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胜!”
楚军锥形大阵凿穿了蛮族几列线列阵,威势不减先前,人人反射着赤色火焰,距离酋长的距离只剩下四里。
远远地可以望见各色旗帜,插遍光秃秃的山岗,楚国来犯之敌的首脑就在山上!
一片呼喝声又是齐响。
“杀奴酋!”
“杀奴酋”
...
秦风岚目光一寒,由高而下俯视不断锥形阵压倒的蛮族战士,隐隐听闻他们恐惧的哭嚎,轻蔑地冷笑。
“一帮蠢货”
随机,他扔给一旁跪坐的洋河晴伟一品珍贵地阶丹药——“回溯丹”,随后阴声道。
“服下此物,汝令地道军点火”
...
空旷的平原足以二十余万人的会战,土地自然干涸冷涩,又远离河边,需要土木水灵根者合力,才能做到“一日九穴,穴长二里,纵宽十里”
十里的穴道里堆叠炸药,爆破符等诸多引爆物。
秦风岚几年来,自身不断钻研,后经过测试,终于研制出了黑火药。
起先只是不起眼的二踢脚,飞天猴,一堆无用之物,对于军事作用,最多不过是吓唬吓唬人,加速对手溃败。
但是南屿不缺乏硝矿,足够秦时鸣数以万计的试错。
一年前秦时鸣先是将黑火药精良化,符合了前世的火药制作的标准。
之后更是发明了威力更大炸药,碧如硝化甘油。
秦风岚从未透露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秘密武器,知道它被投入战争前几个月,才开始训练相关的人才。
对修仙界的古人而言,他们本身就具备者可怕的能力,徒手劈山,脚踏苍穹不过等闲,科技树自然被锁死了。
他们或许永远不会想到,人类的智慧究竟能到达哪种地步。
三里。
天边的轰鸣声逐渐清晰,那是数万人齐齐踏步,以及上万马蹄子踩过地面,迸发出的剧烈轰鸣。
千步。
秦风岚调用自己合体境的视觉,清晰能看见狂奔中,楚军青年狰狞愤恨的脸,他们无一例外充斥着失去家园悲愤,人人不外呼除敌而后快。
二里。
韩千兵目色一沉,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妙。
透过面罩,他己方大阵即将奔上山岗,山岩本行,会一定程度上破坏队伍的整齐程度,密集的箭雨,更会造成无数将士的伤亡。
他暗叹一声。
“上古战阵,组成锥形阵阵眼者,无外乎大乘期修士,阵型组成者,最次也是元婴期”
“这支军团可以发挥的力量,不过过去的百分之一”
“预言中末法的时代即将到来,灵气被魔气取代的那一天真若到来,中原的未来该怎么办?”
韩千兵轻晃脑袋,不愿去多想,目光再次放在楚军锥形军阵上。
他注意,自己的部队已经深入敌后,而两翼战况又陷入被敌人大乘期控制的一面倒处境。
若解开大阵,回身攻击混战中的蛮族军队,说不定可以击溃大量步卒,为后续胜利赢得更大概率。
同时韩千兵战场第六感提醒自己,不能再往前进攻。
这种心理反应很形容,是先前一次次失败与成功的经验提醒自己。
只是韩千兵困惑无比,敌人当真就放任自己的大阵攻上山岳?
己方军阵一成,所谓阻碍前进的拒马,铁蒺藜会被摧枯拉朽地抹平,便是五六大乘期联手攻击,也只会两败俱伤,各自讨不到便宜。
韩千兵思绪复杂,闪过无数念头,却始终想不到敌人破解之策。
忽然,韩千兵感觉光线一暖,便朝四下望去。
朦胧的昏黄给大地罩上模糊的帘纱,一时间,似乎喊杀声也变得凄清,成悲歌给黑红色平原带去礼赞。
光芒即将西逝,苍茫的大地不知道又给后人带来多少留念。
轰——!
这时,平旷的原野炸开一团火光,剧烈的轰鸣声引来上万侧目。
大量爆破物产生的能量,迅猛地汇集凝聚,连带周边的空间不断扭曲坍塌,化作一个零点靠向彼此。
继续坍塌破碎,灵气尽数被升腾起的云雾吸食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尘埃。
碎石和泥屑组成的烟气内,又有橘红色的光芒闪动,隐隐约约可以窥见一斑火色。
南北两侧,一道难以言说的“走廊”,不断将烈焰堆积到火雾中,在天空冒出一朵凄美的蘑菇云。
火光冲天,直逼云霄,战场和西山同时迸射出两个太阳!
