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威灵顿的眼角流出悲伤的泪水，但同时，他的脚步却没有任何停滞，在西丽斯抬手轰出烟气子弹之前，他就快步奔跑了起来，那些充满腐蚀性的烟弹被他轻松地甩到身后，甚至没能碰到琼给他设置的光线屏障。
焦躁感冲破愤怒，侵蚀着西丽斯为数不多的理智。
为什么？
为什么打不中？
不，从一开始就不对，明明等级是我更高，是我占据了压倒性优势才对，为什么他能一次次地躲过我的攻击？
就算他的身体素质超常罢了，我怎么可能射不中，明明就算在还是人类的时候，射击也是我的长项...
焦躁感涌上灵魂，但西丽斯反而觉得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降低。
她又发出一弹，结果仍然相同，烟弹只是命中了威灵顿的身后将近两个身位的位置。
再一弹，烟弹在威灵顿的左上角炸裂，他立刻跳入空中，此时，室内的烟雾已经四扇打开的大门吸走一部分，浓度下降了不少，尽管困难，但有着琼的庇护，他依然能够在这种烟雾中生存一段时间。
西丽斯越发恼怒，她不再抑制自己的力量，狂暴的烟气从她身上各处爆裂膨胀出来，紧接着在她的头顶组成了一大片浓郁的烟雾，无数烟弹从中迸射而出，仿佛一场来自地狱的魔雨。
但是，令西丽斯惊讶的事情再次发生，威灵顿在这场暴雨中闪转腾挪，或是提速，或者急刹，有时突然跃入空中，就这么将这场雨彻底躲了过去。
“不可能...!”
西丽斯努力地催动着自己头顶的烟云，暴雨不再只是朝着一个方向落下，而是朝向四面八方，将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大厅再犁了一遍。
学生们尚且残留温度的尸体在如此暴力中被打得支离破碎，有的烟气钻入了他们的体内，接着引发出更为剧烈的爆炸，在威灵顿背上的琼不禁抿住了嘴唇，但威灵顿的声音却仿佛早已感知到她的内心一般，忽然响了起来。
“集中注意力。”
金发少女转过头，看见了少年一如既往的阳光微笑，以及那遍布他额头的冷汗。
她这时才发现，这个从未表现出疲惫的少年，体温似乎显得有些低。
还没等她做出动作，少年便忽然转头，开口说话：“怎么了？西丽斯小姐，撒娇的话，这种程度还不够呢，要再努力一点，这样才会更可爱啊。”
西丽斯发出不成形态的嚎叫，遍布大厅的不再是暴雨，而是成群结队的鱼群，烟弹在落地之后不再消散，而是结结实实地炸裂开来。
她所编织的防护罩顿时黯淡下去，琼赶忙收敛心神，将全部的力量都用在维护防御上。
在重新转头的前一刻，她似乎看到威灵顿的眼睛里燃起了什么。
像是和西丽斯眼睛里一样的...蓝色火焰？
“为什么，为什么打不中！”
西丽斯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这个问题。
速度、力量、魔力，一切的一切都毫无疑问是自己占据上风，自己的优势，就和魔族对人类的优势一样，是绝对的，压倒性的，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
“还记得我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吗？西丽斯？”
挚友的幻影再度发问。
“闭嘴，你...”
“我当然已经死了啊，但是让死人复活过来不是你的专长嘛，再说了，你在这里那么多年，最后成功的案例也只有我一个，我不说话，岂不是在否认你的努力？作为朋友，我才没那么残忍。”
“想想看，你在最开始犯了什么错，他最开始，做了什么事情？”
“你们死灵术士的力量...究竟来自哪里？”
暴雨瞬间停歇。
西丽斯像是忽然失去了魂魄一般，怔怔地呆在原地。
威灵顿的行动在她的脑海里一点一点地闪过，如同一本快速翻页的绘画。
挑衅、调戏、疲于奔命、毫无意义的反抗...
不，不对。
他在诱导。
他在诱导我遗忘什么东西。
诱导我释放更多力量。
这样...
“啪。”
名为塔拉的挚友鼓了鼓掌。
“恭喜你，西丽斯。”
“猜对了。”
“所以...”
“再见。”
威灵顿在榨取出自己最后的力量，脑海中则翻涌着一个已经开始熟悉的声音
“死灵术士的力量，来源于自己亲朋好友的尸骨。”
“所以，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就是在她没察觉到的时候，吸引她放出力量，这样，用来保护我的防御就会变弱，这时，你再偷偷把我的骨头从她身上取下来。”
“而你，则找机会用你同伴的力量，毁掉我的骨头。”
“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不管是西丽斯，还是我，还有你们。”
“所有人都会得救。”
“这就是最美好的结局。”
威灵顿翻出手中的头骨，那是他刚才偷偷拿下来的，处于愤怒中的西丽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骨头的眼眶里翻涌着蓝色的火焰。
就和他眼中翻涌的一样。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能终结一切罪孽，能毁掉一切高塔，把复仇、迷惘和痛苦的螺旋全部打碎。
就连头骨里残留的那位名为塔拉的少女，也在他耳边这么说着。
下手吧。
只要下手，大家就都有美好的未来。
但...
“对不起。”
威灵顿笑了。
“我威灵顿，最喜欢的就是对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什...？”
“我说啊，在我们那个世界的大团圆结局，才没有生离死别。”
“就算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看，这样草率的结局未免也太糟了。”
“所以...”
他抬起了手，上面诡异地燃烧起了一点火焰。
蓝色的火焰。
头骨里的火苗发生了剧烈的晃动。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不敢相信。
“提问，成为死灵术士的条件是什么？”
“一，拥有与亡者沟通的天赋和能力。”
“二，对失去挚爱的悲痛。”
“三，挚爱的遗骨。”
“那么，如果一个死者，同时有两个朋友满足这个条件，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想...？”
塔拉的灵魂忽然变得无比虚幻，仿佛在被什么东西拉扯，分裂。
“没错。”
威灵顿用燃烧着淡蓝色火苗的手狠狠握住了塔拉的头骨，却将目光投向那呆呆地站在原地的尸骸少女
“对不起，西丽斯小姐，你的挚友，似乎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呢。”
“我很喜欢哦。”
下一刻，萦绕在半空中的黄色烟气被硬生生扯碎，大厅里残破的骨刺与尸骸，有一半发生了剧烈的颤动。
像是临阵倒戈的士兵。
“还给我...”
西丽斯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怒吼将整座大厅振动得摇摇欲坠。
“把塔拉还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