身边环绕着森白可怖的影子,更多扭曲的人形幽灵般步步逼近。
女孩一皱眉,似乎觉得那里不对劲。
“不好,如果被魔兽吸收了感情的话就糟糕了。”
白色生物的声音再次从心底催促着,面对这危机的时刻,虽然直觉上感到违和,但女孩也别无选择。
“啰嗦,我知道该怎么做。”
在心底冷冷的回复了一句,身在半空的女孩再次张开了妖艳而华丽的魔弓,下一刻,净世的箭雨倾盆而下,洗尽人间!
(2)
鳞次栉比的高楼,凄静深邃的暗夜。
黑色的,平整的地面延伸向四方,地面之上高低错落的建筑,远处高塔利剑般笔直向天,悬空的大道环绕着都市,宛如钢铁的群蛇舒展开身躯......
那是......曾经宇宙还在繁盛之时,数不尽的文明中司空见惯的场景,可是有多久的时间,她只能在回忆里努力寻找着这些日渐模糊的景象?
她也曾期盼繁荣重现,新生的种子带着希望一点点重建世界。
可她从没有奢望过有一天,当她再次张开双眼时,这幅几乎快被她遗忘在记忆尽头的悠远画面会一口气尽数展现在眼前。
那......只能是妄想!
可现在,她张开双眼缓慢的环顾着四周,却真的重新看到了这一幕。
这天空,这大地,这蔓延在虚空间的每一寸光,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着文明!比她记忆里的每一个细节都要清晰,比她奢望里的每一寸幻想都要细腻!就仿佛时光倒流,她又回到了那个宇宙合气,万物兴衰的盛大时代!
“呼——”
她深深的吸气,从干燥整洁的地面上爬了起来。
“新的......世界吗?”虽然震撼,但她的情感几乎磨灭在孤寂无人的时光里,死水般的精神反而让她保留了思考的余地。
她还记得自己的遭遇:自称希灵的文明,跨越混沌的航行,多元宇宙成立的证实......但即使如此,面对这戏剧化的场景突变,她还是抱有怀疑。
因为她也同样记得,自己被崩坏趋向体淹没而不得不冲进超凡能量洪流的情景,她的记忆到此为止。
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在这种地方?
她打量着身边的环境,明确了自己再一片不大的空地上,地面铺着类似砖石的结构,砖石之上纹路整齐。
不远处空地的边沿裸露出自然的土壤,青葱的,说不上名字的低矮植物在那里扎根。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说不上名来的器材竖立在空地的一角。她走近观察,发现都只是些结构简单的物理工具。
奇怪,第一感觉,这不像是那个“希灵文明”使用的工具,在她模糊的记忆里,这些工具简陋的像是起步文明的日常用品。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走出空地,一排排建筑整齐的排列在眼前,敏锐的感知觉察到建筑里有活动的存在,是这个文明的生灵么......她没有轻举妄动。
可行走的道路在建筑群中伸展向四个方向,她踟躇着四下看着,忽然发现一旁建筑的墙面上也有人在看着自己。
那是个白衣服的女孩子,长长的头发有点凌乱的披散开来,秀气的五官,在她看来矮矮的身材,歪着头的动作带着娇憨,但唯独眼中没有神采。
那种淡漠的眼神,让人不由得想到死寂的镜面。
“......”
她这才认出这是自己现在的样子,面前的墙壁有着反光的功能。
真不习惯,她淡淡的扭过头去。
这自然不会是她原本的样子,她原来的躯体早就为了延续宇宙的希望而化作了世界树扎根的净土。这应该是她被赋予守望者意义而具现化的形象。代表新生,希望,延续与生命的少女化身。
说起来她也是第一次直面自己的这幅形象,复杂的滋味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
突然,道路两旁照明的人造光源剧烈闪动起来,天上的星光也突然黯淡了,明明没有云层遮挡,可所有的光芒都仿佛被未知的存在压制了下去。
她警觉的回头,猛然发现阴寒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现。
不友好的气机!根本不需要接触,超越普通生灵的先天感知让她直接作出了判断。她下意识的想张开力量,但身体随之反馈来的信息却让她脸色难看了下来!
虚弱!极致的虚弱!除去少数天赋,她竟然觉察不到任何的力量!
她所有的力量连同原本的神躯都几乎耗尽在那场无休止的拉锯战里,最后的残余也在超凡能量和崩坏趋向体的共同冲击之下保护新身体而崩溃,现在的她,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
她早已习惯了虚弱的躯体,以至于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哼......”她冷淡的哼了一声,没有力量又如何?神魔之所以区别凡灵,可不是因为力量。
神魔之所以为神魔,是因为超越凡类的位格,他们是世界的掌控者,是宇宙的规则的支柱与基点。他们呼风唤雨言出法随,举手抬足都有天地意志的加持。
而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咆哮宇宙的怪物,根源与大地,力量与终结的象征,她天生就可以号令世界,与力量无关!
此刻,在她的感知里,这诡异的气息无处不在,从所有的方位靠拢过来。她索性走回了那片空地,站在空旷的中心静待对方的到来。
当第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黑暗里涌了出来,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那身影完全不像是生灵应有的姿态,仿佛是某种思念的聚合。无数萦绕的回忆,无数的愿望,无数的叹息,无数的绝望叠加在一起,形成了这样扭曲的异形,它像幽魂像天使像古佛又像妖魔......或者说它本就是生灵幻想与执念的扭曲集合。
这绝不是正常生灵应有的形态,倒像是某种诅咒的化身,她毫不犹豫的判断到。
起码它们绝不是这个城市的建造者。它们的形态根本不适合这些建筑,倒是适合......作为阴影寄生在这片文明的背面!
更多是白色幽灵般聚拢过来,向她步步逼近。
完全无法想象到之前那么寂静的城市中竟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异类,它们环绕在她的四周,嘈杂的私语在在耳边响起,宛如细碎的海潮。从那些私语里,她感觉到对方在觊觎她身上的某种“东西”。
这绝不是欢迎的意思,倒像是亡魂在庆祝即将到来的盛宴——以她的灵魂为祭礼。但此刻她心如止水古井无波,那垂眸静立的姿态展露出远古神魔应有的淡然。
她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世界末日都扛过,百鬼夜行这点场面完全不足以波动她死寂的精神。
但不在乎不代表就任由这群白影围观,对这个崭新的世界她还有很多事不解很多事要做,可没时间和这帮低等的执念纠缠。
她不耐烦了!
于是在公园的小广场上,一个白衣服的女孩傲然挥手,声音充斥着古老洪荒的苍茫。
“可怜的孤魂野鬼......”
一阵凉风飒爽,夜色越是迷离。
诶?难道多元宇宙不具备法则普适性?
像是接到了邀请般的,白色的异形对着一脸茫然的女孩一拥而上......
女孩卒,本章终。
Ps:
魔兽:???
女孩:......等等这剧本不对啊?(茫然ing)
魔兽:忽悠我?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