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是清晨,明净的阳光透过玻璃。光芒洒在麻美精心打理的金发上,泛起彩虹般的光晕。她扯起发带挽起发丝,大波浪的长发被拢成温顺的马尾,贤淑的沿着少女的双肩垂下。
优雅又不失矜持,自信而温和的气质。巴麻美就是用这样闪亮的姿态来迎接每一天崭新的开始。
但今天,却似乎有些不同。
坐在梳妆镜前,巴麻美幽幽的叹了口气,镜中的女孩远没有背影来的完美,虽然秀丽依旧,但略微苍白的面庞还是显露出几分憔悴。
她罕见的花了点淡妆,只是为了掩盖住眼角的黑影。
一走进客厅就看见白衣的女孩蜷缩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面对麻美的到来她无动于衷,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巴麻美心中再次叹息。
要经历何等扭曲的过去,才会让人视生死如无物,甚至把伤害自我看做理所当然换取优势的手段?
巴麻美猜想不出,昨晚的争吵结束后,末坤依旧没有和她交流太多,但是这个孩子背负的过往的沉重,根本无需交流就可以感受的到。
前夜发生的一切又一次浮现眼前,那时少女反问像钝刀般搅得麻美心情烦躁,她问:“战斗就会受伤......这不是很正常吗?”
能用伤口换来最快的胜利,为什么不用呢?
这样的回答,只是听到的一瞬,就有铁血与残酷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将功成万骨皆枯,让人联想到千古一现心怀天下的帝王,亦或是征战半生看淡生死的老兵。
可是又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她说着那样冷漠视生命如草芥的话语,却在杏子暴怒后露出寂寞的神情。她若是真的铁石心肠连自己都不在乎,又为何事后一夜不眠?
“......我还是做了蠢事呢。”巴麻美回忆着女孩的低语。连她自己也讨厌那样的自己吗?
“啊,早啊麻美。”
耳边传来少女的问候,白衣的女孩终于注意到了巴麻美的存在,语气淡淡的打着招呼。
“嗯,早上好末坤。”
巴麻美强打起精神,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怎么,不喜欢我吗?”
“诶?”巴麻美一怔,她想不到末坤的话如此直白。
末坤依旧蜷缩在沙发上,目光又重新投向了上空,她说:“是啊,话不投机半句多,那么大的分歧,换做我也不会喜欢吧。毕竟我对于你们来说也只是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如果不喜欢,我会离开的。”
巴麻美慌忙摆着手解释道:“没有的事,我可不讨厌末坤。”
“也许吧。”末坤不置可否,“但那个红衣服的不喜欢我,你们是伙伴,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了。”
巴麻美看着故作冷漠的少女,少女也面无表情的抬头回望。
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无表情的样子。
元气满满的犯着中二的时候,自以为是的冲向魔兽的时候,和杏子对峙的时候......似乎不管是多么紧迫的局面,这个女孩都会高昂着头,毫不回避毫不退缩,哪怕在她看来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扫地出门也不肯低头。
真是倔强呢,倔强的让人担忧。
巴麻美忍不住感叹,不得不承认,虽然只是短短一天的见面,但她从心底放不下这个白衣的女孩。
“别瞎说了,快点去睡觉吧。”于是,巴麻美走上前去抚摸着末坤的头顶,看着女孩一下子露出不适应的神情,“熬夜可不利于健康啊,小末坤。”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再不听话我可要生气了。”麻美故作生气的按着末坤的头顶,少女尴尬的扭动着脖子,却没有挣脱。
“我还有课,末坤在家里要好好待着啊。”巴麻美微笑着转身,“昨天说好的,放学后要带你去大采购呢。我可不会食言。”
回到房间里换上见泷原中学的校服,提起背包的巴麻美已经到了日常上学的时间。穿过客厅走向家门的时候,末坤不再是蜷缩在沙发上神情低落的模样。
“无伤战斗,恐怕我很难做到。”
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此,巴麻美只是脚步一顿。
“没关系的,包容晚辈的失误,这本来不就是前辈的职责吗?在末坤你成长之前,我们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巴麻美这样自信的宣告着,潇洒的推门而去。
末坤望着合拢的大门,嘴角终于掀起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抹温馨的笑容。她闭上了双眼,少女稚嫩的声线里透出沧桑的感叹:“这个世界还真的温柔啊,麻美。”
(2)
那是高楼之巅,纵使在这样现代化的都市里都是最拔群的建筑的顶峰,火红色马尾的少女靠在边沿的防护栏边,俯瞰着下方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干练的装束显露出直率的性格。高空的劲风吹拂起少女散乱的刘海,她满不在乎的随手一拨。
将最后一片薯片丢进嘴里嚼碎,佐仓杏子不满的瞪向身后,不耐烦的喊道:“喂,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不是,只是难道看到杏子你兴致不高的样子呢。果然是因为那个孩子吗?”巴麻美走了出来,温和的看着杏子。
“那种笨蛋,有什么好谈的。”杏子冷淡的撇开视线。
“口是心非可不好呢杏子。”巴麻美来到杏子的身后,和她一同远望着碧蓝的天空。
“从这里可以看得到呢,美树同学被圆环之理接走时的地方。”
杏子沉默不言。
对于生活在常识之中的人们来讲,下面只是很普通的城市一角吧,车来车往的街道,日夜穿梭的行人,是每一日都再重复的在平凡不过的画面。但是对于她来讲,却是个意义深长的地方。
曾几何时,她的后辈,她的战友,也是她真心认可的最好的朋友,在一次狩猎中倒下。就是在这个地方,在她的面前。
那时她们面对了超乎寻常的大型魔兽,那压倒性的力量将一切的进攻化作无形,它无意识中散出瘴气,冰寒的连灵魂都似乎能被冻结。巴麻美的约束魔法被封印,她引以为豪的结界随手撕开。
直到最后女孩燃烧自我的一击才终于迎来了胜利的契机。
可作为代价,烧尽了魔力的女孩化成一片色彩消逝在瑰丽的光芒之中,她拼命的冲上去,却只在最后看到了少女粲然的微笑。
那是杏子这一生中见过的最璀璨的光芒,那明明是希望的光,杏子却希望自己一生都没有见过。
“沙耶加......”