秦风岚赞叹地轻颔脑袋,他护卫短兵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升起的云雾,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之后,一越人用粗陋的蛮语喃喃自语,他怔怔地望向天空,随后猛地扑倒在地,情不自禁地大声咆哮。
一时间,无论氏族级别,巫巴越三大族皆是伏地敬拜,高喝着什么。
秦风岚意外地环顾四下,便问起身边服下丹药,已经痊愈的洋河晴伟。
“他们都在说什么?”
“吾王,勇士在高喝太阳”
洋河晴伟屈身拜道。
“无论任何族,都将太阳视为万物的起源,认为这天下的一切,都由太阳所支配的”
“那现在呢?”
日薄西山,婵娟当头,水银色的苍穹先是被染上一层橘红油料,再逐步酱紫,抵至此刻已经化为铅灰色,距离戊时不远了。
“勇士们在高呼他们皇帝!”
“皇帝...”
秦风岚回过神,才注意到从山顶蔓延至山脚,六万余蛮族战士齐神高呼“神皇”“古帝”等字眼,目光如炬,气势高涨。
顿时,秦风岚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满足。那是被万众捧月,将世界围绕自己运转的时刻,作为一个出生底寒的自己,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有今天这么一时吧?
秦风岚按住宝剑,接着迅猛抽出,一腔龙鸣声后,山岗上的蛮兵纷纷举起自己的兵器。一时银白夺目,宛若土山披上铁衣。
“灭楚!”
病恹恹的身体也有些红润,嘶哑的喉咙第一次喊出完整的词语。
“吾王万岁!”
山岳欢呼声成连珠爆响,接着密集的箭雨升腾而起,一窝蜂捣向被爆破拦腰断截的楚军。
犹豫浓烟阻拦,前军和后军瞬时脱节,成为两支独立的军团。
又因为方才可怕的爆炸,将许多人炸的粉身碎骨,道消陨落,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组成阵眼的战士无不是重伤或死亡,便失去了冲击的能力。
远处山峦上,蛮族弓箭手射来的箭矢更是令处于混乱的楚军状况雪上加霜。
隔着隔着一层浓烟屏障,两侧的楚军只能听到己方伤员凄厉的嚎叫,以及一些人临死前的哭声,大脑一空,手足无措之间不知道该做何事。
...
“杀!”
成千上万刀盾兵,长枪手以及蛮族弓手从山上咆哮着冲杀进来,势必要歼灭混乱中的楚军。
“杀贼!”
禁军将领口吐血沫,却直呼痛快,他身边的护卫不知战死多少,连同诸多骑军只留有八百人。
他们纷纷离开失去冲击力的马匹,围成一个圆阵,长矛透出盾牌,盾墙后背是许多刀斧手。
噗呲!
复仇的箭雨倾斜在蛮兵身上,许多长矛兵连同左手持盾的刀兵被穿体而出,却是后续赶到的部队。
楚军的手弩三百步就具有杀伤力,百步可破甲,在六十步可破重甲,无论敌军装备轻甲,重甲,都不可避免被大量杀伤。
尚不清楚多少人死在袭击中,只知道自己不断笼络战兵,最后仅收集不到万人,而这个数字随着时间还在断崖式下跌。
看着后方尚未消去的浓烟,以及海啸般从山岳上奔来的蛮族军队,这个全身重伤返虚期圆满的修士面色一僵,但又很快闪过一丝明悟
他放声狂笑。
“也罢,某今日就战死这里吧”
同样时间,本在压制楚军的诸多蛮族射手有一员弓箭手方向略微转动了一下。
拔巴贴——在蛮军享有可怕名声的“特种兵”,谭卓之子谭瑞瑞是诸多神射手之一。
眼前那个帽儿虎盔的楚将早成诸多神射手的目标,只是箭矢皆被他的超神级保甲防住。即便有直射的优势,却没有通过杀伤体现出来。
谭瑞稍加思索,随机取出了珍贵的“堕日箭”——第一纪元先人所制。
用一支少一支,巴人王曾嘱托所有“特种兵”不到万不得已,且不是返虚,大乘期修士,不得使用。
而眼下,这个半步大乘期修士过于高调地在战场上屠杀己方战士,一挥一砍皆有成百上千的己方勇士大面积死亡。
杀死禁军将领,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火燎的任务。
猎手屏住呼吸,将自己身心放松,与卷起的风沙保持在一个频率。
他以右眼瞄准,战场上金戈碰撞,队友拉弦抬弓声都被抛之脑后,目光所及之处,是帽儿尖盔下举长剑大开大合,砍杀己方士兵的甲士。
他砍中了一个刀牌手,那大剑从左肩破开兽皮甲直到胸肌处,那位勇士一时间没死,目光涌起说不清的愤恨,死死握住剑柄,竭力抓住敌人的武器。
至于将军身边的两个护卫,恰好陷入苦战抽不开身。
好机会!
