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抱歉,枪声吓到孩子了们吗?真是该死,向您致以歉意,美丽的小姐。”
黑西装连忙举起手,手里的枪“啪嗒”一声掉在了草地上,戈尔登立马像个泪人一样扑在了勒妈怀里,大声哭喊着先前的恐惧。
“离开这里。”
勒梅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修长的手指慢慢松开,里面是早就碎成粉末的筷子。
“请给我些时间,勒梅小姐,我会向您解释我们突然登门拜访的原因。”
西装男好像根本就不紧张,依然慢条斯理地说着。
“这是警告,给我离开。”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想让您与我国达成合作,同时我们也会为您的孩子们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
“最后一次……”
“请您考虑这个双赢……”
“闭嘴!滚回去!”
勒梅几乎要动手了,尽管她很不愿意那么做。
“……我们知道你是谁。”
黑西装明显地察觉到勒梅的手已经快抬了起来,但他这时嘴里的话却让她像蜡像一般地定在了原地。
她眼里充满着疑惑,问到:
“什么意思?”
“尼可·勒梅,国籍不详,出生年月不详,但你在法国有一家孤儿院,所属于你的假身份,但我们实地考察后发现根本没有那家孤儿院。
一个空白的人居然凭空有家孤儿院,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而且你有着不合常理的以太,我们在全球调集到了关于你的所有目击报告,在经过了对以太能量强度的检测,最终找到了这里。”
黑西装说完,伸出两只带着白手套的手缓慢地鼓起了掌,脸上挂着荒诞不经的笑容,头轻轻地摇着。
“你们为什么要调查我?”
”因为从将近十多年前开始,凡有战争的地方就都会出现关于一个白色长发,有着超自然力量的幽灵的目击报告。
起初我们只是把它当做普通的眼花导致的,但后来我们真正监测到了,在幽灵出现的地方,那极为强烈的以太波动。
您有些粗心了,幽灵小姐。”
勒妈轻轻地嘁了一声,然后,转过身,臂弯里护着戈尔登还有马克瑞,一起朝回走去,她头也没回地说了句:
“来屋子里,孩子们到午睡时间了。”
在废了好大功夫安抚好孩子们去睡午觉后勒妈独自把那个黑西装带到了二楼的书房里,在桌子前面对面地坐着,像对峙的两名国家首脑。
“多么静谧的地方!但相较于国立学校的图书馆来讲还是欠缺了点知识的大气。”
他抬头参观似的看了一圈房间,深吸了一口书香微笑着坐在那。
“够了,我要如何才能让你们不纠缠我。”
勒梅不打算听他寒暄,她现在只想把面前的家伙一脚踹走然后继续自己安静的生活。
“我们需要您的帮助,这个国家的形势您是明白的。”
“我拒绝,我不会插手任何有关历史发展的事。”
勒梅自然明白他口中美其名曰的帮助是什么意思,南法兰西才独立三十多年现在就面临着来自东欧的军事威胁。
“就当是为了孩子,想想他们在南法最棒的学校里学习的样子,那将是无数普通家庭梦寐以求的景象。”
黑西装的眼里似乎都快把那美好的画面投影出来了,但他没有意识到,对于勒而言这些战争中的孩子,只需要快快乐乐地生活就好了,那就是她所期望的。
此时的门外,温克米光着脚,轻轻地躲在门口听着里面的谈话,试图从里面找到什么有关勒妈的信息。
“尼可·勒梅小姐,我希望您能站在孩子们的角度上来考虑……”
“你是在道德绑架我,你认为我没有能力让这些孩子过得好吗?你认为你有什么可威胁我的吗?”