杏子念着好友的名字,自从那以后,她就很少来到这个地方,连出行之时都会下意识的回避。因为每一次来到这里,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个爽朗又笨拙的蓝发少女。
但是昨天和末坤分开之后,她在这里坐了一整晚。只因为......缅怀。
“昨天晚上你冲动过头了呢杏子,这可不像是那个精明的你呢。是因为末坤的话让你想到了美树同学吗?”
“喂,你还有课吧。趁着午饭时间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杏子忽然有些恼火,是因为被巴麻美戳中了内心而恼羞成怒吗?她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了一个苹果,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但她不得不承认巴麻美说的对,末坤的话让她想起了天国的美树沙耶加。那个太过正直又太过努力的孩子。
魔法少女注定的结局,燃烧希望换取力量,为了守护在无人的角落里默默战死,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不会有人知道有这么一群人守护着世界,她们付出善意,然后消失在空泛的虚空之中,宛如无边宇宙中流星闪没。
可即使如此,那个孩子却依旧乐此不疲。甚至于当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时,不息用赌上生命的办法去弥补而走上歧途。
“只要知道了办法就简单了......再也不怕会输了。”
杏子至今忘不了女孩衣衫褴褛满身鲜血的一人杀穿整个魔兽狂潮的样子,以伤换伤的惨烈代价让她变得扭曲而超乎寻常。那时她站在无数渐渐消散的尸骸之中狂笑,面庞扭曲的宛如修罗......
“她们......不一样。那个末坤根本没有坚持的信念,她和沙耶加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杏子咬着牙,她试图否定末坤,但这话她自己都感到无力。哪怕仅仅是几面之缘,她也能感受到女孩不堪的过去。那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根本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能拥有的。
巴麻美自然也能感受到杏子的犹豫,她点头说道:“是的,末坤和美树同学不会一样,可正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美树同学还有信念支撑着自己,但那个孩子身上,我只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和孤独。不会战斗还要勉强自己,不肯认错也不愿服输。那么倔强的孩子,没有前辈引导会走进歧途的吧。”
“杏子,你也不希望看到美树同学的事情再次出现对吗?”
巴麻美晓之以情的劝说着杏子,“昨晚的事情就算了吧,我希望带带那个孩子,直到她可以独当一面。行吗杏子?”
杏子不答话,低头大口啃着苹果。
她怎么可能答应?魔法少女猎杀魔兽也不是无偿的。魔兽会掉落悲鸣魔方,她们需要悲鸣魔方来净化灵魂宝石,保持精神无暇魔力充沛,以此维持自我的存在。
多一个人就代表着会多分走一份战利品,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纯粹的累赘。
杏子曾下定决心只为自己的利益而使用魔法,更何况末坤又不是美树沙耶加,她们相见也不过两次,一次交换姓名,第二次就矛盾四溢。
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一个相性不合的陌生人,她杏子又凭什么为她操心?
于是佐仓杏子幽幽的叹息,她看着巴麻美期待的神情,无奈回首:“......这个世界上笨蛋还真是多啊。”
背负着黑暗的过往,被自我的倔强束缚,她佐仓杏子不也正是这样的人吗?或者说,所有的魔法少女,都是这样的可怜孩子?也只有这样的她们,才会选择用最后的希望去交换一个默默无闻的结局吧。
什么魔法少女......只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傻瓜罢了。
杏子在心中自嘲的一笑,但却毫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你回去吧,麻美。那个孩子就交给我了。”杏子突然大声说道。
杏子一只脚踩在护栏边沿,威风凛凛的俯瞰着繁华的都市。她看见街道的一角,一个白衣服的娇小少女沿着路边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边好奇的左顾右盼。那副可爱的样子,仿佛一个第一次独自走上街头的女孩子,看到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撒~”
杏子看着这个于昨晚判若两人的女孩,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下方的女孩心有所感般仰头往来,红发的少女对她咧嘴一笑,露出了闪亮的虎牙。
身边的巴麻美露出了吃惊的样子,杏子干劲十足的对她说道:
“交给我吧麻美。我会给她特训的,这一次,换我来当那个孩子前辈。保证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哟。”
ps:天国的蓝毛怒刷存在,圆神: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