谭瑞大拇指与中指微微张开,这根贵重的箭支在空中仅留下残影。
肉眼难见的视线中,这根箭矢没有剧烈晃动,反而以诡异的平衡在空中,并且高速旋转。
电光火石之间,箭矢飞过那些举起标枪,飞斧虎视眈眈的各大家勇士,越过几杆猛刺而出的长枪,最后扎入了一根柔软的眼窝中,近半箭杆入肉,直直撞太后脑勺的铁盔上。
“唔...”
禁军将领先到眼珠火辣辣的一痛,随后是无比清凉。
他的力量全部从此处泄露,握着的大剑不由自主地落下,大片血液喷洒在脚下蛮族重伤员身上。
“不能...呼吸”
将领虎躯一颤,极力站稳却全身失衡,最终不受控制朝一边坠落,觉得天地离自己远去...
几个重骑手补充了防线,却又被那蛮族具装虎枪兵挑翻在地,直到身后战友扔去数把飞斧,举盾冲杀才堪堪击溃这一股虎枪兵。
“舅舅,当心点”
一位亲将关切地扶起倒地将军,根据手心触觉,感受到对方胸脯上有粘稠而滚烫的液体,起初以为是敌人的血液。
那亲将一松手,禁军首领的尸体向前轰然倒在自己身上。
族弟一愣,直到看见拿根半米长箭时,大脑霎时空白,手脚发寒,嘴唇止不住颤抖。
“不!”
...
“扔!”
几乎同一时间,蛮族的重步卒和楚军具装兵投出自己的兵器,两边都有人被钉死在地面上,或被锏,飞斧,铁骨朵武器破甲杀死。
两军阵线稀疏了点,不过大部仍在。
两列盾墙逐步靠近,后方弓手彼此压制,战场上不断有飞行的武器交错。
随着精锐压上,两军溃兵朝两翼退去,留下中间被重重尸体压迫下组成的圆阵。
“楚国儿郎,杀蛮子啊!!”
楚军骑士不顾一切地杀向阵型严整的蛮族大军,面对已经癫狂的家丁,便是人数占优的蛮兵也有些棘手,狰狞的面孔上露出些许犹豫。
尤其是家丁亲信先一步摇旗冲阵,杀红眼的楚军士气大振,继续冲锋。
韩千兵看到的禁军将领尸体时先呆了呆,再次凝望那方自杀式的袭击后,他果断下令全员加速支援。
...
中部军团同时冲锋,碰撞,留下钢铁敲击声。因为各自是重甲兵,难以分出胜负。
手持步槊,虎枪,精炼锥枪等武器可能朝两侧包抄去,结果就是碰上头。
蛮族虎枪之利可以刺穿熊皮,楚军短矛之锐亦可以捅破铁片。
对上眼后,便不顾一切地齐齐刺去。
噗呲!
顿时两条阵线一空,都是朝脖颈,心口,小腹要害扎去,全然没有活命的可能。
枪头如蛇舍似的,带着血液迸溅而出,许多人身子一软就此瘫倒在地。
而随着第一排倒下,第二排高喝一声,长枪再次对上。
“喝!”
“呼!”
又是悲鸣声后,各有百余人倒地不起。
然而残酷的战况更是让人红眼,双方有压上了各自陌刀手和重斧兵,以及新一列长枪兵,踩踏卧倒在地重伤员再次抵进。
...
“时间差不多了”
此时夜幕笼罩原野,点点星光玄在空中,明白的月色撒在平原上,本是精寂的夜晚,被战火所撕裂。
秦风岚定定神,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在三处战场流转。
“将猛犸兽压上吧,给敌人最后一击”
...
