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勒妈没从两人的表情上察觉出什么异常，于是休伦和莉莉姆虽然在同一个房间，但休伦坚持让莉莉姆睡床，自己到旁边的书桌上睡。
“虽然不能一起睡，但……你没必要委屈自己。”
”你是在安慰我吗？”
“不是，我只是……”
“嘘——乖乖睡觉。”
休伦要说不对刚才的事生气是假的，但她不能把自己这些气撒在莉莉姆身上，不然那算什么爱她，所以她只能通过一种类似严肃母亲的方式去爱莉莉姆。
每件事都为她好，但嘴上不能软。
“你也睡吧……”
她盖上被子捂着半边头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休伦关灯后趴在桌子上愁闷极了 她还是想不通莉莉姆为什么对自己的感情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是因为时间的磨洗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无从得知，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自己与她相逢后的一言一行。
最后她没有得到答案，数不清的无关头绪反倒让他失眠了。
她回头看看悄悄地莉莉姆，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每一个童话里都会有的公主一般，病态的白皙肤色和瘦弱躯体让休伦想起了那个欧洲人对肺结核趋之若鹜的年代。
她踮着脚到床边坐着，望着静谧的画面心里又有一丝悲凉袭来，曾经这是一个爱我的人，但如今或许只是一个单薄的主人而已。
越想越难受，她的眼泪有一次流了下来，她再一次为莉莉姆落泪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回答我啊，为什么……”
她小声的低着头抽噎，轻轻握着那只冰冷的手。
“你亲口说的……你亲口说的啊，你说你爱我，就像给了路边的流浪狗一切然后再把它剥夺……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真的好想……你爱我。
……”
她紧紧攥着莉莉姆的手在恸哭中逐渐累的睡着了。
在休伦睡着后，床上的莉莉姆忽然哭出了几声抽泣。
“……笨蛋……我说不爱，就是不爱了吗？”
她把手背压在眼睛上，对早已睡着的休伦解释着，这样至少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她实在无法忍受自己那种伤害休伦情感的行为了，但她必须这样做。
“与其让你不爱我了，讨厌我，哪怕恨我。我都不愿意……让你体会……阴阳两隔的痛苦。”
她的哭声断断续续地打断话语。
“我都活不过这个冬天……我拿什么爱你？本想着你永远不回来……我死了就算了……你倒好……呜呜，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你那不是……自讨苦吃嘛。”
她把手拿开，抹了抹泪花，望着伏在自己腿上睡着了的休伦，手放在她头发上痴痴地摩挲着，但其实因为体温实在过低，她的四肢已经逐渐失去了知觉。
“笨蛋……还说什么爱不需要回应什么的，明明当时哭的比谁都伤心。”
她把身上的被子掀起来盖到了休伦背上，现在的自己即便是冬天的夜里也都没什么体会了。
这天晚上，休伦哭了上半夜，莉莉姆哭了下半夜。
第二天早上，休伦早早的就起来了，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还有莉莉姆脸上淡淡的泪痕心里忽然觉得有一阵暖意充斥了全身。
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愈发地迷惑，莉莉姆到底对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她对自己究竟是否真的如她所说没有其他关系……
她想不通，心情低落的地把被子盖到了莉莉姆身上，手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身体，那种让她心都在滴血的寒冷淹没了她。
“这……比昨晚凉更多了。”
她赶紧给她盖好被子眼里又浸满了泪水，此刻的她终于可以好好再看看莉莉姆了，她的脸相较于回忆中的苍白许多，憔悴似乎都已经被病态所掩盖了。
身体的任何一寸肌肤都失去了血色，就像褪色的精致蜡像一样。
只是给自己盖个被子……她就舍得这样做……我还吼她，还凶她，还觉得她不爱我……我真是个笨蛋！
她脑海里回忆起曾经莉莉姆和自己说过的一句玩笑话，那是自己在一次医生探访之中她问的：
“医生说情况怎么样了？”
“他说等到我的身体和清晨的露水一般寒冷时，心脏就会因为体温过低停止跳动。”
本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但如今她的身体好像真的逐渐接近露水了，想到这里休伦害怕极了 她害怕自己失去莉莉姆，哪怕她不爱自己也好。
对于她而言，只要莉莉姆开心，就是最好的结果。
休伦不打算叫醒莉莉姆，她现在想要找勒妈，勒妈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她知道勒妈一定有能力让莉莉姆活下去。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到厨房里找到正在准备早餐的勒妈，天才蒙蒙亮，赤色的晨光正努力地从海水里爬出来。
“勒妈……”
“怎么了？”
“我想你救救她。”
勒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其实一直在等休伦来找自己说这件事，或许是自己的一点私心，她想看看休伦究竟是不是真的爱着莉莉姆，对于人类所谓爱的情感，她已经无比陌生了。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万能的，生理病症牵扯的东西太多，不是单单依靠以太就能解决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不是想让你治好她……”
“所以？”
“我想让你维持她的体温，只要体温恢复正常，她就不会死。”
勒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回头望着休伦，眼里带着点老母亲脸上独有的笑意。
“我知道了。”
她外头笑笑朝休伦递了一个盘子，里面是两个夹着果酱的烤面包还有两杯热牛奶，那是两人的早点。
从表情上看勒妈像是有什么打算一样的，但毕竟已经答应了自己会救莉莉姆，那么休伦也总算放下了心，最后再带着疑虑望了望勒妈带着笑颜的脸，端着会房间里去了。
轻快的步伐似乎透露着她此刻的喜悦，但真要说开心也全然说不上，毕竟勒妈的表现有些神秘，看不出里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只要勒妈迟来一秒，莉莉姆就会被病痛折磨一秒，她又心疼了。
“你起的还是那样早。”
回到房间，她看见乖巧的坐在床上的莉莉姆，她两只手已经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休伦记得，每天早上她对会这样等着自己把早餐送来然后一起吃。
“早安，主人。这是您的早餐。”
她把盘子轻轻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双手放在腹部前鞠了一躬。
“不用那么严肃啦，就像……以前那样就好了。”
休伦被这话触动了一下，心里被绕的一团乱，手足无措地拿上自己的早餐到旁边的桌子上吃着去了。
半道还顺便把莉莉姆的热牛奶拿过来认真的吹着，她知道这个温度对于莉莉姆而言太烫了，必须要到室温左右，才是最适合她的温度。
“你还记得呀……”
“用餐时请不要说话，主人。”
莉莉姆有些愧疚地挤出个笑容，拿起面包把面包边撕下来，只吃面包的里面。
休伦见状没说什么，只是熟练地把盘子里的面包边都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有点害羞地看了看莉莉姆狡黠的笑容。
“等吃完，今天我有好多事情要做哦，可能要麻烦你了。”
她的眼里有一次充斥了悲伤。
“无论主人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主人的。”
“笨蛋……”
她小声低估了一句，休伦听见了，但没说什么，两人只是这样静静的吃着早餐，对于她们而言，无言并不代表着无趣，反倒是一种岁月赠予的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