勒妈的名字好像叫尼可·勒梅,感觉有点耳熟,算是个重要的信息。
温克米在门外悄悄地记着。
“的确,我们不能左右您的想法,但我们希望你可以给南法一个情面,给南法无数个将在战火中风雨飘摇的家庭们一个情面。”
不得不说,黑西装是个很会说话的家伙,他最后的那句话触动到了勒梅,而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点,他接着说:
“他们一定会想,要是有人能来救救我们,让我们不用抱着被白磷弹烧死的双亲哭泣,让那些东欧野兽回到他们的巢穴,这就足够了。“
“够了,你真是个合格的说客和小人……”
勒妈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当然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会答应协助你们,但我不会发动任何进攻,而且我只负责居民区的安全。”
西装男的脸上出现了那种神采飞扬的微笑,他伸出手脱掉手套打算和勒梅握手,但被她用沉默拒绝了。
门外的温克米赶快蹑手蹑脚地跑回了楼上的卧室里,她并不打算向那些孩子们告密,只是将其牢牢装在肚子里。
“合作愉快,勒梅小姐!”
“现在,滚出这片土地。”
“不要着急,我的伙伴,我们的人已经在林中等候,现在就可以带孩子们去见见他们的学校。”
他谦卑地微微俯下身子,好像绅士的繁文缛节一般。
勒梅对这个消息其实不算意外,但她还是出于好奇问了一句:
“如果我不同意,你们的人会怎么做?”
“当然是颜面扫地地回去,伙伴。”
“不要叫我伙伴,是利益将我们绑定起来,而非任何情义。”
勒梅出了门回头不耐烦的望着他。
“明白,勒梅小姐,恕我还有复命的要职在身,不敢多陪,等孩子们起床我们就即刻动身。”
他向勒梅深深敬了一个礼,面带着淡淡的微笑安分地离开了屋子,直到他的身影没入翠绿的林际。
勒梅待到他走后又慢慢回到了先前谈话的座位上,忐忑难安地仰面靠在椅背上把手捂住了眼睛。
“罪孽,也会轮回吗?”
她感到一阵无力,那是伴随了她一生的感觉,明明自己有着足以重塑整个世界的力量,但却永远无法让人类的纷争停止,千年前一样,如今也一样。
她看了看时间,重新打起了精神去给孩子们准备午点。
那是有些单调的新鲜水果,单调地有些配不上这最后一餐而名字。
她稀松平常地切着苹果,剥这橘子,她已经见过太多的兴衰别离,她也比任何人都知道——其实结束从来不是烟火似的轰轰烈烈,而是像寿终正寝的老人一般,平常安静地走向终末。
在摆好最后一盘水果时她注意到一瓣苹果上滴上了一滴水。
“等等……呵……”
她惊奇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原来,我还会掉眼泪吗?”
过于漫长的生命让她早就体会不到所谓的悲伤了,她也总是在担心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彻底失去作为人的情感。
不过,至少如今还没有。
时间被卡的刚刚好,孩子们被勒妈从短暂的午觉中唤醒,他们抱怨着起床的不适和困倦,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场分别。
勒妈趁孩子们都差不多到齐的时候,有些难以启齿地告诉了孩子们他们即将去学校的消息,她尽力地把离别这一点说的隐蔽,试图不伤任何人的心。
但还是有孩子意识到了,问了一句:
“那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勒妈了?”
于是便有些孩子们哭了起来。
“当然还会的啦……只是不能每天都见到而已呀……”
“一天见不到勒妈我就不干了!”
……
于是孩子们熙熙攘攘的声音都响了起来,黑西装不知道何时也到了,有些孩子见到他被吓得更难过,哭的更大了。
“犹如雏鹰的第一次高飞,带着依依不舍的悲哀奋勇展翅,这就是成长。”
“漂亮的垃圾话,我会回避你们带走孩子的过程,总之对他们好些,而不是把孩子当做流水线上的工件。”
勒妈说完,带着孩子们疑惑的目光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她听到身后好像浪潮般的声音,她静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然后又听到暴雨般的脚步声,知道孩子们的双手敲在门上,变成了敲门声。
最终,一切在哭声里沉寂下去。
温克米看着手里被芙拉咬了一口的苹果,尝了尝问:
“芙拉,你不觉得,苹果有点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