山脚下。
韩千兵神情凝重,他一生经历大小战事无数,明白眼前局势的险恶。
眼下自己急于交战,忽略了战场形式,虽然戎马一生,打老了仗,却没想到地底下也能藏有这般杀棋。
就好像,奴酋曾无数次模拟过战场,早料到当下形式。
韩千兵顿时闪过一丝悔恨之意,他这才清楚蛮族的思维,决定他们不会考虑战后之事。
这爆炸范围,至少消耗了起爆符五六百万张,相当于楚国三年的盈利。
然而楚国党羽勾心斗角,外加渗透六部的腐败问题,令本就符纸绘制工作变得耗时耗力,难以列装给军队。
自己,终究棋差一步了,小瞧了蛮族的决心。
环顾战场,左路军出现溃散迹象,不断有人员乘着夜色退出战场,全军崩溃已成时间问题。
右路军尚能抵御一段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后也逃离不了全军逃散的风险。
空战更是悲惨,被打得支离破碎的舰队掉头逃亡,天空上淡蓝色的光斑一个接一个的消逝。
相对在地面望去芝麻大的雕眼,在黑夜中有暗暗幽光扫过,极有可能冲杀下来。
蛮族两个时辰前被调走休息的灵虎再次投入战斗,影影中每每有虎啸声起,便有数人溢血在地,收割掉生命。
于是韩千兵横下心来,迅速作出决断——必须在三路战场敌军夹击之前,击溃眼前的无名山守军,杀死奴酋。
他猛地一横自己御赐宝剑,吼叫道:“此战有进无退,杀蛮子!”
“杀!”
他身旁两位族弟同样大声咆哮。舞动自己的巨型狼牙棒以及陌刀。
“杀贼!”
身旁小家族的将官一样咆哮,情形危急,己经顾不上保存实力,还有顾虑部下的伤亡了。
“杀啊!”
虽然疲惫非常,不过楚军中路战士,仍然吼叫随着上国柱大旗向前猛冲,他们有韩家族兵,有禁卫军,很多人祖辈父辈就在上国柱旗帜下服役,又是上国柱亲眼看着长大,他们对韩千兵比楚君更加忠诚。
他们咆哮冲锋。虽然不远处壕沟密布,难以行进,不过他们还是拼命吼叫,义无反顾的跟上。
与韩千兵一样,他们都别无选择,与前方异国军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荆州城下战事,瞬间变得激烈残酷,韩千兵亲率精兵冲阵的时候,潮水般的蛮军,也在秦风岚亲自指挥下,势如破竹,很快冲破中路军两翼,开始包夹楚国军队。
楚国,越巫巴三族双方的士兵,在各道壕沟前后,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
“杀!”
最前方,韩千兵的两个族弟有如疯虎,一个舞动自己的巨型狼牙棒,或扫或砸,咆哮中,无数南蛮被他砸成肉泥。
一个陌刀挥得虎虎生威,也不知挑死或刺死了身前多少鞑子,他们身后,又有着潮水般的呐喊人流。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杀,杀到山头,斩杀奴酋!”
他们己经疯狂了,便是身边人不断倒下也不理会,只有韩千兵还保持清明,不时指引帅旗的行进。
可惜身体状况堪忧,他亲自调用内力轰杀数百个蛮兵后就必须退回后方。
在军队的咆哮冲锋下,沿途蛮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他们没想到这支楚国军队有如此血勇,搏战能力出众,修为高,装备好,他们抵挡不住,越来越多的人惊叫奔逃。
终于,眼前一亮,韩千兵和他的军队,己经冲过多道壕沟,踏破防守方的多重寨营,帅帐不到二百步的半山腰上上。
四下是纷乱的蛮族精锐卫队与杂兵,正与一股股家丁亲卫搏杀成一团。
再看西南方向不远,在绞杀的山上火光冲天,将整个山坡照得无处遁形,至于敌军将旗,己经隐隐在望。
“奴酋他逃不了了!”
韩千兵的一位侄儿放声狂笑,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头盔己经不知去哪了,衣甲上满是血肉残渣,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韩千兵脸露笑容,却隐没在面罩下不可窥见。
他稳住身形高喝一声。
“杀贼!”
又是大声怒吼,然发出的声音却吓了自己一大跳,沙哑不说,随着他的喝呼,胸口还一阵阵剧痛,更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赫然感受到十几根箭杆露在铁甲表面,手掌即刻鲜血淋漓。
韩千兵心下大恐,他身体本就不好,数百年间尝试上千药物都不得医治自己。
眼下自己肺叶很可能受伤,呼吸也愈见疲乏,说不定...
再看身旁将士,个个精疲力竭,眼中尽是戾气和仇恨,源源不断的蛮族军队围攻过来,极力阻止数量只在千余楚军朝大帐靠近。
就剩最后百步了!
