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大师温克米的指点后,艾薇娅在回房间的路上已经在构思着自己的那封信要如何写了,她提炼了温克米话里的那些关键信息,比如“长篇大论”“开导”什么的。
总之就是药写一篇文章代替自己给梅讲道理,让她知道喜欢自己没什么不好的。
她思考着思考着,没一会儿就到了房间门口,发现门口正跑过去一个孩子,貌似是苏,但现在的她可没心情管这些,她现在可是文思泉涌,就想进去一气呵成地写一篇情书。
结果一推开门看到窗台旁边站着的勒梅差点给她吓了一跳。
不对呀,放在往常,梅不都应该还在屋顶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该不会就是在等自己吧。
但除了疑惑,她在看到屋子里站着的勒梅时居然凭空在心底产生出了一种胆怯,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面前站着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还会害怕呢?
难道自己也变得和梅一样了吗?
可当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勒梅,先前的一切其余情感全都变成了遗憾的忧愁。因为她只有当靠近了此刻对自己还无防备的勒梅时才会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可以不顾一切,无忧无虑地扑到她身上了。
梅也不是自己难过疲惫时的救星了,现在的梅,对于自己来说或许就是单纯的一个“爱人”身份吧,失去了生活上的交流,以前形象再丰满的人也会逐渐变得单薄。
艾薇娅很识趣,她没有去叨扰站在那里的勒梅,而是默默地来到书桌边开始了自己的创作。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过去搭话,也是徒增自己不被理会的悲伤,也会给梅添麻烦。
勒梅面对着阳台故意不转身,她想看看艾薇娅对自己的态度现在到底是演变到了什么地步。
如果依然是像以前那样,这就说明艾薇娅或许真的是那种痴情的家伙,那么对于自己就是一个矛盾的局面,既想回应她的爱又必须要保持距离,既喜欢她对自己的爱,又害怕她对自己的爱。
若是她不来理自己,或许说明她就真是小孩子的脾气,新鲜感一过自然也就淡了,这自己当然也能理解,毕竟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地真正理解爱一个人并和她度过一生是一件多困难的事。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她孤寂地静默在哪里,像一封无人认领的邮件。
勒梅知道,漫长的生命给了她无数对于生命与人的思考,她知道普通人不过百年的一生对自己而言可能微不足道,但对于艾薇娅呢,这是她的一切,她的一生。
所以她还是希望艾薇娅能慎重,就算那样或许会留下些许遗憾,但总比把美好的事物造就出来再将其亲手毁灭而言,一开始就不去造就或许对双方而言都是利大于弊。
勒梅思考着这些无止境的话题,将一个女孩子对自己最单纯的爱想得太过全面,考虑的太过周全。
桌上是她从冰箱里拿出的蛋糕,自己一个人用叉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着,不像是在享受它的味道,反倒是像在含英咀华般地体会里面的情感。
“尼克·勒梅……或许有时候你真的不是什么都看得透的……”
蛋糕留下一半,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昏沉沉的了,她收拾了一下打算将蛋糕放回冰箱等找个机会再给艾薇娅吃,结果当她端着蛋糕盘回头时,就看到本以为离开的艾薇娅正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勒梅出神地望着她,想要看清楚她是在做什么而睡着了的,她缓缓走近艾薇娅,脚步轻的还没有窗外的风声大。
在旁边的桌上放下蛋糕盘,弯腰看向了桌上那张纸,只见纸上分明地写着无数话,但话里话外都能读出一种含情脉脉的缠绵。
「你好呀,梅!当你看到这些话的时候,就说明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让你爱上我了,虽然听起来可能有些不自量力吧,但我可是会把这件事当做我的人生目标的!
说出去可能会被当成恋爱脑什么的吧,那些都不重要,反正这世界上我也不苛求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喜欢我。
虽然我觉得以你的脾气可能会说:我还有自己的人生呀,还有自己的生活……或者其他的什么话。
可我要告诉你哦,其实在我看来,我活着可能就像一座灯塔一样吧,也许灯塔并不为航船而存在,但却是航船给了灯塔存在的意义。
梅,你就是那个给我存在意义的航船哦,谢谢你,」
信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就像一卷被拦腰剪断的胶卷,将故事定格在无需多言的完美之处。
“啪嗒,啪嗒。”
勒梅用手袖小心的把滴在纸上的泪珠擦干,没有弄花一个字,但却在原地留下了两片淡淡的褶皱,那是悔悟的痕迹,悔悟有时也就像这泪一般,无色无浊,即便挽救,也注定回不到完美的样子。
她从一旁艾薇娅准备好的一大沓信纸里悄悄地抽出一张,看着空荡荡的白纸,在右下角轻柔的写上:
「致小艾,我的航船,我的灯塔。」
这句本该在信头的话静静躺在纸的最下方,然后被平整地折起来,塞到了艾薇娅为自己准备的信封里。
在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一切之后,一股像是要把她灵魂抽走的揪心像一棵树似的从心脏处开始像整个身体蔓延,开枝散叶。
“来了……吗……”
她被突如其来的诡异悲伤折磨地弯着腰,用手扶着额头,十分艰难地呓语着。
“这次终于轮到我了吗?”
勒梅的嘴不受控制地说着,再抬头,左边的眼睛已然成了好似从泪水中萃取出的忧蓝色。
“谁也不会轮到,滚回去!”
勒梅还有半边身体能够控制,右手展开了一道漆黑的结界将自己围了起来,以防自己的意识撑不过去。
“我和其他的你不一样,不会抢占这幅身体,我只想要自由,而不是向你复仇。”
“自由?你要我怎么做?”
“给我一个身体。”
“这世上不存在没有人格的身体。”
“我不需要,只要是身体就足够了!身体可以承载多个人格,别装傻!你就有六个。”
“这我不允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抢占一个普通人的身体对你而言易如反掌。”
“你现在半边身子在我手上,不允许又如何。”
说完,忧蓝的眼睛闪烁一下回归到了赤红色,勒梅扶着墙喘着粗气,但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因为她已经感受不到那个人格的存在了,一个显而易见但极为可怕的事实不可否认摆在了她的面前——那个人格逃走了自己的身体,而现在,她或许已经在新的宿主上了。
她必须找到被附身的人究竟是谁,因为这里能够被附身的对象都是孩子,无论是谁都将会对当事的孩子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甚至伤害到其他孩子。
第一时间她就检查了艾薇娅身上,毕竟她离得最近,而且正睡着觉,正是最容易被附身的时机,但勒梅抬着手在她旁边感受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反应,才最终放心艾薇娅至少是安全的。
但现在这也不能算一个多好的消息,因为这也就意味着,她要在几十个孩子中寻找,而这需要时间,那个人格随时都有可能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所以,今晚对于勒梅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她把艾薇娅床上的那件大衣拿了过来,温柔地盖在她身上,然后一个人站到阳台上,伸手对着屋子外的夜色。
“以太魔法·禁。”
然后方圆近百米内的圆形区域好似碎裂纷纷飘扬的天空般,闪过一圈破碎的辉光之后,一切就像从未发生似的又归于寂静,只有晚风依旧。
而现在在这个广袤的圆形穹顶内,只有勒梅一人可以使用以太能和以太魔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