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记住了。”
我躬身应了下来。
钱氏这么一说，我也就这么一听——我可不信，周玄那厮真的还会再天天吃那玩意儿。如百血丹那种等级的丹药可不好找；哪怕对于克虏侯府而言，虽然谈不上极为珍贵，但定然也是不可能拿来当糖豆子吃的。
左右不过是拿来考验人心的罢了。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男人考验这个来干嘛，甚至或许只是纯粹的恶劣玩笑，但看起来，钱氏和吴氏应该没有通过。
“你也是家族出来的，我知你懂这个道理。”
钱氏看了我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周府的莺莺燕燕们陆续赶来，今儿看着有些不同，钱氏一直没有结束赶人的意思，到了后来，连两个平日里很少出现的通房，还有钱氏身边的丫鬟嬷嬷，也都到了房中。
一时间，屋子中看着颇为热闹。
钱氏慢慢喝着养胎茶，忽然抬了抬眼皮。
钱嬷嬷轻轻咳了一声，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钱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了茶盅。
“昨日芮表姐又递了帖子，说是定在明日上门来耍。所以你们明日都穿得鲜亮些，莫要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对了，把文儿武儿还有绮儿也带着，定要让芮表姐好好破费一番。”
说到这儿，她的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和那位芮太太很熟悉的模样，“你们不用替她心疼，她家二叔善经营是出了名的，家中不缺那等阿堵俗物。”
这话说得有趣，屋中众女一起附和着笑了一阵。
“太太，咱们既然想让芮太太好好破费，那怎么着好好迎一迎，就得仔细想想，穿得鲜亮些虽然好，只是这般接待，也太没甚新意了。”
正笑着，人群中忽然有人嚷道。
我侧眼看去，竟是王氏——偏偏此时，她正往我这儿瞧来。我的心中顿时就是一跳。
她的那份外溢的不怀好意，可是太过明显了。
“我就知道就你这个鬼精灵，歪主意多，”
钱氏眼前一亮，笑着骂道，“有什么鬼点子快说，仔细皮痒了。”
“昨儿下午去秋菊那儿耍，见秋菊正琢磨着做热饮，说是刚刚从江姨娘那儿学的，极是新奇。我尝了口，吃着也确实极为爽口，”
王氏说着的时候神采飞扬，眼波流转，瞥向我的视线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得意，“我就想着，若是明儿让江姨娘做上几碗，给芮太太两位尝尝鲜，还怕她讨不得一个赏？”
听到此处，我的心头一沉，侧眼再看秋菊的时候，只见她嘴巴微张，一副极为惊讶的样子，当是事先并不知情。
我暗暗苦笑：果然，人是不能太耍心机的，
昨日自己对她耍了点儿心机，为了套些话露了一手，结果反过来就被人记上了，因此遭了这一番。
所谓一饮一啄，说起来，也怨不得谁。
屋子之中安静了片刻，旋即，外边的孙嬷嬷便叫了一声好，钱嬷嬷也跟着凑趣：“江姨娘这回可要好好讨个赏才是。”
加上其他几个丫鬟嬷嬷，立刻便带动起了气氛，就连赵姨娘也咯咯笑着：“这回可让江姨娘得了个头筹了。”
王氏看着越发的得意洋洋。
倒是吴氏看了我一眼，没怎么吭声。
“江姨娘，你看呢？可是要辛苦你了。”
见得屋内一片赞同之声，钱氏看向我，带着征询的语气。不过我自是清楚，她已然有了决定。
故而我没说什么，只是扯了扯脸上的肌肉，做出一副笑容，微微欠身：“不辛苦。能讨个大赏，清澜连开心都来不及呢。”
“如此便好。”
钱氏满意地点头，想了想，又看向旁边的平儿，“需要什么，江姨娘你只管和平儿说，她会让胡成家的帮你都备好，一众火工婆子也都在，随你调遣。”
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平儿朝着我微微躬了躬身。
我笑着摇摇头：“用不着劳烦平姑娘，不过几样小料，厨房里都有的，只是做法稍微新奇些罢了，就怕太太和芮太太见识得多，看不上清澜这点儿手艺。”
“能用寻常小料做出好东西来，那才是真本事；”
听得此言，钱氏又捂着嘴，轻笑了几声，一边说，还一边指着王氏，半是取笑，半是解释，“江姨娘你不知，春兰她的嘴一向最是刁钻。以前在家的时候，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是她先尝了来告诉我们；她说是好东西，那就一定是好东西。”
“哎呀，太太又来揭我的短了。”
正得意着的王氏连连跺脚娇嗔，惹得众人又是一顿嘲笑。
屋子里面看起来一片其乐融融，钱氏又吩咐了几句，将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了，然后方才将我们给遣散了。
廊道之上，吴氏、我和秋菊，依旧是排着先后的顺序，往清乐院而去。
一路行来，各自都是默不作声。前面的吴氏我看不清楚，我自己是懒得开口；倒是秋菊，看着就有些心事重重，时不时地看我两眼，几番欲言又止。
我只当不知。
“两位姐姐，清澜先回房了。”
进了清乐院大门，依旧是我先打了招呼。
吴氏轻轻颔首，秋菊看着我，咬了咬了牙，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江……妹妹，我，我不是故意……”
“秋姐姐也是为了太太着想。更何况，虽然明天多了份差事，但也多了份露脸的机会，还能讨个赏，听说芮太太一贯大方的。如此算下来，倒是妹妹赚了。”
我很轻松送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可……”
秋菊正向想再说些什么，那厢里，守在门口的香莲已经看到自家主子回来，赶紧迎上前：“姨娘！”
随后又看向我们两人，脆生生地叫道：“吴姨娘，江姨娘。”
“秋姨娘，你这丫鬟，年岁虽小，看着可是又机灵，又贴心呢！”
吴氏笑着赞了一声。
只是，我却发觉，她称赞的时候，眼睛却是向我这边瞟了一眼。
我和她视线对上，那汪秋水之中，似有着深意。
咦？
这是？
我心里忽地一个激灵，似是明白了什么。
几人告别分来，我回了自家屋子，稍稍坐了片刻，唤来了兰香。
“昨儿王姨娘到咱们这清乐院来了？”
“是啊，是昨儿下午来的，当时姨娘你在房里；我正好见着香莲领着王姨娘来了院子里，去了秋姨娘那边……”
说到这儿，兰香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姨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唔……看来她还不知道刚刚在钱氏那边发生的事情。
“没什么，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挥了挥手，将兰香打发走，我在那儿静静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忽地苦笑了一声，摇头叹息：身为堂堂穿越者，居然被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摆了一道，真是……
搞不好，她还觉得仅仅只是为主子出头，给我个警告来着？
看来自己果然不是这块料，这年头，后宅的职场也不好混，处处都是坑，自己还是安心练武，继续做个咸鱼比较好。
至少，练武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幺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