偏偏就在这时,忽听巨蹄轰响,山下不远处若有一段山岳似乎自蠕动。
大波的蛮军飞快逃开,迅速让出一条通道。
在闷雷似的蹄声中,连绵不断地传入三万余楚军的耳内,他们呆呆地看着后撤的蛮军,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蓦然抬首,只见黑夜中猛地冲出上百根火车头般粗壮的“柱子”,火光的映照下,这些“柱子”反射灰橘,银赤色。
不等他们理解柱子的主人是谁,似乎是高空中,不知何事燃起一排火箭。
六七人作为驾驭者。很多人己经弯弓搭箭,或是持着标枪飞斧等利器,只是神情狰狞地看着下方。
楚军纷纷一呆,看着八九层楼高的庞然大物,光是膝腿之粗,就需十人环抱。而近二十米的身躯,给人带来的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窒息感。
猛犸又有船锚几倍大小的兽牙,可以轻易挑翻战车,或者摧毁任意建筑物,甚至可以成群结队冲撞城墙。
厚重的象鼻离地不到一米,几乎蜷缩在地,挨着巨兽鼻鞭一下,不知又会产生多少血雨腥风。
从指挥官到基层士兵露出惊容,在己方杀出重围后,个个筋疲力尽。且很多将士仍与蛮族军队杀成一团,没有队列阵型。
奴酋,竟然还有底牌!
手持狼牙棒的亲将咆哮道:“保护上国柱!”
身旁众亲兵家丁再次形成一个圆阵,齐刷刷地将韩千兵护在中间。
“迎战,继续前进”
“弓弩手上前,列阵!”
...
韩千兵看向山下,极力睁大眼睛,心中越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时而升上云霄,时而跌入谷底。
在小山般的猛犸象冲击下,伴随地面震响大量的楚军被踩踏而死,即便努力朝着驾驶座抛洒出箭矢,也不能阻止猛犸象的前行。
许多人赶忙射出火箭,或是瞄向猛犸象的眼睛,不料这一举动会彻底激怒这些巨兽。
感受到身上毛刺做痒,时而飞到眼眶的武器,以及一些生疼的攻击,猛犸象迅速陷入癫狂时刻。
疯狂踩踏楚军士卒,用象鼻抽打,用象牙顶撞,造成无数杀伤。
非洞虚境破不了象皮,修为不足的族兵和禁卫军无意义的死去,他们挤成一团,被更多箭雨覆盖。
韩千兵火急攻心,喉口又热又咸,不等他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却尽数喷涌而出。
“噗——!”
韩千兵全身脱力,疲倦至极,眼见就要朝后瘫倒。
“上柱国,我军已败,撤退吧!”
双手持狼牙棒的族弟迅速扶着族长。
他的长发飘逸,脑袋的头盔也不知在作战中掉到哪去。
周边是无穷无尽涌上来的蛮族,和数量愈见稀少的短兵护卫。
“撤?还能撤到哪去?纵然某活下来,楚国的所有可战之兵已尽没在此”
时间一刻又一刻地流逝,战场上处处是尸体、伤者和血战中的兵卒,鲜血浸透了大地。
猛犸兽被压上后,滔天的嘶吼,庞大的身躯,更加打击了南北两线的士气。
近乎是同一时刻,两翼军队朝两侧溃逃。
化神期和元婴期修士迅速飞至空中,尽可能远离战场。
而金丹期及以下的修士,便是有飞剑也不可能飞过这些御空者,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步子能快些。
得胜的蛮族军队更是穷追不舍,一轮接着一轮的箭雨收割溃逃的楚军。
当两翼军队溃散时,空战彻底陷入了尾声,上百艘战舰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只有寥寥十几艘损伤严重的战舰,以及神级以上的飞舟侥幸逃脱。
失去空中堡垒掩护,巨鹰就腾出手可以对付其他高境界修士。
中路被包围的数万楚人,此刻死的死,溃的溃,仅剩下不到万人。
便是韩千兵的旌旗依然不断发出指挥的信号,可外围被数倍敌人攻击的楚卒,已经无法执行,只能凭借本能而战,亦或者逃窜。
“结束了...”
凝望夜空明月,韩千兵意识到自己的部队已经无法执行自己的任何命令,这位一整日殚精竭虑的老将军,无力地垂下了手中的武器。
他沮丧极了,不仅是长达一个半月的战争失败,也是楚国国运的终结。
再过片刻,待到蛮族军队在自己以家丁亲兵为主的小阵被击破时,杀到他面前,一切便结束了。
“某不甘心啊...”
