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遭,便是有着钱氏的提点,我也懒了和那些现在和未来的同事们打交道的心思;左右经过这几日的功夫,府中的人差不多都认全了,接下来只在房中继续修行就好。
眨眼之间,一整天又过去了。
静静地站在房中,双腿分立,脚下踩着大地,细细感受着大地的沉稳。
与昨日的不同,今日,我的呼吸缓慢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有些空洞洞的,如同传说之中,大海上那如同小岛一般大小的巨鳌,张开大口吞食海水鱼虾。
玄龟吞气法,本就是极阳极缓,以缓慢的酝酿,爆发出极为沉重有力的吞吐。
在经历过昨日周玄的点拨之后,我似乎终于找到了些门径。
“不错,本来以为你还需要三五日的功夫才能入门的,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连续做了七次吞吐后,我睁开眼睛,那个熟悉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轻轻拍了两下手掌,似乎是在称赞,“虽然肉身资质差了些;但清澜你于武道上的领悟,确实当得起天才之名。”
这……应该是在称赞吧?
我稍稍琢磨了一下,起身笑着行礼:“侯爷过奖了。清澜资质愚钝,今后还请侯爷多多指点。”
打蛇随棍上,有机会不用,那才是真傻子:自己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请他指点一下武功又怎么了?
有着这几天的经历,我自是清楚,有着一位宗师在前面引路,好处究竟有多大——哪怕这几日的成就,多半都是自己之前的积累,又恰好碰上合适的引子,方才有了突破,但不可否认,他的指点还有百血丹的赏赐,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若是没有他,自己还不知道哪一年才能走上正路。
“指点啊,那也成,不过——得看清澜你往后的表现了。”
男人拉长了声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在“表现”上加重了语气。
我的脸上情不自禁地热了一下。
……这家伙经过昨日之后,似乎,有了点儿改变?
确切地说,像是褪去了一层伪装,轻松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么“端”着了。
心中嘀咕着,嘴上立刻就转了话题:“侯爷可用过晚膳了?”
“尚未,你来定吧。”
男人很是无所谓地说着。
“……嗯?”
我眨了眨眼,然后,就看见男人的目光瞟了过来:“怎么,你还想郭婆婆再给你做?”
“清澜不敢有此妄念。”
我连忙摇头,开玩笑,堂堂先天高手做菜,也就只有这位侯爷才有这个福分,我消受一次已经绰绰有余了。
“你就算想也没了。百血丹也就那么多,剩下的一两颗我打算接下来作为军功赏赐,没多余的给你了。”
男人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丢了过来,“算了,就把这个给你吧。”
这是……
我接过册子,低下头看去。
纸张崭新,墨迹鲜亮,很明显是新近誊抄——甚至,闻着那墨香,搞不好就是今日新鲜出炉的。
简陋的封皮之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字:龙蛇桩法。字迹铁画银钩,刚劲有力,别有一番风韵气度。
龙蛇桩法?
我一怔,脑海之中,情不自禁地就浮现出了清晨郭婆婆所展示的那套功法。
“桩法的总纲神髓,郭婆婆早晨已经教过你了,她说你学得很快,看了一遍就完全记住了,甚至可能还有所发阐。”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郭婆婆过奖——”
我连忙谦虚了一句,然而,话未说完,却被男人打断了。
“你是说,从来不轻易称赞人的郭婆婆,在我面前说谎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凉凉的,我的背上也有些发凉。
“清澜……妾不敢。”
“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夸奖就是夸奖,批评就是批评。本侯这人,一向讲究实事求是,最是讨厌那些假道学伪君子。若是下次再这般,就该罚了。”
还好,男人的语气并不算严厉,但在“罚”上顿了一下,似乎在强调什么。
“妾记住了。”
我低着头,小声地应道。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书里面只记载了口诀和心法,还有一些具体修行的关窍细节,都是白话,并不难懂。我不擅长工笔,那些图画画不来,只能请郭婆婆代为向你演示了。好在你的悟性不错,学得很快,我也不用继续多费心思。”
“……清澜多谢侯爷赏赐。”
好吧,这算不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原本的“江山如画”没了,结果又立刻收获了一本,而且还是宗师出品,新鲜热辣的……这位是不是,太大方了些?
这么算来,以后怕不是真的得白加黑007才行?不然,内心真的会不安的啊。
我心中胡思乱想着,那头男人却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别谢来谢去的,去吩咐厨房,上菜吧。”
“……是。”
小厨房的各色菜肴,很快都上齐了。
我也不知道男人喜欢吃啥,故而挑了两个自己爱吃的,又挑了几个能多多补益气血的。男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依旧吃得很快。
这一回没了百血丹的滋养,好在还有些胭脂红米,丝丝缕缕的温和精气补益身体,总算有些收获。
一顿饭吃完,秋菊领着婆子收拾完了桌子退了出去。
周玄在椅子上坐着,悠哉游哉地品着我刚刚给他沏的茶。
“滋味不错,之前未曾发觉,清澜你这沏茶,也有一手。”
他轻轻呷了一口,称赞了一声。
“多谢侯爷夸赞。”
我在旁边站着,微微躬身,没有再自谦——沏茶的法门,其实是我在家中的时候,闲来无事跟着母亲学的,本意不过是闲暇时候的自娱自乐,没想到居然在这儿居然用上了。
周玄的眼睛瞟了过来:“坐。杵在这儿干什么?”
“是。”
他如此说了,我便坐了下来,不过屁股只坐了半边,双手放在膝上,随时准备再度站起。
以我这几天下来对他的了解,他多半是由什么话要说。
周玄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青瓷茶盏,似乎是在犹豫,然后忽然问道:“清澜,你是甘凉本地人,知道三大寇的底细吗?”