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色的烟气在少女的背后凝结,骨刺纷飞,尸骸的碎片凝结,不多时,一头充满着腐朽气息的巨龙就拔地而起,对着已经残破的大厅发出无声的呼喊。
但与此同时,相似的景象也在威灵顿的身边出现,烟气自动寻找着骨刺与尸骸,甚至还有地面上崩碎开来的石头,这些东西以一种粗暴的方式被缝合到一起,最终化为只能被称作散兵游勇的军势。
但即使是这样的军势,也足以阻挡少女的死亡之龙,因为组成两者的力量,完全一致。
士兵和巨龙开始拼杀,他们撕咬,爪击,甚至还会用上自己的牙齿,巨龙虽然精致,但这些临时拼凑出来的士兵却会自动复原,尽管每一次都会遭到摧毁,但不断自我修复的它们,即使连龙都无法全部顾及。
“可恶...可恶!”
少女嘶哑地咆哮着。
“不要摆出这么一幅表情啊,西丽斯小姐。”
威灵顿举着手中的头骨,说道:“这样我会感到心痛的。”
“你这个该死的勇者,变态,疯子!”
西丽斯用尽自己能够想到的词汇对威灵顿施加着谩骂:“你们夺走了我的朋友,我的伙伴,现在还想连他们死后的灵魂,连他们的尸骸也夺走吗?”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带着凶悍的表情。尸骸少女举起了手。
成为死灵,放弃了人类身份后,就不会再拥有心脏。
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
只要将它当做火种,把自己的身躯彻底点燃的话,就能从身体里得到绝强的魔力,靠着这份力量,绝对能夺回她。
然后,然后就——
“然后就怎么样呢?”
挚友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远了。
“然后,然后...”
“然后就去找我们说的那个小房子,我会在那里灌你的酒,灌到你说出自己最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
挚友耸了耸肩:“还是说,像以前一样,继续停留在这里,不停地,不停地拿这些一无所知的人泄愤?”
“我不是在泄愤,他们就是这样的,勇者就是这样的!”
西丽斯摇着头:“不是他们的话,我们也不会...”
“也不会死,是吗?”
挚友歪了歪头:“但是,刚才我们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
西丽斯抿紧了嘴唇,像是要把嘴唇咬破。
“对。”
挚友的声音越来越远:“西丽斯,你清醒过来了吗?你知道...你一直在做什么吗?”
巨龙变得越发衰弱,仿佛是在映照其主人的灵魂之火,无数的士兵跳到它的身上,刺穿了它的身躯
“对。”
少女渐渐放下了手。
“我就是在泄愤。”
她抬起头,已经浑浊不堪甚至发白的瞳孔中,倒映出了无穷无尽的漆黑。
“但除了这样,我又能怎么办呢?”
“西丽斯...”
“闭嘴!”
少女忽然猛地挥手:“闭嘴塔拉,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她的瞳孔中滴落下未名的液体。
亡者...也会流泪吗?
“为什么总是这样,你们总是这样,你都已经死了啊!为什么你还要和我说这些!”
“明明你和他们不一样的,不要总是说这种话!不要让我醒来!我不想听!”
“我和他们是一样的哦。”
挚友的声音已经彻底变得微小,但她还是在说着:“西丽斯,自我欺骗到这里结束啦。”
“现在,是时候面对自己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少女的身体突然开始自燃。
而同样的火焰,也从巨龙的身上升腾起来,狂怒的烈火,将威灵顿勉强召唤出来的死者军团瞬间蒸发殆尽。
恐怖的热浪,甚至连琼都感觉到了灼热,在维护着保护罩的同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她的血液流淌着黄金的色泽。
“这样可不行啊,西丽斯。”
挚友低下头。
西丽斯彻底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本该如此才对。
被抢走自己挚爱之人的尸骨,这种事情既然发生,那么这个结果就是可以注定的。
但为什么,自己还能听到?
为什么...?
“还用问为什么吗?笨蛋西丽斯。”
熟悉的话语并非来自自己的脑海,西丽斯猛地抬头,已经许久不再使用的眼中,倒映出了一个熟悉却陌生的身影。
那是个穿戴着石与骨打造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柄鲜血组成的长剑的战士。
即使已经远去,但西丽斯还是能认出这熟悉的斗气。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斗气。
“当然,故事就应该这么结束才对。”
威灵顿半蹲下来,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依然是阳光一般的微笑:“作为男朋友,我也不是万能的。”
“恋爱一百训诫,三,你不能为所爱之人做到一切。”
“所以,一切就拜托你了,我在这个世界的三号爱人。”
“你真的很怪啊喂!”
造型奇特的战士一边发出战吼,一边挥舞了一下手中由鲜血组成的剑,似乎是在缅怀剑刃的手感。
西丽斯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幅身姿,即使已经过去许久,也仍然在她的记忆之中熠熠生辉。
“不过话说回来,都已经多久没有用过剑了呢,而且用这种方式复活也是第一次体验。”
“还是要感谢你啦,奇怪的男人。”
战士缓缓摆出了蹲姿,不熟练的架势,在几秒钟内就逐渐成形,仿佛将千锤百炼的痕迹一口气加诸上去。
“那么,西丽斯,你准备好了吗?”
“为...什...么?”
少女摇着头,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勇者塔拉,不知道多少年以后,再度参见。”
战士笑了一声,但在下一刻,她的身影就骤然虚幻起来。
出于本能,巨龙高高昂起双爪,充满腐臭味道的爪刃在空中横挥。
却只抓到了空气。
一道混合着金色与银色的闪光在空中一闪而逝。
巨龙的双爪瞬间粉碎。
但巨龙的反应简直堪称恐怖,在防御无效的瞬间,它的身体就迅速膨胀起来,仿佛一颗迅速膨胀的炸弹。
“真是的,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啊,西丽斯?”
浮现在大厅另一头的战士盔甲擦着地面停下,身形扭曲到并非人类能够动作的角度,再度化作一道闪光。
“虽然一直不喜欢你的死灵术,但我不得不承认——”
“当你对手的时候,真的很恐怖啊。”
“斗银战法,一式。”
“天网。”
怪异的战士的身影再度浮现的时候,膨胀到极限的尸龙停下了恐怖的动作,它的嘴里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嘶鸣,便缓缓开裂。
“嘭!”
在沉郁如钟声的闷响里,它缓缓地裂开,化作无数的尸块,跌落在地。
感受着飞溅的残渣,战士缓缓回头,如西丽斯过去无数次看到的那般,用力挥舞了一下剑刃。
“现在呢?西丽斯,要投降吗?”
“但话先说在前面,我一直都不接受投降。”
“所以,就给我用全力攻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