又是失败,又是失败,五百年前如此,如今亦如此。
他不理解,为什么蛮族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可怕的军事家?为什么蛮酋偏偏挑选春日来犯?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察觉到战场的不对劲?
可无论如何也晚了...
怒从心中起,回忆朝堂诸君对自己的不信任,国君对自己的计划不以为意,再想起自己天真存在侥幸心理——以为自己能事先准备好一切防线。
“某对南蛮了解甚少啊!”
韩千兵茫然地环顾四周。
在漆黑之中,各色骨旗盖过了赤红的楚旗,愈来愈多的南蛮子从空中袭来,所有楚军都在靠本能作战。
恰在这时,山顶一片旌旗摇晃,赫然是一个肤色菜白的青年,朝此处落下冷冽的目光。
伴随他的出现,周围的蛮族战士更是沸腾,粗俗的蛮语不知道在吼啸什么。
凭借这个老将的经验,他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吩咐道。
“朝西面射击!”
听到他的命令,几位家丁迅猛地抽出弓箭,起弦就射。
“保护吾王!”
顺时有几列巨盾当下了攻击,都是以珍贵的灵兽皮灵龟壳制作,防御效果极佳。
“奴酋!死!”
这时,那名手持陌刀的年轻男子暴呵一声,将自己心爱的重槊朝那方迅猛掷去。
远方,在一阵血雨腥风后,奴酋扫了眼空中飘散的血雾,以及被扎成长串,不惜一切代价改变了投掷轨迹的护卫。
蛮酋似乎是察觉到一丝无趣,他慢蹭蹭地移走。
“不!”
韩族弟子猛然发出一声嚎叫,其声凄厉,远远传扬开去。
而这声不甘,又迅速淹没在了人沸之中。
“万事休亦,上柱国,再不撤真就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空间一阵抖颤,瞬时有两名大乘期修士出现在空中。
随着恐怖的威压袭来,中路浴血奋战楚军身躯一震,几千人止也止不住地跪倒在地。
尤其是看到这两个大乘期修士手上提着的东西,更是魂不附体,上千人开始痛哭哀嚎。
“景家兄弟!”
韩千兵怔怔地看向天空,曾身为大乘期的景家族长已被斩首。
“上柱国快走!”
手持狼牙棒的族弟刚要为自己杀出一条通道,却被几名蛮族战士射翻在地。
“子辰!”
韩千兵双臂揽住他的身体,却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呼吸。
“上柱国...”
一名家丁以虚弱的声音呼唤着,他从手中递来一张传送卷轴。
卷轴上刻有日月波涛的图案,在卷轴中心印有墨字——“万”
“上柱国...快...快用‘万里行’,快走”
韩千兵摇摇头,随手将手中被鲜血染满的御剑,用绣布擦拭干净,将其双手持平,递给这位曾经无比开朗的外孙。
“千兵有恩于先王及景王,而此战之失,却有愧于王恩”
“愚将无能,使得三军覆没,楚国人的年轻血液已经在此战流干,某,怎么可以苟延残喘,有辱青史?”
韩千兵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再造,切记回去禀报”
韩千兵从怀中取出一块虎符,郑重放在他的手心里,接着迅速合拢成拳。
“阿爷...”
“走!”
韩千兵干涩喉咙一声呵斥,顷刻间,一道可怕大乘期修为轰然撼上笼罩的威压。
只是一息之际,在一众短兵护卫的控制下,传送卷轴若流苏般飘荡,在地面勾勒出一圈金光,将十数人蒙上一层闪烁的光辉。
“舅爷!”
“万里行”被迅速催动,青年哀求声戛然而止,众人已是被法阵传送离去。
“上柱国,您这是要陨爆?”
亲将右手抓紧狼牙棒,疲倦的脸上闪过一抹哀伤。
“自然,某以无面苟活于世,只能以死谢赠皇恩”
他单膝跪地身体向前倾斜,同时左手托腰,右手严肃地放在左手手背上。
于此同时,随着大乘期修士几道剑光劈下,护在周边家丁无一例外地倒在地上,只留有死一般的寂静。
众蛮族战士先是一愣,接着一阵惊喜,朝着天空中的身影送去欢呼声。
接着生硬的汉语呵起,对着战场上的韩千兵,以及合体境护卫发出劝降的话语。
同时将一些楚军尸体挑起,以做警告。
韩千兵默默地注视周遭一切。
“继先唐烈灭,九州分为十六国,楚为中国最强,今乃为一亡之国...”
他空洞无神的视线最后一次停驻在北方,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